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人類內臟千金難買，就算是黑市里，也很難看到販賣器官的消息。且黑市里的交易，大多是不合法的，手段也太過殘忍。如果真的是用人類內臟來做手術，我...”穿白大褂的男人帶著口罩，聲音模糊，語氣遲疑不定。似乎在懷疑院長。

院長緩緩一笑，“這你別管，醫生，明日晚上依舊是這個時候，我會準備好。”

“院長，你不會是要做什么...”

“你放心，我的渠道是合法的，有捐獻證明。幸運的是，前一個月就有一位得了絕癥的孩子，他愿意捐獻內臟給孤兒院的孩子。”院長說罷，從口袋里掏出一袋精礦石，塞在那白大褂男人手上。

幸運？一個生命的凋謝換取另一個生命的重生，也配撐之為幸運么？

“醫生，你已經見證了歷史，仿生人和人類的結晶。杰米是個奇跡，我不會讓他死的，拼勁一切，我也要保護這得之不易的’奇跡‘。”院長語氣堅定。

男人沒有接她的話，只是接過袋子放入懷里，“院長您的信譽在這礦地里向來是有保證的，那我信您...”

溫白見房間里的人似乎談攏了價格，正往外走，急忙拉著柯澤往一旁的走廊里藏。

走廊狹窄，兩人蹲下之后變得擁擠，衣服摩擦著衣服，胸口貼著胸口。

柯澤隔著她溫熱的體溫，聽到了溫白心如擂鼓。他的下巴一陣搔癢，柯澤低眉看去，是溫白在仔細聽墻壁外面的動靜，一顆小腦袋上的頭發隨著她的動作而晃動。

她似乎沒注意到這些小細節，還小聲地說：“柯澤，我們得跟上那醫生，看看他從哪里來的。”

兩人隔得近，溫白說話吐出來的氣息也是溫熱的，不像他，身上體溫總是保持著偏低。

下巴的皮膚持續被發絲撫摸，柯澤頭往后靠，試圖擺脫心中莫名其妙的瘙癢。

待院長和機械人都走出走廊，溫白才鬼鬼祟祟地從走廊里鉆出來，順帶牽著柯澤，去打探那手術房。

手術房的門依舊被鎖鏈鎖著，杰米坐躺在斜著的床墊上，一動不動。似乎注意到門外的視線，他猛地轉頭，看到是溫白之后，既沒有大叫引起注意，也沒有哭泣，只是直勾勾地看著溫白。

溫白回望杰米，他身子脆弱，像斷了電的玩具靠在床上，墨綠的眼睛像一顆寶石嵌在臉上，賦予那原本破舊的身軀以靈魂。

杰米無聲地張口，默念了一句話。

溫白讀懂了他的口型：殺了我。

————

穿白大褂的男人步履飛快，機械人給他開門之后，逃似地推開門離去。

溫白用胳膊肘輕輕撞了撞柯澤，“看你的了，這幾個機械人守在門口，我們出不去。”

柯澤點點頭，悄無聲息地靠近門口，待機械人注意到身后有人時，他飛速地用手臂環上機械人的脖子，用力一轉，那腦袋瞬間落地，上面的紅色眼睛一閃一閃，亮了幾次就暗淡了。

溫白站在暗處，贊賞地給柯澤比了大拇指。

在其他幾個機械人注意到，想要來攻擊柯澤時，都柯澤以同樣的手段解決了。

“快走。”溫白推開門，拉著柯澤往外跑。

醫生的白大褂在黑暗中格外醒目，孤兒院外只有一片廢墟，強勁的風刮著，好在雨已經停了。

柯澤在廢墟中撥弄，找到一大片鐵塊，阻擋著風，回頭說：“溫白，往我懷里鉆。”

時間緊迫，溫白也來不及矯情，靈活的鉆到柯澤舉起的鐵塊下，兩人跟著那醫生后面走。

透過鐵塊之間的裂縫，溫白看見那白大褂醫生沿著墻壁走，前方似乎有一層透明的藍盾擋在他前方，阻隔了劇烈的風。

“砰！”鐵片上傳來一聲巨響，是風刮來的石頭，狠狠地砸來，讓柯澤的步伐頓了頓。

溫白看見他撐起鐵片的手臂在微微顫抖，這么巨大的后坐力，如果是人類，那手臂會當場骨折，溫白擔憂地看著柯澤的眼睛。

柯澤低頭看著她，“不用怕，有我在，不會讓你受傷的。”他的眼里罕見地浮出笑意，好像在說相信我。

“砰！”又是一聲巨響。

溫白咬了咬嘴，狠心下決定，“柯澤，我們別追了，避開風口，往回走。”

“不行！”柯澤語氣堅硬。

溫白撐住鐵塊，心中思緒像一團亂麻。

如果往回走，這么多天的努力就白費了，好不容易得到了最關鍵的信息，等來了最重要的機會。

如果往回走...她或許將會永遠錯過重生的機會...

可是，是活是死是她一個人的事情，柯澤沒有義務冒著生命危險去幫她抓住機會！

“他停下了，我們已經過了風口。”柯澤打斷她的胡思亂想，透過鐵塊，前面的男子果然停下了腳步，飛速的朝著一個破舊巷子里鉆，然后不見了人影。

溫白急忙跟上去，眼前是棟破舊的建筑物。

歪斜脫落的招牌，墻面上不辨顏色的海報，堆在大門兩側的廢墟和石頭......一切都散發著破敗而荒涼的氣息。

“他難道，住在這里么？”溫白納悶，這實在不像人類能居住的地方。

“滋滋——”身后傳來一陣滑輪聲，柯澤回頭一看，竟是一群密密麻麻的機械人，堵住了巷口。

“速度還挺快。”柯澤默念，把手中的鐵塊遞給她，從懷里拿出激光槍，吩咐溫白：“保護好自己。”

溫白接過鐵塊，護在胸前，擔憂地看著柯澤迅速拔槍，射擊，苗頭十分準，槍口直接瞄準機械人最脆弱的頭顱。

前排的機械人一個個倒下，后排的又迅速補充上來，像海浪一般，永遠不知停歇。

溫白注意到柯澤原本是用右手射擊，現在換了左右。完蛋了，他的手臂果然受傷了！

我能做點什么呢？溫白急的團團轉，為自己的無力感到焦躁。

眼前是漫天的塵埃，空氣中的黃沙要模糊了眼，耳邊是機械的轟鳴，震耳欲聾。

溫白緊緊握著鐵塊，眼睛看著這片景象，腦海里浮現一層層畫面，刺激得她腦子生疼，就像被一千根針扎。

廢墟，地面，小女孩，怪物......

這些陌生的詞匯不斷的從記憶里被激起，沉下去，又浮上來。

“啊——”她最終受不了的大叫，聲音凄厲。

柯澤干掉了一個機械人，聽到聲音之后急忙轉過頭來，只見溫白半跪著，表情痛苦，抬起的眼眸里布滿血絲，一片深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