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那個向杏花提親的世家公子是東區域主蕭陌！”

“我第一次遇見蕭陌是在爹娘生病的那段時間。”披頭散發的大興回憶起父母生病的那段往事時，眼神與杏花是一模一樣的痛苦悲傷，“爹娘生病需要錢看大夫買藥，可那個時候我和妹妹年紀還小，家里連吃飯的錢都沒有，更何況是買藥。那年才十二歲的我跑遍了全城的每一家商戶想要討一份差事做，可他們嫌棄我年齡太小，怕干不了兩天活累死了給他們添麻煩，說什么都不肯要我。那一天大雪紛飛，我被最后一家商戶趕出來，雪下得很大，我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我的心也一樣空茫茫的，不知道回家之后要怎么面對纏綿病榻的爹娘和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我的妹妹，那一刻我想到了死，或許只有死才可以解決一切，才可以不用面對家人希翼的目光。但是我決定在死之前為家里留下一點東西，哪怕是能度過寒冬的糧食也好，只要熬過去這個寒冬，他們或許就能活下去。所以我做了一個后來改變了我一生的決定，我決定去偷糧食，偷完我就去死，這樣既不會連累家人，又可以給家里人留下過冬的糧食。”

“你偷的是蕭陌手下的糧鋪，而且被他抓到了。”我下意識地猜到。

“是，但偷的時候我并不知道那是蕭家的商鋪。在魔幻城偷東西被抓到是要砍斷雙臂的，蕭陌抓到我之后不但沒有砍我的雙臂，反而聘用我在他家商鋪干活，也就是在試工的時候，我察覺到自己有力大無窮的能力。”

“蕭陌還讓你做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他還讓我干了別的？”

大興詫異地看著我，開始回憶敘述往事的他慢慢地恢復了神智，情緒不再癲狂，眼神平靜溫和。

“很簡單，據我所知魔幻城的四個區域都是實行的自治管理，區域內所有的一切都取決于域主的管理方式，其他幾個區域我不太清楚，但東區對異能魔法的管制比較嚴格，在這邊居住的大都是魔幻城里沒什么異能魔法的普通人。按理說你有這份能力，蕭陌應該會讓你壓制，或是讓你去其他可以任意使用異能的區域生活才對，可他留下了你，又默認了你在干活的時候可以用這個能力，那么他肯定是有需要你做的事情。我不信他那么好心，只因為你家里困難，就特別照顧你。”

“是，蕭陌私下里培養了一群擁有異能魔法的人幫他鏟除異己，平日里我們隱藏在人群中做自己的事情，遇到需要鏟除的目標，蕭陌就會派人送消息給我們。”

“你見過其他人嗎？”

“沒有，大家平日里都沒有見過面，只是有時候一個人解決不了的厲害人物出現，才會兩到三個人一起出任務，但大家都帶著面具，根本不知道對方是誰。”

“大興，你把這些告訴我，難道不怕蕭陌找你麻煩？”

“呵呵…麻煩！杏花失蹤將近兩個月了，到現在為止案子一直沒有破，也不知道她是生是死。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我本也沒打算獨活。小七姑娘，我知道你是真心想幫我，剛才在大街上的我瘋瘋癲癲，邋里邋遢，所有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只有你肯為了查案將我攔下，我知道你與其他人不同，不會受到城里錯綜復雜的利益關系影響，一定會將案子查個水落石出。所以別說是這些事情，就是以后有什么需要小人做的，小人也一定會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你是在裝瘋。”

“我若不瘋，說不定早就死了！”

“大興，你告訴我，杏花失蹤前你是不是和她吵過架？”

“是，當初我并不知道蕭陌就是東區域主，他一開始并沒有用真名與我相交，只說自己是個家世顯赫的世家公子蕭墨，讓我去鏟除的那些人都是魔幻城里十惡不赦之人，一開始殺的那些人我也去查過底細，確實如他所說的那樣都是些吃喝嫖賭無惡不作的人，所以我信了他是個正直善良的好人。有一天他到我家里做客，離開后告訴我他很喜歡杏花，我沒往心里去，他那樣有錢的世家公子一般娶的都是門當戶對家的小姐，我雖覺著自家妹妹不輸給天下任何一個千金小姐，但畢竟家庭條件在那里擺著，他不是我們這種家庭可以高攀的人。又過了一段時間之后，他又重提此事，并且態度很認真的說會好好對待杏花，此生只娶杏花一個。我想他人品家世都很好，錯過他，杏花不見得能嫁個比他更好的人就同意了。誰知道我回家一說，杏花的反應卻十分激烈，死活都不肯嫁給他。我以為杏花是因為我才不同意這門親事，就跟她大吵一架，摔門而去，直到杏花失蹤之前我都沒有和她說過話。若是我知道，我知道她……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跟她吵架，也不會逼她嫁給蕭陌的。”

大興痛苦地捂住臉，聲音哽咽異常。

我默默地看著依著墻角滑落在地悶聲哭泣的大興，心里有些難受。

人總是在失去之后才知道后悔，也總在失去之后才覺珍惜，可一旦失去，說什么都已經沒有用了，徒留剩下的那一個在漫長無望的歲月里追悔逝去的一切。

直到在去往續緣書局的路上，我還在想最后問大興的那個問題。

“大興你知道杏花喜歡你嗎？超越兄妹之情的喜歡。”

“知道。”

“那你呢，你喜歡她嗎？”

“我不能喜歡她。”

是不能喜歡，而不是不喜歡。

我輕嘆一口氣，能不能喜歡現在已經不重要了，人都已經丟了，就算他也喜歡自己的妹妹又能怎樣？

喜歡一個人本沒有所謂的對錯，錯的只是這個可以用倫理道德來評判傷害別人的世界而已。

現在案子牽扯到了蕭陌，看來事情果然像原魅說的，這個案子不簡單啊！

我想起插手這件案子的夜宇流冰，他又是為了什么目的跑到這里來？難道他早就知道案子涉及到堂堂的一域之主？

想起我一個才剛進入暗夜學院不到兩天的學生，平白的跑到這么個鬼地方，還參與了這么一個可能背后牽扯甚廣的案子就忍不住頭疼。

就我這條小命可脆弱的很，一不小心掛了怎么辦，野月哥哥豈不是會很傷心？

仔細想想這個世界上能為自己傷心的估計也就只有野月哥哥了吧！

腦海中突然閃過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我使勁搖了搖頭，他怎么可能會為我傷心，估計就是我死在他面前，他的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