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澤離開之后，溫白睜開眼，她并沒有睡著，她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對這一切。

以前，她穿入到這句身體里，積極尋找活下去的方法，只是因為她是從她的時代來，活下去是她的本能。而現在，拼命找了這么久，才發現自己不是人類，這樣的打擊對她可不小，一度讓她陷入懷疑自我的漩渦里。

做不做手術？

活不活？

她問自己，發現得到的答案依舊是肯定的，沒有人能拒絕求生的本能。

她坐起身來，將柯澤放在桌子上的粥全部喝完，身上終于又了些溫度，熱乎了些，她的額頭還微微出了些汗。

溫白走去柯澤的浴室，打算清潔下身體，卻忽然發現自己的衣服早就不是原先在礦地里穿的那件了。她原來在黑色風衣之下穿的是保暖的厚絨毛衣服，而現在呢，身上卻穿著簡單的灰色T恤，這件T恤的袖子到她的臂肘，衣擺垂在她的大腿之下，明顯不是她的尺寸。溫白猜測是柯澤的。

柯澤幫她換了衣服？這個想法一出現，她就莫名覺得怪怪的，即使柯澤不是人類男性，但是設定上也是男性啊。一想到他幫她換了貼身衣服，溫白的臉就有點溫熱。

溫白忽略掉內心別樣的想法，打開了浴室的門。她發現柯澤的浴室和她的，簡直有著天壤之別。她那公寓里的浴室僅僅只有清潔功能，更高科技一點就是水溫能自動根據人的體溫調節。而柯澤的這間浴室，簡直像什么實驗室一樣，不僅有清潔功能，更有很多她看不懂的檔位，旁邊還帶著一個消毒室，用來專業消毒身體上的細菌。

真是個可怕的潔癖。

簡單清潔了之后，溫白想到還在家里的小D，時隔幾個星期，她應該回自己的公寓去了。在去遺棄礦地之前，她給小D復制了一張自己的資金卡，里面的資金他都可以使用，以免缺少食物餓死。盡管小D其實只需要充電就能活下去，但是溫白還是把他當作弟弟看待，當作一個真正有血有肉的人類小孩看待。

溫白換上自己的衣服，走到門邊，把瞳孔對準門上的鎖。

“滴——驗證失敗！請重新再試。”門上的屏幕上顯示一個紅叉，溫白又試了一遍，可那門上依舊是一個紅叉。

怎么會？！她明明記得，在邀請柯澤去看星辰的那一晚，柯澤是把她的瞳孔錄進了門鎖之中的！怎么會打不開這鐵門！

溫白站在門后，一股寒氣從腳延伸到心頭。她站了許久，覺得非常不可思議，嚴謹的柯澤絕對不會出現這種錯誤，她只能得到一個答案。

柯澤，把她鎖在了他的公寓內，他專屬的空間之內。

溫白咬了咬牙，只好再次回到沙發邊，她沒想到柯澤會把她關起來，像對待某種寵物一樣，關在公寓里。

沙發旁的桌子上放著一個很大的透明塑料袋，里面裝滿了零食，有草莓味的碳酸飲料，布丁還有一些造型可愛的曲奇，看起來應該是為她準備的。每一個看起來都是現在在這個時代少女們喜歡吃的人工零食。

呵，柯澤還真把她當作寵物在養？

溫白一氣之下，將桌子上所有食物都摔在地上，原本心頭對柯澤的感激也如那摔碎的零食一般，四分五裂。

她無法平復心中憤怒的情緒，在沙發下又找到了第一次他們兩談話時，她留在這里的薄荷煙。溫白撿起來，命令屋內的人工智能管家給她點煙，煙絲是涼的，她試圖掩蓋心中的憤怒。

不知抽了多少根，窗外的夜景一直沒變，門鎖倒是響起了。

“歡迎回來，k。”機械甜美的聲音在這個冰冷的房間內顯得格格不入。

“溫白，我給你買了一些漂亮的衣服，你喜歡嗎？”柯澤走入公寓，他高興的表情和溫白的臭臉形成鮮明對比。

柯澤提著仿制牛皮紙皮帶裝起來的衣服，在這個世界之中，紙是一種珍貴無比的材料。即使是人工仿造的，也遠遠比塑料袋或者其他類型的袋子值錢的多，能用牛皮紙裝起來的，肯定也是高檔名牌衣服。

柯澤在回家的路途之中，看到霓虹燈上日本女士正穿著這種衣服，衣服材料十分精美，他想，溫白穿上肯定比這個日本模特更好看，更甜美。

可坐在沙發上的溫白表情卻不像他想的那么高興，她甚至在生氣，眉頭緊皺，嘴巴抿成一條線，還能看到她微微鼓起來的腮幫子。

柯澤有些不知所錯，“溫白，你不喜歡嗎？”

“你為什么要把我關在你的公寓里，是怕我再次逃跑嗎？”溫白看著他，語氣憤怒。

柯澤將昂貴的衣服丟在地上，就像丟棄某個垃圾一樣，一點也不在乎，他只在乎溫白的情緒。“你為什么生氣？”他不理解，明明他提供了溫暖的住處，好吃的食物，漂亮的衣服，可溫白卻在生氣，為什么？

溫白被他這句話弄得更氣，原本她還在想等柯澤回來，給她一個解釋，也許他也有什么苦衷。

可現在，溫白從他的語氣之中聽出來了，柯澤壓根就沒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任何不對，他甚至理所當然。

“柯澤，我不是貓，不是你養的的某種寵物，我是人類！你怎么能把我關起來？你之前說你進化出共情能力了？我看根本是個笑話，你壓根無法和我共情，你只是自以為你進化出來了！”

“你這種陰暗的占有欲真讓我惡心！”

溫白在憤怒的時候，大腦中想說的話絲毫沒有過濾，一股腦全部吐出來。

你真讓我惡心！

柯澤在某個瞬間呆在了原地，從溫白口中吐出來的話語，像一把刀直指著他，控訴著他。

“我只是想保護你，讓你開心。”柯澤無力地解釋，他試圖用最簡潔的話語表達最純粹的感情。

溫白不回話，她沉默地看著柯澤，柯澤站在公寓鐵門邊，他的目光漸漸變得溫順，褐色的眸子也回望著她，穿著黑色的警服，像一只收起了獠牙的警犬。

溫白又想起她第一次來到這個公寓的時候，那鐵門上寫滿了各種侮辱的話語。她現在對柯澤的說的話，和那些門板上的，又有什么區別呢？

算了，她累了，真的累了，不想再去計較這些了，她也不想傷害柯澤，傷害這個曾經一直保護她的人。

“我不喜歡華麗的衣服，那些衣服對我來說沒有吸引力。”溫白開口，語氣稍稍變得柔軟，有和解的意思。

柯澤很快接話，“你不喜歡就銷毀好了。”他打了一個響指，機器管家很人性化的將牛皮袋連通衣服焚燒，再將灰沫打掃干凈。那件漂亮昂貴的衣服就像從未出現一般。

“我們什么時候去黑市？”溫白問，她想早一點治療好身體，強大起來。

“張震今天下午聯系我，說你的身體早就可以動手術了，我們晚上就去黑市。”柯澤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