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隨著治療慢慢過去，五月已經悄然開始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劉靈云的身體也在慢慢地恢復。葉流在第五次探視時，發現劉靈云已經能夠配合著收拾，支支吾吾地表達簡單的內容了，這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不過現在她的右手右腳還是不能動。

這天探視結束后，ICU的醫生主動找到了葉流。

“你媽媽的情況還算是恢復得不錯，明天開始就可以轉到神經外科的普通病房了，待調養一段時間就可以出院了。”

“哦，謝謝醫生啊！”葉流激動地說道。

“不過從你媽媽的情況來看，她的右手和右腳在我們神經外科是很難徹底恢復的。”

“你的意思就是我妹妹會一直癱瘓嗎？那這個我們要怎么弄啊！”劉靈山插話道。

“這個不好說，我建議你們等病人出院以后就馬上聯系一家康復中心，要堅持給她做理療。”

“做了理療就能好，是吧？”

“這個也不好說，但我可以肯定是能有所改善，我今天找你們來還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要跟你們家屬說下，因為你們家的情況比較特殊，按照病人的情況來看，她身邊必須要有一個人專門照料，即使是以后人恢復了，最好也能夠有人跟在身邊，以防再次出現突發暈倒的事情。”

葉流怔了一下，然后應答道：“好的，醫生，我知道了，謝謝您的提醒！”

從醫生辦公室走出來以后，劉靈山的臉色不太好看了。

他本以為劉靈云清醒后，調養出院了就沒事，哪里知道會這么復雜。

等于是劉靈云現在身邊無論什么時候都得留人了。

不過相對于劉靈山的緊張，葉流卻表現得比較坦然，因為對于這些結果是他早有心理準備。

兩人快走到神經科ICU病房的時候，迎面走來了兩個人。

一個剃著寸頭，打扮干練的中年男人，手里還提著個公文包，而他身邊另一位男人明顯比他年長一些，身形也纖弱一些，一身休閑衫，戴著一副眼鏡，看著像個老學者。

年長一些的男人笑著喊道：“哥！”

一聲哥，把正站在對面的劉靈山喊住了。

他心想：“在這里能有誰能叫我哥呢？”

葉流也是怔了一下。

那位寸頭男人也幫著解釋道：“劉處長，我是陳生啊，您忘記了，前幾天我們還見過面的。”

“哥，你不認識我了？我是文庭啊！”

“哦哦......文庭啊，原來是你啊。”

說完劉靈山又朝寸頭解釋著，“你瞧我這年齡大了，記性也不好了，我來醫院第一天的時候，看到的是不是就是你啊？”

“對啊，就是我啊。”

劉靈山和葉文庭已經快20年沒見了，以前劉靈山也一直在外地工作，回林州看到葉文庭的次數本身也不多，而且要按年齡，葉文庭比劉靈山還大一歲，但他看上去比劉靈山要年輕一些，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倒也是正常的。

“流兒，幾年不見，你瘦了不少啊，不過，精神了很好。”葉文庭直接打量了一下多年未見的葉流，笑著說道。

沒錯，這位葉文庭就是葉流的父親，從7歲那年，父母離婚以后，葉流就當沒有這個爸爸了，學校里學籍資料的時候，他都固執的在父親那一欄填無，劉靈云也很無奈。

這些年，他們正在面對面總共就只有兩次，一次是葉流考入醫科大學時辦酒宴，另一次則是他當兵入伍的送行宴。

但那兩次，葉文庭基本都是包了個大紅包就走了，葉流也沒正眼看過這位名存實亡的父親，當然，說話那是更加不可能的。

而這一次，是19年來，葉流第一次正面面對自己的父親，他既陌生，也有些忐忑，但是更多的是一種冷漠。

葉文庭見葉流沒說話，笑了笑，又朝他問道：“你媽現在怎樣了啊？”

葉流依然沒說話。

相比葉流的冷漠，劉靈山就熱情得多，他趕緊說道：“哦，靈云那邊比前幾天好多了，我們這不剛從醫生那邊出來嘛，都挺好的，而且說不久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

甚至都有些諂媚。

“哦，那就好啊。”

劉靈山說完，面色凝重地補充道：“不過，醫生說靈云以后右手右腳很難恢復如初了，可能以后還是需要去康復中心長期調養的。”

“調養就調養嘛，找最好的康復療養中心，不要怕花錢，這錢我出，或者直接我來聯系地方。”

葉流是最看不慣葉文庭那總以為有錢就能解決一切的樣子，在他的印象中，父親每晚晚回家給母親的理由都是為了賺錢，葉流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父親還是老樣子。

他沒搭理葉文庭，而是朝劉靈山說道：“舅舅，這些天你也辛苦了，現在我媽媽也馬上轉到普通病房了，你要不今天就回去吧？”

“我回去你一個人在這里能弄得過來嗎？”劉靈山略感擔憂地問道。

“哥，你放心回去吧，這邊不還有我嘛。”葉文庭搭話道。

劉靈山倒是不失時機地說道：“文庭啊，你也不算外人，我就實話跟你說吧，這靈云的情況還比較特殊，我看后期也是比較麻煩了，流兒一直在這里也不是個辦法，畢竟部隊他那邊老是請假也不可能沒有限制的。

我那邊雖然說是個沒領導實職的崗位，但是畢竟還沒退休，還是要上班的，以后照顧靈云的問題，我們大家一起還是要好好商量一下。”

“哥，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剛剛不是說了嘛，到時候就把靈云安排到最好的康復中心去，要是覺得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康復中心，我還可以單獨請個護工一起陪著她、照顧她。這么多年了，我知道我對他們母子虧欠太多了，我會補償他們的，放心吧。”

原本葉流只想對眼前的這個人冷處理，但是葉文庭一直在提錢，葉流陰冷地懟了回去：“請護工能像家人一樣真心照顧她嗎？

家人的關心別人又怎么去替代啊？

這世界上不是任何事情都是錢能解決的！

家人的關心和陪伴比什么都重要，當然，你這種眼里只有錢的人是永遠體會不了的。”

葉流的話里帶著鄙夷與不屑，他不光是在說母親的事情，也是間接地告訴葉文庭這些年父親、愛人的缺失是無法彌補的。

這是19年來，葉流正面面對葉文庭說得第一句話。

本來葉文庭是滿懷期待，但是他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句話。

雖然有些尷尬，但是他沒有想象的那么失落。

反倒是他旁邊的陳生有些不樂意了，他忍不住插話道：“小葉總啊，你媽媽之前病了的時候葉總可是忙前忙后啊，你現在這么說他是不是也有失偏頗啊？而且......”

陳生似乎要說什么，但是很快被葉文庭打斷了。

“陳生，不要多嘴。”

陳生看了一眼葉文庭，趕緊收住：“是，葉總！”

說完便退回到了葉文庭的身后。

這一唱一和的似有隱情，瞬間把葉文庭塑造成了個有擔當且不求回報的形象。

但是葉流完全不吃這套，他毫不留情地懟了回去：“你們不要在我面前演那些不著調的把戲，對我沒用，還有啊，怎么處理我媽是我自家人的事情，不需要你管。”

葉流直接把葉文庭排除在家人之外，場面一下子變得更加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