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毫很確定,這必定不會是關自己進來的大能。
因為就算他境界高到只可仰望,也不能這么輕易就破開殤昊帝設置下的結界。
還是用蠻力……
完全沒必要嘛!
這么想來,那個人伸手進來的人就有些可怕了。
但,也有可能使了什么不可知的手段。
身為曾與魔門合作過的大妖,它自然清楚這世上還有太多詭異的法門。
所以,小小伎倆倒不足為奇。
于是冷哼一聲,怒道:“小賊,萬萬小心不要讓我抓住你。一旦擒獲,就拉你進來陪我一起嘗嘗這地火焚心的滋味!”
然而就在這時,煉獄中再一次地動山搖,結界動蕩。
銀毫凝目望去,頓時面色肅然。
因為在那烈火之中,分明有一股熟悉的氣息。
魔門煞氣,鬼邪陰氣!
對他來說,這兩道氣機都比人類更為親切。
然后就聽到一聲疾呼。
“銀毫大人,救命!”
自己人!
腦海中三個字剛剛涌現(xiàn)出來,銀毫四足發(fā)力,已然一躍而出。
只瞬息間便來到破境而入的薛清則身前。
道士?
手持鬼器葫蘆,身藏永夜珠的道士?
來不及作疑,銀毫短暫一愣,狼尾便如海上翻起的巨浪般卷了上去。
薛清則只覺周身一片清涼,然后就不自主的騰空而起,等到雙目再可視及的時候,已經(jīng)站在一片高崗之上。
“活下來了。”
他渾身好像虛脫般癱軟在地,艱難的抬起下巴,看向眼前的巨狼。
身高三丈,身長五丈的大妖讓他不寒而栗,眸子里是冷冽的詢問之意。
薛清則趕緊起身,叩拜說道:“黑鷺侯座下薛清則,拜見銀毫大人。”
聽到這話,銀毫的眉宇才舒展開來,搖身一變,化作身披狼裘大氅的翩翩青年,不過眉目一轉,凜然譏諷:“我妖族真乃人才凋零,區(qū)區(qū)紫金黑鷺,現(xiàn)在也敢自稱侯王了?”
薛清則雖然跪倒在地,卻皺了皺眉,據(jù)理力爭:“黑鷺侯乃妖皇鹿彌親封,哪里有自稱的道理。”
銀毫眼簾下垂,不怒自威:“武權大帝不過身陷囹圄,并未身死,鹿彌她區(qū)區(qū)一個三品珞丹境,便可稱皇了?”
薛清則揚起頭顱,絲毫不懼:“我皇已入鎖丹期,經(jīng)先帝授意,可稱妖皇,暫時統(tǒng)領妖族。”
無丹、聚丹、凝丹、結丹、假丹、真丹、金丹、珞丹、鎖丹、化丹,是妖族十境的稱謂,對應人類修者十境,但同境要略勝一籌。
所以鎖丹期雖然僅僅二品,但相較于陸地神仙也不會遜色太多。
銀毫心里清楚,它們這些上古大妖被困,外面能出一位鎖丹期已是不易,再加上有先帝授意,便不再多言。
至于小道士會不會假傳圣旨,不在它的考慮之列。
給他一百萬個膽子!
他點點頭:“起來吧。”
“我不起!”
薛清則眼中有淚光閃爍,雖然是跪姿,卻昂首挺胸:“若銀毫大人不認可我皇鹿彌和黑鷺侯,小人便……”
“那你跪著吧。”
銀毫才不受要挾,轉頭欲走。
薛清則起身站直,深深一禮:“清則叩攪,這便告辭了。”
這一次沒有帶稱呼,說完,便義無反顧的踏入火海。
銀毫詫異的挑了挑眉。
心想這地火連自己都抗不住,你走進去豈不是直接就被燒成飛灰?
好!你倔吧,看你能倔到什么地步!
他注視著薛清則,直到小道士的雙手在烈焰中化為齏粉,面部皮膚也在急速消融,那雙依稀可辨的眼睛依然不屈的直視前方,沒有一絲退畏。
“好剛烈的性子!”
銀毫贊了一聲,人在原地消失,下一刻已經(jīng)來到薛清則身邊,單手一攜,便夾起他甩到最近的承天璧上。
絲絲涼氣從屁股下傳來,薛清則冷得打了一個哆嗦。
然后被灼燒的傷口傳來劇痛,淚水不受控的晃了出來。
“救我做什么!”
等到身軀漸漸被承天璧修復,他才恢復了幾分力氣,怒道:“你這破妖自視甚高,目無君皇,何以為臣子?!”
小道士從承天璧上一躍而下:“莫要再管我,燒死了你眼不見為凈,我盡臣子事而亡,也算有始有終。”
然而這一次烈火并沒有卷上來。
銀毫大氅一揮,焰火便短暫的退避開。
“好一個有始有終!”
它笑吟吟的說道:“其實我早認可了新皇,不過你畢竟是人族,故而還是要確認清楚。”
話音剛落,薛清則反而怒急,爆發(fā)出全部煞氣,吼道:“難道這還不夠證明嗎?”
魔門煞氣,混合妖族特有的修煉之法,也只有黑鷺能調(diào)教出來。
銀毫再無疑慮,把薛清則帶回高地,心平氣和的讓他道明來意。
薛清則見銀毫認可新皇和黑鷺侯,便見好就收,再次行禮后徐徐說道:“我與黑鷺侯結識與北國,說起來時日也不算多長,但侯爺對我有知遇之恩,便甘愿效犬馬之勞。”
“鹿彌妖皇欲傾盡全力助武權大帝和諸位大人脫困,之前我從當隱觀出竊取玄雷印,本想先解救夜魔大人,沒想到……”
薛清則回想了一下,把那日云龍乍現(xiàn),陳至猶如神兵天降的事跡講了出來。
他取出永夜珠,塞進銀毫掌心:“這就是夜魔大人的遺物。”
銀毫蹉跎著珠子,心里卻不是很在意。
夜魔在他眼里算不得什么人物,全靠這枚珠子混跡江湖。
想來這小道士也沒見過什么世面,夜魔也托大沒有使出這枚寶器,才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活該!
魔門和妖族雖然以前曾在同一陣線,但畢竟并非同族,雖然不至于大打出手,但看個笑話還是沒問題的。
“剛剛脫困,氣力不續(xù),怎能輕敵。”
銀毫聽完,評價說道:“就應該取參逃走,躲入深山,待恢復境界再伺機出手。結果現(xiàn)在既起不到匡扶大業(yè)的作用,還枉費了營救者的一番努力。”
這話算是說到了薛清則的心坎里,頻頻點頭,再看銀毫,忽然覺得順眼了許多。
“不說這些前塵往事了。”
銀毫擺擺手:“你是如何進來的?”
薛清則便把陳至用通幽花辟境,之后取石一事說了出來。
“通幽花是什么?”
銀毫本就看不上魔門,對他們的事情也不知曉,但這話沒有問出來,因為會顯得自己知識貧乏。
只是咬牙切齒怪嚎一聲:“若是那廝再伸手進來,我定要他知道什么是地火灼心!”
“其實…我有一計。”
薛清則瞇著眼說道:“銀毫大人可否把另外一塊白石挪過來,等那掌柜再來,我便慫恿他伸手,然后……”
“然后伸手必被抓!”銀毫惡狠狠的補充。
二人商討之后,銀毫便送薛清則返回,臨走之前不但傳導了幾分妖力過去,還拔下一撮狼毛:“見毛如見人,若其他被囚者不信任你,便把這拿給他們看。至于永夜珠還是擺放回去,你境界低微,小心暴露被擒。”
最后銀毫叮囑道:“我這煉獄的鑰匙在道明寺那群禿驢手里,你告知黑鷺,想辦法取出助我脫困。”
薛清則眼里露出感激的神色,連連應聲,最后說了一句讓銀毫心安的話。
“大人放心,疾火印此時已在侯爺掌控之中。”
說完,便抬腳抹身,消失在結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