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斌剛離開一會兒，最多隔了七、八分鐘，一列神秘的車隊趕到了現場。
黑色的車隊。
黑色的服裝。
二十幾名大漢戴著特殊的夜視鏡，一跳下來，便開始各司其職：有的拿出各種儀器，在現場勘驗；有的上樓敲門，把幸存的賓客喊起來詢問；還有的散到附近去，對周邊的群眾展開了走訪。
這些人步伐矯健，一副訓練有素的樣子。
“呱唧，呱唧……”
一個中年大叔嚼著口香糖，挖了挖鼻孔，完事打個了痛快的噴嚏，蹲到怪物身邊。
中年大叔目光機敏，頭發已經所剩不多，卻梳著倔強的二八分，整整齊齊。
他的胸前還掛著個工號牌——
安全部，周劍飛。
一眼看過去，怪物的狀態是扭曲著的，面部沖著下方，脖子有點歪斜。
情況很詭異。
在死去后不久，它的四肢開始慢慢收縮，收縮成正常比例，原來那短小的衣服竟然變得合身了！
周劍飛戴上白手套，把怪物翻過來檢查。
死灰的臉色，圓睜的眼睛，嘴巴還半開半張著。
這種表情，似乎是……恐懼？
怪物居然也會害怕？
不可思議。它到底在害怕什么？
周劍飛怔住了。
他思索片刻，伸出手，把怪物的頭部向上方推去，露出了像面條一般軟趴趴的脖子。
在咽喉正中的位置，赫然有個淡淡的拳印。
“咦？”
周劍飛嘀咕道，“殺死怪物的，應該是一名武者，好大的拳印，好粗的關節……”
“周處長。”
“嗯？”
周劍飛轉過腦袋，看到了一名屬下。
屬下點著頭，說道：“我們探清楚了，這怪物是附近的一個居民，他在凌晨兩點左右突然發病，然后一路撕咬，殺死了六個人。”
頓了頓，屬下又道：“怪物和從前一樣，始終在尋找O型血，血型不對的都被扔掉了，樓上201的房客符合標準，差不多已經被吸干。”
“噢。事情發生后，賓館里的住客有沒有離開或者失蹤的？”
“有一個，據說是個體型高大的男子。”
“身份信息呢？”
屬下咳嗽兩聲：“處長，這家店……不太正規，入住的時候沒登記。”
“趕緊去找見過面的群眾，把他的形象畫下來。快！”
“是！”
屬下應了一聲，立刻離開。
周劍飛轉過頭，繼續查看怪物的傷處。
他蹙著眉心，琢磨了好長時間，然后拿起手機，用低劣的像素拍了張照片，以彩信的方式發了出去，發給某個人。
現在的科技比較落后，用手機傳輸照片只能靠這個，運營商還要收費五毛錢一條呢。
不多久，電話“叮當”一聲。
周劍飛低頭查看。
收件箱多出兩個字：是他！
……
夜色深沉。
行駛在空蕩的公路上，周圍幾乎沒有聲音，就像來到了末日世界一般。
時間久了，你會產生靈魂出竅的錯覺。
這種體驗令人心悸。
不過，高斌卻咧著嘴，臉色看上去非常輕松。
他一點都不害怕。
已經見過真正的“自己”，也見過這世上最可怕的怪物，高老板“變態”了！
力量能讓人安心。
變得勇敢。
第一次出手殺死怪物，高斌并不覺得反胃，他現在神清氣爽，心情好得不能再好。
或許，在他的靈魂深處，也深埋著一種對冒險的渴望，只是從前沒那個條件，被現實湮滅了。而如今，蟄伏已久的種子已經發芽……
凌晨四點多鐘，高斌回到了棗樹街。
棗樹街也是靜悄悄的。
肚子餓得難受，家里又沒什么吃的，高斌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去附近那個面館砸門。
“咣咣咣！”
反正都是“好朋友”，朋友碰到困難了，你不得幫襯一下？
嗯，貌似聽小刀說過，賣面的老板姓劉，貌似叫做劉光輝。
“誰？”
屋里傳來了一個警惕的聲音，嗓子很低沉。
“是我，光輝。”高斌說。
“哎呦，大哥？”
卷簾門很快被拉起，明亮的燈光泄了出來。
劉光輝穿著大褲衩，光著膀子，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他遲疑道：“大哥，這么晚了，你找我……”
“我從外地辦事剛回來，肚子餓，你家有什么吃的沒有？”高斌大大咧咧地回答說。
劉光輝根本不問細節，只是笑著點頭。
“這個簡單。我弄個蛋炒飯吧，蛋炒飯速度快，馬上就能吃。哦，鍋里還燉著牛肉，給你撈幾塊嘗嘗？”
“好。”
“你等等。”
劉光輝扭頭就要去忙，高斌突然發現，他的嘴角顏色泛青，好像是腫起來了。
“嘴怎么回事兒？”
劉光輝的眼睛冒出兇光，罵道：“被小刀揍的。他娘滴，這小子真不是東西！”
高斌找個板凳坐下，憋著笑：“你們兩個都多大人了，還打架。”
“大哥，記得你過生日那天晚上么？”
“當然記得。”
“小刀嫌我送禮送得比他早，搶了他的風頭，所以就找我鬧了一場。哼，晚上睡得跟死豬似的，自己起不來又能怪誰？兄弟也沒慣著他，當場發飆，把丫的一條胳膊給干折了！”
“……”
搶著給自己送鈔票，還因為誰先誰后打架？
臥槽！
這種情況太狗腿了。
高斌忽然想起上輩子，那些忙著給領導溜須拍馬的家伙，大概也是這種造型，又賤又丟人。
不過……
為什么心里感覺很爽呢？哈哈。
劉光輝的手藝真不賴，蛋炒飯粒粒分明，黃橙橙的，牛肉燉得還是那么爛。
高斌就著冰啤酒，吃得酣暢淋漓。
劉光輝在旁邊小心地瞧著他，說道：“大哥，你看起來好像……不一樣了。”
“哪里不一樣？”
“我也說不好，感覺你又變了回來，變成了從前的樣子。”
劉光輝這人心思細膩。
他敏銳地發現，今晚的高斌眼神兇悍，身上帶著股濃重的煞氣，顯得非常桀驁不馴。這，才是他的真正面目！前幾天，對方就像丟了魂兒似的，感覺有點奇怪。
高斌手上的筷子一頓。
“什么亂七八糟的？我就是我，難道還能被別人附體了？神經病！”
眼看高斌罵人，劉光輝反而很開心。
“是是是，哈哈。”
他腆著笑臉問，“大哥的飯夠不夠吃？不夠我再給你炒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