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后一科考試完畢，無數學子陸續走出考場，有的欣喜，有的平靜，有的失神.....。或走向考場外已等待多時的父母，或幾位關系不錯的同學懷著不同的心情走向彼此。

白銘走出考場，深呼吸，隨后仰望虛空，長長呼出一口濁氣，接著走向早已在考場外等待的三男一女。

少年感覺雙腿有些沉重，幾科考試下來，除了語文，白銘自己給自己總結了一下，會的題一個沒考，考的題一個不會！

遠遠望見幾人有說有笑，白銘知道他們幾人都發揮的不錯，于是也把心里的憂郁暫時擱置心底，大步向四人走去。

“你考的怎么樣”

說話的同時女孩滿臉關切，剩下三人也用詢問的眼神看向來人。

“你對我能不能有點信心，小妮子，我肯定比你考的好，不信等成績出了我兩比比看。”

白銘鄙夷地看著滿臉盡帶不服氣和懷疑的女孩，左右手各摟住普斌和李侯爺，神情囂張。

“切，我先走了，拜拜.....”

說罷，女子轉身拉住幾位閨蜜走向女生宿舍。操場上剩下四人眼神交織，也默契地走回男生宿舍。

考試完還有拍畢業照，以及聚餐等一系列事情，可得回宿舍梳洗一番！

拍照留念、班級聚餐完畢，宿舍四人已被折騰的渾身乏力。回到宿舍，已是晚上九點多，幾人又在宿舍閑扯了一小會，接著宿舍里呼嚕聲此起彼伏。

第二日早，白銘陸續送走了三位舍友和操場偶遇的女孩，頹然回到宿舍，看著手里一張車票，上面寫著發車時間下午14:20整。又看了看手機，BJ時間12：00整。尋思了好一會兒，毅然拿起行李。樓梯間一位少年提著行囊緩緩向下走去，身形蕭索。

白銘心很亂，從出考場一直持續到現在。一方面是上了十二年學，終于高考結束，可以給自己放個長假，如釋重負。可考試時自己的發揮簡直是糟糕至極，他已經預想到高考成績出來會是多么的慘不忍睹。父母希冀的眼神又一次浮現在白銘腦海，白銘不知道當成績出來后如何去面對父母。

緩緩行進，心懷忐忑與惆悵，學校到車站兩公里的路白銘走走停停用了一小時。等到車站剛好飯點，少年點了一份簡單的快餐。落座，自嘲地笑了笑，搖了搖頭。

高考前雖緊張卻沒這么忐忑，現在高考完了，反而變得躊躇許多，人真是個復雜的動物......。

當白銘到家時剛好下午飯點，得知今日兒子要回家的父母早就燉了一只老母雞，附帶其他平時難得見到的菜肴，整整齊齊鋪滿了桌子，白銘食欲大開。

“考試考的怎么樣？”母親悠悠地問道。

“呃.....還可以”

白銘眼里糾結色涌現，隨后帶著遲疑回答著母親。

“吃飯吃飯，成績等過段時間去學校查查就知道了”

沉默片刻，父親插話，看了看悶頭吃飯的白銘，知子莫若父。

......

從白銘高考結束回家一直到可以查詢成績的前一天，成績的事情，父母不再提及，這讓心懷忐忑的少年略感輕松。靜心做著每天的家務，仿佛忘記了跟高考有關的事情。

時間飛逝，某天早上，班主任一條消息發到班群，通知班里眾人兩天后回學校查成績填志愿。

頃刻間，一石激起千層浪，平靜了十多天的班級群再次消息不斷。白銘盯著群里的消息，再次忐忑，久久無法平靜。

晚上，爺爺奶奶已入睡，白銘與父母端坐電視機前，觀賞著經久不衰的抗戰劇，大學放假回家的姐姐在臥室閱讀學習材料。

“一本有沒有把握，”

正前傾著身子看電視的父親轉過頭看向白銘，左手撫摸著滿臉的絡腮胡。這一問，頓時吸引了同樣看電視的母親。正在看書的姐姐也“吱呀”一聲推開臥室門探出頭來，三人目光聚焦于正在看電視的白銘。

“啊.....?呃......一本沒有把握。”白銘如實回答。

燈光下父母眼神稍許暗淡，好奇心驅使下探出頭的姐姐撓了撓頭。

“二本呢？”父親繼續問。

“二本.......應該可以考上。”

父母眼神更加暗淡，兩人對視一眼，母親回頭繼續看電視，父親身體往后背靠椅子，撫摸絡腮胡的左手也緩緩放下，隨后雙手耷拉在椅子扶手上，默默地看著電視劇。

“砰”忽然間的一聲門板撞擊聲在房屋里顯得格外大聲，姐姐關上了臥室門，電視機前三人沉默，屋內只剩下電視劇里的對白......。

白銘握了握雙拳，隨即說道:“爸媽，我去睡覺了”。

少年起身，擺好椅子，緩緩走向臥室。

第三日，父親一早便送白銘到了車站，到了進站口，白銘又被父親叫住。

“小銘，不管考了幾分，分數是否高低，記得多報幾個志愿!”，父親和藹地看向少年。少年猶豫了一會兒，說道。

“好！”

大巴緩緩駛出車站，一路駛向縣城。

折騰了一個半小時，白銘又回到了高中宿舍。宿舍里另外三人早已等候多時，走道一側桌子上，放著一份早點。幾人齊聚，大有校外夫妻們小別勝新婚之意。白銘邊端起早點邊跟宿舍幾人吹起了散牛.......。如此在宿舍又折騰了一小時，堪比為出門而打扮的女子。

早上十點半，眾人意猶未盡的，又相互看了看，終是一起奔赴學校機房，去揭示最終命運。

學校機房，眾人分散于電腦桌前，隨后屏氣，凝神。或有人雙手合十，口里不知在念什么，接著輸入賬號密碼。

“穩了！”

“我也穩了！”

“我超出了錄取線幾分，應該也沒問題！”

充滿興奮勁的聲音從不同方位發出，宿舍三人終是如愿以償，離夢想已經很近，就等志愿報考。

興奮了一會，幾人發覺有點不對勁，怎么沒有聽到白銘聲音？幾人帶著疑問緩緩來到白銘身旁，白銘靜靜地坐著，雙拳緊握，微微顫抖。雙眼迷茫地看著前方，前方是一紙成績單躍然于電腦屏幕上。

語文145分，然后，再無然后。其他科成績慘不忍睹，語文一枝獨秀，卻獨木難支，綜合成績二本都難。李國棟伸出手想拍拍白銘肩膀，伸手到一半又頓住，悵然收回手。熱鬧的機房里三人靜靜地圍繞著白銘，這個姿勢保持了很久很久。直到下一批查成績的學生進來，三人扶起茫然中的少年，緩緩下樓。

填報完志愿，已是下午，三人想安慰白銘，但是木已成舟，不知道說些什么。

四人再次聚餐完畢，三人相繼坐上回程的車輛。

白銘緩緩走出校園，茫然走在街道上，忽然感覺有人拍了拍他后背。少年緩緩回頭，一位高馬尾女孩站在她身后。

“那個.......，我考上浙大了”

“恭喜你。”

白銘勉強擠出點笑容，卻顯得無比僵硬。

“我買了一本書給你。”

女孩從書包里拿出一本包裝精美的書本，雙手遞到白銘面前，雙眼滿是希冀。接著說道:

“你的事情，我知道了，但任何時候，你都不要氣餒，我們年齡還小，還有無數個機會！”

白銘默默接過書本，書名展現于眼前。

《追風箏的人》

白銘看著手里書本發怔，小學時自己與女孩爭奪一本小說的場景如電影般重現在腦海.......。

“謝謝你，小妮子”少年雙手接過書本，雙目繼續游離在書本上。

“我去趕車了，等以后我們再見面。”

不等女孩接話，少年深深吸了口氣，平復內心的不甘，抬頭看向女孩，又緩緩說道。

看向逐漸遠去的男孩，女孩不滿地跺了跺腳，然后走向路旁一輛轎車，轎車里一對中年夫婦正催促著女孩上車。女孩上車，車輛消失于車流中。

白銘懷抱書本，思緒一路起伏。

回到家中，家里飯菜已備好，席間父親望向白銘，白銘將成績如實說出，父親一陣沉默。過了一會，緩緩說道：

“要不要復讀”

白銘搖了搖頭，父親低頭沉思了一會，抬頭招呼家人繼續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