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之中可以說是別有天地，里面并不是余明川想象的那樣陰暗潮濕。

相反的，空氣非常的溫暖，泛著一股甘甜的味道。

假山的小孔上漏出的月光讓假山內的一切事物都透著股微弱的白芒。

“哎呦~我的老腰啊。”

老范像狗那樣蜷伏在地面上痛呼。

余明川沒有理會他，而是順著甘甜的空氣，徑直往南走。

“唔，是我多疑了嘛。”

“好像真的沒有設置埋伏啊~”他閉眼感受周圍活人的氣息，空無一人。

老范看了眼余明川離開的方向，又掃了眼陌生的四周，竟是咬咬牙跟上了他。

走了大概四分之三炷香的時間，前面頓時開闊起來。

老范一眼就看到了那座磅礴的血池，漂浮在血池里的戲服女人，以及——在血池旁邊蹲著的余明川。

他眼睜睜的看著余明川的面色由凝重變得輕松，最終愉悅的笑了起來。

“唔，好了~”

“既然找到了整座大陣的核心陣眼，那就干脆啟動吧！”

現在渭城布置的三座覆蓋式陣法都是不完整的，都沒有銘刻完全。

提前啟動陣法大概率會失敗。

不過，余明川本來就沒想成功，他的最終目的是破壞掉陣法。

什么樣的破壞方式倒是不重要。

他在司天監留下了足夠全監的人支持山蟲當國師的“報酬”——一份特制的思想鋼印和混雜了【牽絲戲】魔藥的飯菜。

可以說是非常貼心了~

至于副本任務的完成——在大魏十六個州縣傳播佛經。

他不準備親自完成了。

其實余明川猜測，就算是傳播佛經很不成功，只要是傳播了，也可以被判定為任務成功。

但傳播成功后副本評價顯然會更高。

既然傳播成功可以獲得更高的評價，且傳播成功并不是沒有機會，那他當然要好好謀劃一番了。

所以那本《加特林佛經》被他留給了耶夢加得，他準備讓耶夢加得扶持山蟲傳播佛經。

這個操作雖然離譜，但非常余明川式離譜呢~

一句話概括就是：

讓自己的從神扶持自己的追隨者傳播加特林佛教。

五個字的濃縮概括就是——秀一臉的操作。

……

余明川面上帶著愉悅的笑容，開始強制啟動【龍脈移接】大陣。

他晃醒了馬璐璐后，把仍有些迷糊的馬璐璐扔到了老范身上。

老范于是背著那個血淋淋的刀馬旦女人，一步一步的跟隨著余明川的步伐走上祭臺。

血池就坐落在一個紋路彎繞的，看上去有些殘破的祭臺上。

余明川非常有儀式感的換上了潔白的牧師袍，將手高高托舉在額前。

在這種殘破的肅穆中，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輕快。

“阿施塔特——亞斯他錄——至高母神......la！Shub-Niggurath！”

“戈爾戈，摩耳摩，千面之月——都在贊美我們的獻祭......請隨著萬千子嗣，用您的種子填滿我們，讓更多的人來您的神殿敬拜......Gof'n hupadgh Shub Niggurath…...”

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搞的啥陣法，就瞎姬霸畫的，老縫合怪了。

所以——他咒語也是從記憶的犄角旮旯里隨意找了一段念的。

余明川最后深吸了一口氣，然后雙手擁抱狀的高聲喊道：““Ia！Shub-Niggurath！”

只見血池中猩紅的血液倒流，像瀑布一樣飛馳！

在月光下閃著迷人的暈眩，匯入了凹進底下溝壑的銘文中。

“la!la!”

“la!”

姜太爺的大宅院早已經被不知道哪里來的五光十色的氣流沖反了蓋了。

渭城中所有的人，醒著溫習功課的書生、挑燈算賬的先生、為第二天店鋪開張深夜做餡料的夫妻……

以及早早躺下睡覺的人都聽到了這股奇異的哨聲。

渭城的一家宅院里，剛喂好奶的嬰兒聽到聲音后又陷入了啼哭。

“la！”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婦人眼神煩憂“蛋子咋又哭了呢，唉，外面也不知道發生了啥，五顏六色的，娘去看看……”

不過婦人九歲的大兒子拉住了她的裙裾，囁嚅道：

“不要出門，有，烏黑，發亮……像木頭做的鳥爪一樣，充滿紋路的手，害怕。”

婦人聞言心里一咯噔，也不去問兒子怎么知道的了，而是抱起兩個孩子進了屋。

“阿寶乖，阿寶乖，妖怪不吃躲在家里的小孩。”

哄著兒子睡覺的婦人，很擔憂的看向了天空中那些繽紛的光束。

它們一道一道的，毫無預兆的從渭城里的各個角落升起。

然后——大地開始了劇烈的晃動！

……

余明川雙手撐地，靜靜感受著地脈的移動，“唔，大陸板塊變遷嘛？”

“好像不是尋常的地震呢。”

他之所以找馬璐璐就是單純的想詢問一下【第四天災】公會的具體事情。

不過發現了核心陣眼所在，也是意外之喜了。

至于現在，他好像有點自身難保。

“這個地震強度有點不科學吧！？”

余明川現在憑借著【不科學的竹蜻蜓】在空中勉強維持著身形。

時不時還閃躲一下，因為山體在不斷的滑落，塵土淹沒了大部分的視線。

余明川不得不飛到更高的地方以來通觀全局。

大福的聲音非常和藹，書頁隨風扇過，像是猶豫了幾番似的，它有些擔憂的問出了口。

“主人你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唔——還行吧，你為什么會覺得我心情不好呢~”

“因為主人的臉色很疲憊啊，而且，主人看向渭城的眼光里的情緒是愧疚吧？”

“可是，明明如果沒有主人布置更換的陣法，基本上所有人都會死于獻祭的。”

“不可避免的，這場陣法犧牲了一些人，但您拯救了更多人！”

“您拯救了大魏啊！”

余明川終于開口了。

“……唔，我知道。”

“只是一瞬之間就覺得自己很偉大。”

“理性如我，倒也沒有多么愧疚，反而是你的‘開導’讓我很是驚訝呢。”

漂浮在空中的【好夢會·福音書】書頁的翻轉速度一下子轉慢。

像是醞釀了很久一般，它緩緩開口道：

“……”

“您本來就很偉大，毋庸置疑。”

余明川于是輕笑一聲。

“嘛~說得我像救世主一樣，不過我可不想當什么狗屁救世主。”

“好了，大福，我們該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