嘰嘰喳喳。
不是鳥兒的啼叫。
而是小魚和冊冊在碎碎念。
聚精會神聽完冊冊敘述,小魚才拍著胸口松了口氣。
“還好我沒有離開的打算,不至于出去就回不來。”
她跳上床榻,小腳丫一上一下的晃來晃去:“跟在大佬身邊混吃混喝,安全又有保障,何必跑出去自己面對艱難險阻。”
冊冊沉吟一下,笑意里帶著微微的苦澀:“你就沒想過,我們也不過是他手中的一粒棋子罷了。”
“棋子又如何?”
小魚滿不在乎:“給他當棋子,會有無數人求之不得。千瓊和我說過好幾次,要不你倆正好換換?”
見冊冊默不作聲,她灑然一笑,調侃感嘆:“真是圍城啊,里面有人想出去,外人多的是人想進來。”
冊冊的鵝蛋臉上微微泛紅,軟綿綿的搖頭:“我是說作為棋子,總有要被使用的一天…你準備好了嗎?”
小魚偷偷看了庭院里一眼,嘟起嘴說道:“我沒準備好,我還是小孩子,冊冊姐你不要對我說這些虎狼之詞,要被使用也是你先請,我看后續再做決定。”
“討厭呀!”
冊冊氣的嬌嗔拍打小魚,二女逗作一團。
半晌停歇下來,都是不約而同的愣愣看向那石亭中靜坐的灰袍身影。
“按照水池中靈氣的蘊含程度,你我珞丹大成之日,靈氣便會用盡……”
冊冊抿抿嘴,沒有繼續說下了。
小魚微微點頭,幫她把話接上:“所以極三境之后,老板定有安排。”
妖族珞丹期化形蛻變,小魚和冊冊有一道必須邁過的門檻。
成龍!
然而對這九死一生的大劫,她們卻沒有絲毫擔憂。
既然他需要用到珞丹期的棋子,那么就必定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只是,冊冊對陳至的某些處理方式頗有微詞,壓低聲音喃喃說道:“沒想到他竟然有些小心眼,道士師徒一旦離開,便不讓他們回來了。”
小魚卻只是微微一笑:“他心思深邃,設計深遠,哪里會放在表面讓你輕易看出端倪。”
冊冊回想前塵往事,深以為然,眼中露出明悟之色。
自從葉漢聲到來之后,山貨全各人的角色經歷了一次大調整。
冊冊徹底退出前臺,負責山貨全的衣食起居等后勤事務。
小魚和葉漢聲輪流負責打理小店。
陳至依然是甩手掌柜,充其量練練刀工,雕刻一些工藝品增加小店營收。
不過相較殘破法器,那點收入小魚干脆給他當做零花錢。
嗯,就是看不上了。
其實小魚倒是想過,把那些殘破法器泡在水池中試試,或者讓陳至注入些靈氣提高品質,但終是沒有說出口。
以他的縝密,怎么可能注意不到眼皮子底下的契機。
必是另有安排!
就在這時候,葉漢聲忽然跑進內堂,敲響小魚的房門。
“小魚前輩,店里來了兩位客人,要買那顆珠子。”
雖然兩人分配了各自負責的時間段,但小魚曾經有言在先,事關幾件物品的出售,必須要經她定奪,于是葉漢聲便跑來詢問。
“哦?”小魚挑了挑眉:“你把標價和他們講了?”
那幾件真材實料的好東西問的人確實不少,但大多不是內行,打探到價格就憤然離去,甚至還有口吐芬芳者,臨走撂下一句惡心話。
但小魚根本無所謂,和不識貨的人詳談,豈不是白費口舌。
所以,才要問清楚買主的誠意。
葉漢聲點點頭:“講了,對方有些驚訝,是不是咱們東西賣賤了?”
“你不懂。”
小魚笑瞇瞇的站起身,確信是遇上了對的人:“他們是驚訝于,這東西居然真的能賣。”
……
熊大緊皺其眉。
翠依愁容滿面。
本來小小的雜貨鋪,從外面看起來并沒有什么特殊之處。
于是熊大獨自前往,讓翠依去劉敬免家尋人。
入得廳堂,見迎來的不過是個十幾歲的青稚少年,于是更為輕視。
落座的熊大甚至還大大咧咧的扯開短褂的扣子,露出烏黑濃密的胸毛,吵吵著讓店家盞茶倒水。
直到三塊西瓜啃完,五盞涼茶下肚,才有空閑打量貨架。
一看之下,卻讓他頓時提起戒備。
貨架正中,入眼便是一把兇相畢露、散發著邪氣的斧子。
“暗語者鬼裂!”熊大在心底吶喊:“原來劉敬免已經沒了。”
視線微微左移,更是大驚失色。
一只烏黑的葫蘆靜靜躺在貨架上,被擦拭得異常光潔,色澤絲毫不遜色于身邊的漆黑大斧。
熊大中規中矩的提起蹬掉的鞋子,走上前好奇的查看。
然后,便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仿佛見到了比緝妖司極三境高人更可怕的東西。
崢嶸的墨玉葫蘆?!
四圣門絕了?
他開口甕聲甕氣的問道:“請問店家,此店是否還出售過一把翠綠色的笛子?”
四圣門兩件準仙器,如果勾魂碧翠笛也經山貨全之手賣出,那么必是被鏟除無疑。
幸好,葉漢聲只是搖搖頭:“抱歉,我才來不久,并未見過笛子之類的貨品。”
說到這里,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向柜臺,從里面取出把長劍,仔仔細細的擦拭干凈擺進貨架。
然后對著熊大羞澀一笑。
熊大心里泛起疑問,不知少年因何發笑,視線不自覺的轉到那柄劍上。
下一刻,渾身如篩糠般抖了起來。
“此劍從何而來?”熊大規規矩矩的扣緊衣服,面色凝重。
葉漢聲畢竟年紀小,見識有限,并沒有聯想到其它,只是如實答道:“貨架上的貨品都是出自掌柜之手,他行走四方,時常會帶回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熊大整只熊都不好了。
奇奇怪怪的東西?
你把銀毫大人的佩劍稱為奇奇怪怪的東西?
賣貨不識貨嗎?!
他伸手取出長劍,反復打量。
原來銀毫大人竟也死在此間掌柜之手!
難怪疾火煉獄中不見大人蹤影,原來……
熊大眼中噙著淚花,想到曾在銀毫麾下并肩作戰的種種,一時悲從心頭起。
但他立刻調整心緒,細細辨別劍中不同尋常的另一種氣感。
“原來被某種道家秘火術凈化過,洗滌掉一身冰寒妖氣。”
熊大搞明白一切,心里更虛了。
夜魔、銀毫、劉敬免的隨身之物都在此間,那么便不會再是巧合。
掌柜必是恐怖大能,舉手抬足便可令自己飛灰湮滅的那種。
“不能暴露妖氣。”
“不能暴露妖氣。”
“不能暴露妖氣。”
三連提醒,熊大銘記在心,走回椅子的時候也是緩慢如腦梗,唯恐泄露出一絲不正常的氣感。
“我想請問…”
熊大深深一禮,異常恭敬,指著永夜珠問道:“此物可否割愛?”
他艱難的吞下一口吐沫,并未太過期待。
心里也清楚,此間主人把這些東西擺放在貨架上的意圖。
這些絕對屬于非賣品,只是陳至拿來彰顯自己的本錢!
然而葉漢聲只是淡淡一笑:“單純的割愛是不可能的…”
果然!
熊大全身放松下來。
他怎么可能輕易售出。
“但是若有紋銀萬兩,一切就還有的談。”
熊大的身體立時又緊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