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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耗子吹嗩吶,孝子裁紙錢

前兩天的時候,陸言剛開始跟著嗩吶班子跑白事場,見著一孝子。

怎么著呢?

說是城東有一戶余家,前不久,余家的老太爺去了。

老頭生前是做大買賣的,留下不少家當,金石字畫古玩有,田產宅邸樁子也有,乃至于官府的人脈,老頭也認識幾位。

這么一說,擱旁人聽著覺得,哎,還挺有錢有勢,這子女但凡有點心思,不得給老頭后事風光大辦,漂漂亮亮地送走?

不!

說這余老太爺膝下無女,就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余文淵,小兒子余武英。

老頭一輩子也是官迷,恨自己當初沒考個進士,這就把夙愿放在兩個兒子身上,大兒子取意文淵閣,小兒子取意武英殿,這是一心想讓后人入閣拜相啊!

可惜的是,兩個兒子都不爭氣,一個天天混跡賭石、字畫,家里一半的文玩都是他給整回來的,一半還是贗品,整個就一人菜癮大的頑主。

另一個則是流連于煙花柳巷無法自拔,天天回來一股子脂粉氣,走個路腳步都穩不住,可把老頭氣壞了。

俗話說氣大傷身,這余老爺子,終究還是沒能熬過古稀,剛過六十九就給兩個不肖子氣死了。

這還罷了,關鍵還在于后面這余氏兄弟的一番騷操作。

前兩天,這大兒子余文淵登門林記冥鋪,嘴角噙著笑。

陸言那會正跟杠房里面學習吹嗩吶呢,就見著這人上門,心里還納悶,說這來冥鋪的人,大多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上門,這怎么還帶笑的呢?

再一看是朝著嗩吶班子的方向而來,陸言又猜測,莫非是婚嫁這等喜事,找錯地方了?

他剛想起身告知走錯了,就聽著人上來說,他爹死了,來請嗩吶班子走一趟。

陸言是挺無語,但是嗩吶班主可樂了,生意上門,這收拾收拾就跟人去了,陸言也跟過去學著。

結果到了余家門口的時候,剛還一臉輕快的余文淵,突然“哇”的一聲就哭開了,那哭的叫個慘,鼻涕一把淚一把,給大伙都看懵了,但這還不算完。

進去之后,那小兒子余武英見到大哥回來了,第一句就是:“你怎么帶一嗩吶班子來了,誰叫你請了,多費錢啊?”

余文淵嗚咽著,說這不是害怕咱爹走的不安穩,走的不祥和么?這好歹請個水平不錯的嗩吶班子,徹底給咱爹吹走,走的徹徹底底,防止再醒來。

你真是巴不得你爹死。

余武英皺著眉,一想,今日來奔喪的賓客那么多,明目張膽趕人出門可影響不好,就讓陸言他們留下吧,等會順便可以吃個席,但是不給工錢,不讓吹嗩吶。

主家發話了,一群人沒轍,只能站在一旁看著。

只見這余武英,叫下人提上來一只大黑耗子,特別大,又一手接過嗩吶,往那黑耗子嘴里使勁一塞。

陸言前世在自己那小縣城山邊見過這玩意,俗名叫青根貂,學名叫麝鼠,怪的是京城怎么會出現這玩意?

再看那耗子被一戳,喉嚨被嗩吶的長嘴一刺激,生疼,就開始吱吱吱的怪叫,那嗩吶也開始叭叭叭的響。

“這是京郊抓來的大耗子,聲大,這吹得嗩吶,也響!”

余武英開口了,隨后一臉得意地看向余文淵,仿佛在說,你看看,這玩意不比你請那嗩吶班子省錢?還是純天然綠色無污染。

余文淵和在場賓客的臉色都不好看,畢竟這嗩吶聲音屬實嘔啞嘲哳,刺耳的很,但余文淵沒開口,其他人不好插手別人的家事,也只好忍著。

陸言干脆直接把聽覺關閉了,這是最近刻碑得到的一門凡品秘術,裝聾作啞,來自一位當官不理民事的小吏,功能就是字面意思,能夠關閉聽覺或者直接閉口不言。

好不容易,這嗩吶吹完了,眾人也被折磨完了,余老爺子該起棺送行了。

一幫下人去抬棺,結果怎么也抬不動。這下,倆兄弟都慌了。

“爹啊,你要有啥不滿意的,跟我和大哥說,都給您辦全!”

“爹啊,您這去都去了,怎么還要回來嚇我們兄弟倆啊!”

這時候,陸言出面了,說這就是讓耗子吹嗩吶的后果,人是萬物靈長,給老人吹嗩吶送行,必須得人來才行,讓畜生代為就會適得其反。

余文淵一聽,趕緊請班子的一群人上去做準備;余武英一聽,臉上浮現一抹肉痛,但為了能安穩地送走老爹,也只能勉強點頭,順便讓人把那耗子給剁了。

別說,請陸言這嗩吶班子一吹完,果然沒事了!

其實這都是陸言的把戲,他借著一股氣把棺材壓著,旁人自然抬不動,加上別人又看不見摸不著那氣。

主要是他實在看不下去這位小兒子的操作了,才整了這么一出回魂沉棺的戲碼。

這邊喪曲吹完了,該起棺了,幾個下人把棺抬著,準備出殯送行。

結果臨行前,卻被余文淵給叫住了。

“諸位慢等!”

眾人納悶,只見這大兒子回房一趟,搬出來兩只大木箱子,一打開,好家伙,兩大箱子紙錢!

根據大兒子余文淵的解釋,這是平日里得空自個裁剪的,到目前為止攢了這么多。

按人家給二弟的說法,反正咱爹早晚有這么一天,不如早做準備,趁著空閑時間把裁剪些紙錢,到時候把買紙錢的錢都給省下了。

你倆真不愧是兄弟!

反正給陸言整的差點沒繃住,真的絕了。

總之,這余老太爺的葬禮,屬實是絕活頻出,響著耗子吹得嗩吶,灑著自個親兒子親手裁的紙錢,一路向前,入土為安。

后來陸言也跑過不少白事場,再也沒見過這么奇葩的,當然,絕活也有,就是再沒有這么絕的了。

......

往后的日子里。

陸言上午跟著嗩吶班子跑,下午去河邊釣釣魚,晚上刻碑,有時候朱閑喊著就去吃吃喝喝,生活漸趨平穩。

得空了,就去露嵐魚莊,看看藍顏新這生意做得怎么樣。

這陣子京城也安穩多了,一番全民大搜尋,也沒找著建奴細作的影子,大伙的熱情也漸漸下去了。

仿佛那些作亂的不安分子,真的就從京城銷聲匿跡,從此天下太平了。

再說隔壁的林月霜,最近也許久沒見了,縫鬼鋪的門緊閉,臺階上的土都積了厚厚一層,可見人出去有一陣子了。

這一晃,又是過去了好幾天。

不知不覺進入了十月,晚秋漸深,十月儼然快過半了。

官府上下,也沒心思抓細作了,因為一件個頂天的大事越來越近了。

重陽大典,快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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