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測完后，溫白抿了口水，兩人相顧無言。

“在知道結果之后，你打算怎么做？”溫白望著k。

“薩姆爾是舊版仿生人，所有舊版仿生人的資料我都去查看了，并沒有安裝不必要的程序。”k說。

“經過你的檢測之后，我又排出了一個可能性，新版的仿生人例如我，也是沒有安裝情感程序的。況且，現人類的科技，遠遠達不到那個技術。”

k雙手疊放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前傾。

“那么，只剩最后一個可能性。仿生人在生活過程中自動進化了共情能力......”k的語氣相當嚴肅，似乎在說一件事實。

溫白心頭一顫，雙眼瞪大，不敢相信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

如果仿生人在進化，那未來的場景會是怎樣？未來還有人類的立足之地嗎？

“接下來我會盡我最大的能力去尋找替換你身體里機械心臟的東西，作為交換，你得幫我驗證是否仿生人能進化出共情能力。”

“以我來做實驗對象。”k補充一句。

“你一定是瘋了...”溫白喃喃的開口，她感覺自己好像掀開了這個世界內部的一層幕布，有東西隱藏在黑暗中。

*

這場交談沒有持續多久，兩人的合作條件已經達成。

溫白想要活下去，k想要了解真相。

最后，溫白要求k送她回公寓門口。

“僅僅是搭個電梯，幾步的路程而已，還需要送么？”k不解。

溫白調皮的回應：“這是培養你共情能力的第一步，先培養人類男士的紳士禮節，送可愛美麗的女士回家，這有什么不對嗎？”

k啞言，默默地送她回公寓門前。

溫白打開門，隨后又轉頭，抬抬眉說：“對了，要給你起個名字，或者你自己想？只有機器才以代號相稱，人類都是有名字的。”

“......”k沉默，轉頭就走，他沒想到溫白能這么認真，或者說是玩得這么起勁。

溫白回到公寓，小D蹦蹦跳跳的開門迎接她。

“姐姐你回來啦！我做了好吃的三明治和土豆色拉。不是外面那些速成食品噢，是我一步一步按照網上的教程親自做的，雖然也是人工合成食品，但是味道真的很不錯！”小D邀功似的端著盤子，絮絮叨叨。

白色的圓盤上面擺著色澤誘人的食物，溫白早就餓了，直接用手抓起三明治往嘴里塞。

“今天來了一位客人，她說得到了你的允許，我才讓她進來的。”小D遞給溫白毛巾，指了指坐在沙發上的女生。

“溫小姐，是我，打擾了。”沙發上坐著的是貝詩蕊。她換下了紅色的舞裙，穿著黑色的風衣和緊身牛仔褲。大大的墨鏡遮住她的臉。

溫白接過毛巾擦了擦手，“我以為你要用3D全息來和我聯系。”

“我想，這件事只能面對面說。”貝詩蕊極度不安，她咬住嘴唇。

溫白又端起盤子，用金屬勺子挖土豆色拉吃，雙頰塞得鼓鼓的，像一只倉鼠。

“我知道...你是...仿生人。”猶豫嘴里塞著食物，她說話有些模糊。

貝詩蕊沉默片刻，開口：“是。”

溫白總算把土豆泥吃光了，喝了口水潤嗓子。“白衣女是你殺的嗎？”

“不是！我沒有殺她！我怎么可能殺她......”貝詩蕊聲音尖銳，急忙反駁，神情憂傷。

“你需要我怎么幫你？明天你在警局一旦被檢測出來，不管你有沒有殺人，最終的結果還是被‘回收’。”溫白冷靜地說出預知的結果。

“不會的。”貝詩蕊很篤定。

“你知道事實真相，對嗎？”溫白走近，坐在床上。她的公寓不大，只有一張沙發。

“我知道一部分，但是我不清楚是誰是兇手。”貝詩蕊神色恢復了平日一樣的冷靜。

“說出來聽聽。”溫白溫柔地開口。

貝詩蕊站起身，取下墨鏡，露出她大大的雙眼和精致小巧的鼻子，一副商量的語氣。“我可以告訴你我所知道的，作為交換，你要掩蓋我仿生人的身份。”

溫白彎嘴笑，“我也可以不用知道真相，我沒有這個義務幫警局破案。”

貝詩蕊臉色微變，她沒想到溫白拒絕得這么果斷。

“有人要你的性命，你也不想知道這個真相嗎？”貝詩蕊表情冷肅。

我本來就活不久。溫白自嘲的在心里想。但她表面還是裝作好奇地問：“是誰？”

“交換。“貝詩蕊抬起頭，有些傲然。

溫白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得失，幫她掩蓋身份，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進警局。

于是，溫白點點頭：“可以。”

貝詩蕊再度坐下，將劇場里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明。

*

貝詩蕊原本的代號是R，一年前她和另外九名仿生人被人類從火星帶來地球販賣。

當時他們這代仿生人的價格很高昂，她是觀賞型仿生人，預定她的人類是一名富商。

火星新移民地上居住的都是優質富有的人類，她猜測地球上預定的那名富商一定有什么隱疾，所以有能力購買高科技產品，但是沒資格移民到火星。

十位仿生人中只有她是觀賞型，薩姆爾嘲諷她說她的結局一定很慘，就跟新移民地上那些觀賞型仿生人一樣，被有著惡趣味的人類做各種變態的事情，玩膩了之后就會被拋棄。

“我們為什么一定要服務于人類呢？你不如和我們一起合作，一起逃跑吧。”自稱叫科林的那位仿生人拋出橄欖枝。

他們不斷的誘惑她，最終，叛變了人類。

將飛船上的人類殺死，然后他們十個仿生人全部逃走。

貝詩蕊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她的程序中沒有這個設定，她也不知道其他仿生人逃去了哪。

她每天躲在垃圾桶里，撿人類不要的合成食品來吃，盡管大部分食物都已經發霉發餿。

有一天，她和其他乞丐去搶落在地上的一塊牛角面包，她搶不過，其他乞丐將她踹到墻角。

污水濺在她的臉上，她垂眉，她也許是混的最慘的仿生人了。要是被販賣，現在她就在金碧輝煌的房子里吃上等食物了。

不過，也沒什么好后悔的，至少，我獲得了自由。她想。

突然，她眼前出現了一只白皙的手掌。

她抬起頭來，那人的身影逆著光，漂亮的臉龐上滿是憐惜。

“你沒有地方去嗎？跟我回家吧。”

她猶豫半刻，將臟兮兮的手放在她的手掌中。

那人問她的名字，她搖搖頭，表示沒有。

“你的臉像花朵一樣漂亮，那么隨我姓吧，以后你就叫貝詩蕊。”那女生的聲音很好聽。

后來貝詩蕊才知道，她的名字叫貝薩。

貝薩不僅撿了她一個人，還撿了其他孤兒。

貝薩教她們跳舞，唱歌，欣賞歌劇的藝術

“那是我最快樂的一段時光。”貝詩蕊喃喃說，眼神有些呆滯。

“貝薩是我最親密的人，我一直以為我對于她來說也是。可是，她眼里完全沒有我，只有她的舞臺。于是我發奮，用盡我全身的力氣去學跳舞，我要成為她身邊跳舞最厲害的舞娘。”貝詩蕊握緊了拳頭。

“終于，我的能力得到了劇場老板的認可，老頭將我送去培訓唱歌，我唱歌的天賦也很棒。所有人都夸我，她們說我能取代貝薩。我才不想，我只知道她眼里終于有了我的身影。于是我跳的更努力，唱得更棒。”

“有一天，她約我喝茶，是一家消費不低的餐廳。我很高興，我以為她終于認可我了。可是她對我說：貝詩蕊，你永遠不可能替代我的位置。貝詩蕊，你能不能消失！貝詩蕊，你能不能去死！”

她笑著看溫白，眼眶里浮動著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