風傾城辦完事情回到丞相府，剛一進門，就發現自己的房間里多了一個人，呼吸聲表明不是她的侍女。

她手里的刀早已準備好，隨時準備出手，卻被對方的聲音打消了接下來的動作，“是我！別那么激動！”

盧水月?搞什么！

知道是瑎嬘，風傾城干脆收起劍，心里卻不敢太放松。她走進房間，主動點起蠟燭，隨后在椅子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這一切都顯得很自然，可只有風傾城自己知道她的緊張。

“來找我干什么？”潤了潤唇，風傾城隨意地問道。

瑎嬘趴在桌子上，神情有些困倦，因為現在真的有點晚了，眼睛也像是真的睜不開，干脆半瞇著的樣子，“就是無聊，來找你聊聊天。”

來找她聊聊天，她們有這么熟嘛。

“聊什么？”

瑎嬘歪著腦袋，轉了轉手里的杯子，“聊聊活著的意義？”

風傾城露出來疑惑的表情，“你有病吧！”

瑎嬘停住手中的杯子，輕輕地彈了彈，顯得無聊又懶散。

“沒有吧！這個問題很難回答？”瑎嬘反問。

風傾城把視線從瑎嬘身上移開，思考了一下，開口就是:“不知道！”

見風傾城也不知道，瑎嬘嘆了口氣，語出驚人道:“那，要不你去死一死？”

風傾城警惕地看向瑎嬘，手握緊了刀柄，身上散發著些許敵意。

瑎嬘還是懶散地趴在桌子上，絲毫沒有談笑間就要別人去死的樣子。

可對方越是這樣風輕云淡，風傾城就越是忌憚。

“既然不知道活著的意義，那死一死不就知道了？我難道想錯了，你怕什么？”瑎嬘一本正經地說道。

“呵！”

那你自己怎么不去死一死！

“我死不了！”

似乎是知道風傾城在想什么，瑎嬘直接開口。

風傾城皺起眉頭，覺得瑎嬘這話也太自負了，連她在風風雨雨里登頂殺手第一，也不敢說自己一定死不了。

就她這個自大的樣子，指不定什么時候在陰溝里翻船呢，風傾城有些惡毒的想到。不過她沒有說話，只是嘲諷地看著對方。

看懂了風傾城的眼神，瑎嬘無奈地撇撇嘴。

“真話怎么就沒人信呢，我真死不了，要不然也不會來問你！”

風傾城把刀拍在桌子上，挑了挑眉，表情帶著些許挑釁，“來，做給我看！”

瑎嬘露出覺得有些好笑的笑容，伸手接過刀，拔開刀鞘，上下翻轉看了看，評價道：“刀不錯！”

“我是死不了，不代表身體不會壞。”瑎嬘想了想還是要解釋一下，免得風傾城以為自己在吹牛裝逼，隨后說道：“總之，還是不了。”

搶過瑎嬘手里的東西，風傾城放回了自己袖間，氣憤道:“既然得不到答案，還不回去？”，

面對風傾城的催促，瑎嬘搖搖頭，又趴了下去，“活著沒意義，不想回去！”

風傾城見瑎嬘這么無賴，也懶得慣著她，愛回不回，神經兮兮的。她自顧自解開外衣，咣當一下倒床上，接著彈滅了燭火，一副閉上眼睛就要睡的樣子。

見風傾城這樣不拿她當外人，瑎嬘也只好把自己當自己人了，不由得大膽開口:“你不洗臉，好歹洗個腳吧！就算古代不方便，咱們也要講文明，你說是不是？”

閉著眼睛裝睡的風傾城額頭跳了跳，心里有些煩躁。

見風傾城還是一動不動，似乎是想冷處理她，瑎嬘更來勁了，直接一個大動作，躥到風傾城床邊。

她伸手想戳了戳風傾城的臉蛋，卻被對方下意識的動作阻止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風傾城有些咬牙切齒，恨不得和她動手打個三天三夜，卻只能眼睛死死地盯著她，“有事兒說事，別做這些有的沒的。”

瑎嬘揉了揉差點兒被風傾城捏碎的手指，有些委屈地擠出幾個字，“我就是想知道活著有什么意思嘛。”

你認真的嘛？我他媽是殺手，只知道死亡的意義，不知道活著。

看這個樣子，今天她要是不給她一個答案，這個精神病一定會變著法折騰她，不由得脫口而出:“活著的意義，活下去，活得燦爛！”

瑎嬘趴下床邊，嘴唇微張，似乎是被風傾城的話語震驚了。

風傾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會這么想，恍惚了一下，轉頭看著瑎嬘，一陣嫌棄。

“你有病啊！”風傾城罵道。

瑎嬘貼在風傾城身上，被風傾城摁著臉，掙扎著說了一句，“哇！你好厲害，居然知道這么深刻的事情。就是耳朵不太好，老要我說我沒有病。”

風傾城很想就此捏爆對方的臉，然而她知道不可能，這個女人瘋起來自己根本不是對手。

“現在可以走了嗎？”風傾城言語憤怒中又帶著點嫌棄。

瑎嬘從風傾城身上起來，點了點頭，臨走前的話氣的風傾城直甩刀子。

“說饅頭太小，說柚子太大，不如說是一手可以掌握！”

“滾！”

躲過風傾城甩過來的刀，瑎嬘順手帶上了門。

風傾城站起身看著門外的人影漸漸消失，呢喃低語：“活著，活著，我活著就是為了燦爛輝煌！”

瑎嬘錯過了風傾城眼神中的火熱，風傾城也錯過了瑎嬘臉上的深沉。

她的腳步停在一座石橋上，低頭看著水中的倒影，瑎嬘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剛剛誕生的時候。

那個時候，還沒有這么多人，也沒有這么多神。

她是被人造出來的，他們稱她為巫，剛開始她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沒有。

慢慢的，她可以感受，可以回應。再慢慢的，她的力量越來越強大，也越來越了解。

她的存在只是人類的一種臆想，她本來是不存在的。

她開始不開心，覺得人類好煩，總是有各種各樣的要求，她喜歡安靜，不喜歡人類的各種祈愿。

可她是人類創造的啊，沒有人類，她什么也不是。

她不得不回應那些人類，因為聽不到人類的聲音，她也會消失，她不想消失。

可是，當她很努力的完成了人類的愿望，她覺得很空虛，那種空虛感，就好像真的要消失一樣。

人類告訴她，她是高高在上的神。

人類告訴她，她要保佑他們！

人類告訴她，要實現他們的愿望。

人類告訴她，你去死吧！

人類，告訴她，你不應該存在的！

人類，講過許許多多的話，瑎嬘全部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