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主大人，您剛剛的宣講引起了大規模騷亂，拜陽、金云二宗那邊正向您討要一個說法……另外李皇勃然大怒，似乎要治您的罪……這個孩子是？”

學識塔頂部，李挺的貼身助手，也是望月教的副教主童敏正怯生生的向剛剛憑空出現在組合靈陣中央的李挺快速解釋著，頗感頭疼的她對于拜陽宗以及李皇的手段可是知之甚詳，趕忙收斂心神，及時回應李挺可能做出的任何反常舉動。

身為金陽城九大世家童家的長孫女，修為剛剛到達靈圣境便執掌望月教，歷代望月教實際掌控人都是副教主，這也是樓蘭開國時便定下的規矩。但可笑的便是歷任副教主的修為都不及教主，沒有一任副教主能超越教主的實力，這卻像是一道詛咒，深深烙印在數百年望月教的歷史里。

“亂？亂好啊！帝厲教最多三日便會來金陽城攪個天翻地覆，那些實力低微的民眾留在這里不會提供任何助力，反倒會壯大帝厲教的整體實力，對付帝厲教絕不能靠數量取勝，必須和他們硬碰硬。至于這孩子，投我眼緣，就帶過來了。”李挺不以為然，似是沒有抓住童敏話語中的重點，自顧自地展開聯想。

“可是，芳主……您擅自宣揚，已經把當今圣上給觸怒了……還有，有這個打算為何不事先知會我一聲，也好讓我有所準備……”童敏哀怨的白了一眼李挺，這個自她年幼時就認識的李挺叔叔似乎就沒有靠譜的時候，等自己掌管望月教處理一籮筐的破事后更覺李挺心思飄忽，沒有定性，是給望月教里最大的麻煩制造者。

“哈哈，小童是怪我沒有事先通知你呀，那可不行，就你心里藏不住事，告訴你還得了，恨不得立刻召開世家大會，將防御工事全部激活，令民眾逃不出去，那才是壞了大事。”李挺卻是笑了笑，寵溺的抬手在童敏的鼻子上刮了刮，又摸了摸童敏的頭，在喬邦眼里看來真的是分外詭異。

“可是，您這樣做，以后恐怕就做不成芳主了啊……”童敏與李挺四目相對，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害臊，如年幼時李挺對待自己那般的撫觸令自己尷尬莫名，曾經所向披靡的芳主輕輕揉著自己的頭發，心里所有駁雜的思緒都捋順了似的。

“我早就不想做芳主啦，這位置誰愛坐誰坐。不多說了，給你一道分身，由我分身來應付，你就不必幫忙了，這樁事你最好不要表態，童家還需要你在望月教掌握實權，切勿意氣用事。”李挺叮囑著，徒手打了一個響指，下一秒發生的事驚掉了喬邦的下巴，刷新了他的認知。

天地之間有絲絲縷縷的能量波動突然爆發朝面前席卷，令喬邦感到心悸的能量波動僅僅只是爆發了一瞬間便消散，取而代之的便是無數條如絲如縷的能量包裹糾纏，在喬邦的視線里快速凝成一道分身，交替閃爍著，竟能目睹肢體及內臟生長的痕跡，雖然其速度快到令人發指，但喬邦可以確定，這分身絕不是粗淺的靈法構造，而是利用天地間的能量拼湊而成，身體內臟、隨身衣物都不像是幻化出來的，反倒像是由靈煞二力聚合拼湊凝聚的。

等等，靈煞二力？我竟然在面前這道分身嗅到了靈煞二力的能量波動？是如何保持穩定、和諧的？

喬邦甚至能感覺到李挺是在刻意放慢速度演示給自己看，難不成是要傳授于我這凝聚分身的技巧？

越想越是興奮，雀躍的心情難以名狀，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李挺他不僅僅是實力強于自己的爺爺、外公，就連掌握的技巧，對天地能量的理解也遠遠高過自己所認識的強者，想來也只有萬法門門主孫玉榮可與李挺一較高下，至少那具分身，化身為五味軒店主的孫玉榮，其分身已經與真人無異。

“好了，我要帶這個孩子去解決一些麻煩，有什么事都可與我分身說。”兩道粗重的嗓音交合重疊在了一起，自李挺與分身口中傳了出來，甚至于二者的動作或有不同，但傳達出來的情緒和精神力波動竟是趨同的，沒有偏頗，精神力擴散的軌跡都近乎一致！

還未等喬邦回味這混響帶來的別樣感受，話音稍落便覺一陣天旋地轉，周遭的環境在急劇變化著，就像是一枚陀螺被抽出在地面上旋轉扭打著，原本清晰的事物因急速旋轉而模糊，就像是極地的天空上無數星軌劃破天空，視線范圍內所有的事物都已不再，進而變換成五彩斑斕的環境，一切都像是夢幻的，極不真實，若非李挺站在身前，喬邦以為自己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地方。

沒錯，待周遭的環境穩定下來，這里的種種像極了自己每次感悟元素核心或突破的時候進入的那片夢幻空間。

不同的是，頭頂沒有旋轉著的骨架，周圍全是光怪陸離的色彩世界，沒有一個物體存在。

為何喬邦能感受到這些？因為他受不住旋轉的力道，一屁股坐倒在地，正狼狽的用雙臂支撐著身體，看向一望無際的彩色蒼穹。

“看來你并不陌生，你的情緒給我一種，回家的感覺？”李挺注視著倒在地上的喬邦，并未打算扶起他，而是細細品味著喬邦精神力傳達出來的波動，為了照顧喬邦，他說的伽羅語，十分流利。

“您能讀懂我的情緒？我曾經來過類似這樣的空間，好像有些不同。”喬邦大感好奇，對于眼前這位強者放下所有戒備，如若李挺想要殺害自己，沒必要大費周章，既來之則安之，自己一個小小靈師境修為的靈武者能在靈圣境強者面前翻起什么風浪呢？

“你是什么年紀進入到這里的？”李挺來了興致，詢問著扶地而起的喬邦。

“自我擁有靈結的那天起，斷斷續續進入過那片空間幾次。”喬邦不敢撒謊，他能感受到李挺正釋放著凝如實質的精神力包裹著自己，任何情緒上的波動都能被李挺感知到，他無法判斷自己撒謊會帶來什么后果。

“哦？看來是有人在你的體內設下禁制……”李挺了然，這種頻繁進入微縮時空的手段唯有實力突破至半步靈帝境或靈帝境修為的強者才能做到。

“啊？我的身體里還有禁制？”喬邦不懂何為禁制，但體內多出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總歸是奇怪的，回想起那些骨架化為有血有肉的精神念體寄生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他越發明白自己與其他尋常靈武者有所不同。

“有何奇怪的，修為趨近于靈帝境的我們也可以在靈王境修為以下的人體內下各種禁制，一般都是給家族中的后代設下禁制，以防止他們急功冒進，一味圖快而沒有夯實基礎，也有給仇敵或仇敵的子嗣設下禁制的，目的是擾亂其體內靈脈，每每突破成功便將其靈脈崩碎，故意拖延其修煉進度，錯過提升修為的黃金階段，天賦就被埋沒了。”李挺不以為然的解釋著，與此前在學識塔塔頂不同，此刻的他頗有耐心。

“原來如此，多謝前輩解惑。不知這里是什么地方？”喬邦擺正姿態，虛心問詢著。

“這里是被縮放到百萬倍乃至千萬倍的微縮時空，在這里時間近乎凝滯，唯有精神力可以無限蔓延。這片空間仍處在學識塔的密室之中，就像是一粒塵埃在天地間飄浮，也可能附著在地毯上也說不定。帝厲教即將攻來，我若不如此的話，你是沒辦法學會控制身體里的靈煞二力的。”李挺沒有反感，面對眼前這位心智與體格完全不符的孩子，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前輩為何對我如此照顧？帝厲教為何要攻擊金陽城？”喬邦見李挺沒有不耐煩，忙不迭問出下一個問題。

“不如你來告訴我你的推斷？”李挺卻不疾不徐的反問道，顯然是有考驗喬邦的心思。

“是這枚令牌吧，孫門主將它托付于我，說有了它便能尋到望月教教主您。至于帝厲教……我對它們知之甚少，只是見過他們犯下的惡行，金陽城應該有他們感興趣的事吧，不然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挑戰皇家權威。”

“聰明，既然你是孫玉榮的弟子，那么我便傾囊相授，這是我與你師父定下的約定，誰收下弟子便共同教導。”李挺頗感欣慰，抬手捋了捋鬢發，暗道孫玉榮如此好運，竟能覓得如此天資的孩子作為繼承人，曾經的賭約已是輸了。

“等等，前輩，我并非孫玉榮的弟子，您是不是搞錯了？”喬邦錯愕，下意識后退半步，連連擺手撇清關系。

“什么？你不是孫玉榮的弟子？那你憑何身份持有我的令牌？”李挺也被問住了，一時間失了態。

“是孫玉榮前輩提前預知我要從伽羅帝國前往樓蘭王朝，將此令牌給我，說可以隨意進出望月教……”喬邦一五一十回答著，不敢有半點隱瞞。

“哈哈哈哈！那就是了，他不能收你為徒，便讓我來教導你，那你可愿拜我為師？”李挺心情大好，如此一來，曾經三人的賭約他便是贏了，沒想到孫玉榮竟愿舍得讓自己收下眼前這個孩子，明眼人可都清楚身具靈煞二力還能跨越兩國來到自己面前的喬邦豈會是凡夫俗子。

“我已修習點蒼門和萬獸宗的功法，拜我爺爺、外公、魯旅長為師，實難再投他門了，前輩的好意晚輩感激不盡，但背離宗門的話晚輩恕難做到。”喬邦第一時間表態，他已明白孫玉榮當日存了什么心思，萬法門門主收不了自己為徒，便換一個望月教教主來收嗎？

我豈是果蔬市場的一棵菜，任人拿捏了嗎？

“不必太早回絕，你也看到了，我在廣場上已宣揚一番，自此就不能繼續擔任教主之職了，我便是自由身，你也不必抱太多思想包袱，你只是拜在我的名下，并非整個望月教，我也不傳授你望月教的功法，只是將自己的心得教授于你，你也不必這么抗拒。”李挺循循善誘的解釋著，他所說是真，但別有心思也是真。

“前輩為何對我如此上心？我可是伽羅帝國人。”喬邦還是感到疑惑，如李挺所言，先前的舉動足以被樓蘭皇室重視，即便李挺所言非虛，帝厲教攻打過來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李挺也很難繼續擔任望月教教主了，明面上或許無法制裁修為已經無限接近桎梏的李挺，但也絕不會縱容李挺任性妄為了。

喬邦堅信拜陽、金云二宗亦有頂尖強者，但李挺依然隨性而為了，顯然是有足夠的底氣。

“我的祖母來自伽羅帝國皇室，我的母親還是傲來帝國的三公主，你是哪國人很重要嗎？對你上心是因為你的天賦，你以為憑你胸口的那串珠子能遮掩住你那么多的靈結、煞結數量嗎？”李挺已看出喬邦百般推諉的態度，但他不打算放過喬邦，窮極半生都沒找到一個投他眼緣的孩子作為他的弟子，他自認為運氣很好，但實力終究卡在了世界的意志以下，難以寸進了。

沒有人不愿長生不老，奪舍的方法李挺早已修習，但那是下下之策，是成神無望后的茍延殘喘，將靈魂寄生在下一個宿體上茍且偷生數十載，這樣的法子也是從拜陽宗那尋來，帝厲教曾竊取此等靈法用于完善吸攝靈魂的靈法，說起來帝厲教與樓蘭皇室的恩怨已有數百年，只是帝厲教出現在世人眼中形成規模才不過百余年罷了。

喬邦下意識捂住胸膛處的寶珠，隨后也反應過來了，來此不就是為了解決靈煞二氣在體內糾纏的問題嗎？遮遮掩掩的又能如何？在這樣的強者面前，他沒有半點還手的可能性。

“怎么樣？做我的弟子吧？我生性自由不喜拘束，沒有什么可以妨礙我四處游歷，我也沒有多少時間來指導你的修行，也不用你侍奉在我身邊，可以說我是你的便宜師父，你是我的便宜弟子，于你而言不算吃虧。”李挺玩味的笑著，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用強迫的方式，而是用平等的語氣與喬邦溝通，當然，這只能算是李挺認為的平等。

“我若拜您為師，便會打心里尊敬崇拜，絕不會當成是一場交易。我的爺爺曾叮囑我，這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前輩您若收我為徒，我也得掂量一下自己能為你做些什么，不然我實在是心中有愧。”喬邦拱手作揖，在夢幻空間里端正態度，昂首向李挺沉聲表態。

“無他，為我送終即可。”

一時間喬邦不知道如何回應李挺，看著他說完話淡淡一笑，喬邦更覺一陣落寞，偌大的夢幻空間只有李挺和自己身處其中，寂寥感充斥心胸，李挺的雙眼釋放出柔和的目光，卻是能感受到目光里流露出的冷冽神色。

“恩師在上，受喬邦一拜。”喬邦不再回避那兩道目光，朝著李挺的方向雙膝落地，朝李挺叩了三個響頭。

只是奇怪的是，喬邦抬首時看到的是李挺古怪的眼神，似是受到了些許驚嚇。

“伽羅帝國現在流行這種風俗了？這些個動作還挺別致。”李挺直接笑出了聲，本來應該是嚴肅的氣氛就這么被打破了。

喬邦尷尬地撓了撓側臉，不自覺感到羞赧，總不能和李挺說，這是前世另一方世界對待長輩的最高禮節吧？

“好了，繁文縟節在我這不必施展，我最不喜條條框框的規則約束了，只要你心中認我為師就好，我這一身所學也就后繼有人了。”李挺看著窘迫不已的喬邦，心里暗道這孩子倒是至純至真，先前表現得那么成熟，給他一種小大人的感覺，反倒忘記了他還只是八歲的孩童，正是天真浪漫沒有被世俗玷染的年紀。

“是！”喬邦立刻站直了身子，雙腳并攏腳跟相抵，伸直了脖子，這是喬邦能想到的最能表達尊崇的姿態了。

“先讓為師看看你身體里的情況，再來對癥下藥。”李挺不疾不徐的湊上前，雙掌輕輕貼合在喬邦的額頭上，緊接著來到太陽穴前端，再到下顎兩側，隨后便是肩膀、手肘、腕部，最后來到了手指并用雙手手指抵在了喬邦的十指指尖處。

“奇怪，你的體內怎么如此特別？”原以為喬邦體內的靈脈會十分狹窄，所以李挺試探著將靈煞二力灌入其體內，可以說是十分小心了，八歲的孩童即便是突破到了靈師境也不該有喬邦此刻的情況，起初他判斷靈煞二力折磨著喬邦是因為體內靈脈脆弱、纖薄，結果卻截然相反，體內靈脈粗壯的猶如靈尊境修為才該有的水準，越是用靈煞二力去牽引喬邦體內的靈煞二力便覺得驚奇不已。

撿到寶了啊！當真是塊修煉奇才！

不自覺將喬邦與望月教的圣子、圣女比較，越發覺得喬邦的情況與圣子、圣女完全不同，對于喬邦而言并不是身體素質差才導致修為無法寸進，而是身體素質太好了導致天地能量全部擠進喬邦的體內，就像是一個絕佳的容器，竟憑著堅毅的心性忍受至今，若是尋常孩童恐怕早就受不了這樣被填滿的感覺了。

“嗚哇！”忽的一口淤血自喬邦的嘴里吐出，全身氣血和靈煞二力被李挺牽引著，令喬邦感到渾身燥熱得很。

看著滿嘴血漬的喬邦，李挺卻是沒有停歇，雙掌繼續暗自發力，疏通著喬邦體內郁結，一些靈脈聚合處靈煞二力以液體形態相互交纏，這也是喬邦無法寸進的原因，紊亂的能量不受控制地彼此沖撞著，光是忍耐便需要分出大部分精神力來應付，心里暗自欽佩喬邦的堅韌，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忍，這份耐受力會讓喬邦面臨挫折時不易折服。

在這個感覺不到時間流逝的微縮時空里，喬邦感受著全身毛孔都張開了一般，原本堵塞著的靈煞二力得以疏通，前所未有的舒暢感遍布全身，腫脹感消失不再，喬邦只覺身體與周遭天地融為一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再拘泥于吸納天地能量于體內，似是可以予取予求的，呼吸也不再急促，而是輕微且緩慢的吐納著，待李挺疏通完全身靈脈后才長長地呼出體內的最后一口濁氣。

“多謝師父！”喬邦恭敬拜謝，身體下意識地彎腰鞠躬，以示尊敬。

“只是給你簡單的梳理一下體內的靈脈，不算什么，你的問題我也清楚了，雖然解決起來很麻煩，但也不是沒有辦法。”李挺心中已有籌算，上下打量著喬邦，發現了不同尋常的地方。

“亮出你的靈結、煞結給我看。”李挺已在心中做足了準備，目光灼灼的注視著喬邦的雙手、雙足，已是找到了問題所在。

喬邦不假思索，連忙脫下鞋襪，亮出雙腳，只是今日走了不少路，腳掌上滿是汗漬，令喬邦有些羞惱，也不清楚汗味可會影響到李挺，脫下胸膛處的那串寶珠，雙手拇指、雙腳腳趾上交替閃爍光芒，彼此交匯重疊，片刻功夫便收攏光芒，露出虛幻的環狀氣體。

十枚靈結！十枚煞結！

這是什么天賦！

不對，這氣息不對！為何雙手雙腳以外還有強烈的能量波動？

李挺越看喬邦便越覺得邪門，眼睛一亮，微微頷首隨后快步走到喬邦面前，張開手掌輕輕撫觸在喬邦的額頭上，僅僅只是短暫的碰觸，李挺便發覺一股強烈的吸攝力道自喬邦額頭處奔涌而來，身體里的靈力竟在短時間失去了控制，被喬邦吸攝了過去。

短短數秒時間，李挺便覺體內靈力流逝了近兩成，而喬邦也陷入昏厥，雙腿一軟便要倒下，被李挺快速摟住腰身，手掌也緩慢離開喬邦的額頭，不知怎的喬邦竟然潸然淚下，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著，李挺清楚，這是喬邦身體內的禁制作祟，將喬邦強行致暈的不是自己的手掌釋放出的靈力，而是靈力補全了禁制，強行令喬邦陷入昏睡。

“額頭處竟然還有一枚靈結……不對，這并不是靈結，也不是煞結，但卻是魂魄聚合形成的寄宿空間，詭異，實在是怪，這孩子有東傲伽高索人的骨骼特征，又有狂獸族人的煞結天賦，竟然還有傳說中的種族先神族的特征，額頭隱隱有點凸起……”

“倒是個怪胎，與我有些相似，卻又有些不同，與這孩子相比，我都算不上是混血……”李挺被自己怪誕的想法給逗樂了，噗嗤一笑輕撫額頭，卻是感慨命運弄人，自己本就是爹媽不親的局外人，從小到大因為血脈問題一直被排擠在世家門閥之外，造就了他放蕩不羈的性格，如今看到喬邦，更覺命運的力量不可抗拒。

修為越高便越清楚命運看似很玄妙實則很殘酷，它似乎從始至終就將人給限制的死死的，就像李挺自詡為天縱奇才，也受限于九星靈結的天賦，修為趨近于全靈武者的頂峰，但仍然跨不過這一步。

而眼前這個弟子，十枚靈結、十枚煞結，額頭上居然還有一枚能量環狀物，最有可能成為神祇的人已經出現在自己面前，此生若無望突破桎梏，亦能寄希望于這個弟子，突破世界禁錮之時將自己的魂魄帶離這個世界。

或者說，帶他逃出這顆名為傲蘭星球的囚籠！

心念至此，李挺心中一團火焰熊熊燃燒，將喬邦視作救命稻草，原本有些不耐煩的心情一掃而空，只因眼前這個喬邦是迄今為止他所遇到的天資最高之人！

李挺也不急惱，靜靜地觀賞著喬邦額頭、雙手、雙足，猶如欣賞一件精美的瓷器，只是遠觀卻沒有湊近打擾，他很清楚自己的一番試探一定引來了在喬邦的精神世界里設下禁制的強者的注意，能夠誕下如此妖孽天賦的孩子的強者絕不是自己所能應對的，唯有什么都不做才能平息冥冥之中的那兩道精神力。

李挺已然感覺到了，自己敢輕舉妄動的話，怕是要永遠交代在這個微縮時空里。

年少時無懼危險闖遍天南地北，如今年事已高，李挺卻沒了曾經的鋒芒，即便是站在靈武者群體的頂端，他卻十分清楚，能將自己隨意捏死的大有人在，人類靈武者與那些古老的種族鮮少接觸是明智的，古老種族之中的強者天生就被上蒼垂憐，自己修煉半生所累積的修為，很有可能只是那些古老種族的起點罷了。

就這樣，李挺保持著距離不靠近，而喬邦昏睡在地不知過了多久才堪堪支撐著身體艱難起身，第一眼便看到了注視著自己的李挺。

“師父……我昏倒了嗎？”喬邦輕輕揉搓著額骨，幼時感受到的陣陣刺痛感再次席卷，印象里他額頭突然一陣灼熱感涌上來，隨后強烈的眩暈感令自己瞬間昏睡了過去。

“無礙，在這片時空里，時間沒有意義，你昏睡的這點時間，外面有可能只是過去了幾秒鐘。”李挺不敢多言，只能避重就輕，他仍能感受到強有力的精神壓迫釋放在自己身上，若說錯一句話便有可能被兩股精神力所釋放的沖擊波震碎，頃刻功夫便能淪為癡傻之人。

“我感覺體內好脹……有些難受……”喬邦按壓著胸膛，腹腔到胸腔有靈煞二力相互對沖，比起平時還要更加活躍，令他感到難受不已，昏睡的這段時間失去了對靈煞二力的掌控，沒有精神力觸角的牽制它們又開始相互傾軋，互不相讓。

“不急，困擾你的問題將不再是問題，比起解決身體里混亂的能量傾軋，還是需要讓你清楚人類靈武者是如何誕生的。”李挺感到身上的精神壓迫驟然收歇，頓時如釋重負，上前數步抬起雙掌抵在喬邦的肩膀兩端，柔和的靈煞二力自雙掌掌心旋轉吸攝，將喬邦體內早已充斥靈脈的靈煞二力緩緩抽出，緩解喬邦身體上的痛苦。

隨著李挺的輔助抽離體內多余的能量，喬邦感覺一股陰冷濕膩的惡感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輕盈感，好似置身于無處受力的真空環境里，精神力觸角不再受到兩股能量的阻滯，竟是能在身體內肆意游蕩，這樣的感覺喬邦只有修為突破到靈士境的時候才有過類似的體會，那時候體內靈脈纖薄、羸弱，遠不及此刻這般復雜。

“謝謝師父！”喬邦渾身舒泰，說不出的暢快感，整個人都精神抖擻，精神力隨意蔓延展開的感覺令他找回了成為靈武者那天的興奮感，此時此刻他越發堅信精神力的作用是無比強大的。

李挺感受著喬邦無意間釋放出來的精神力，暗自咂舌卻沒作態，靈師境修為竟擁有靈爵境強者才具備的精神強度，心中已將所有考量押在了喬邦身上。

“接下來我要給你看一段我精神識海里的記憶，很抱歉我沒辦法口述給你，這天地有屬于它自己的規則，我們身處這片微縮時空也無法逃脫它規則的檢索。在看這段記憶之前，我想先和你探討兩個具有爭議的問題。”李挺鄭重其事的訴說著，那嚴肅的神情令喬邦都不敢呼吸，待李挺說完最后一個字后才將空氣吸入肺葉。

“師父您問吧！”喬邦趕忙回應。

“人類之所以強大，占據傲蘭大陸的霸主地位，是基于誕生出靈結，擁有了比其他物種更高的智慧，這是現今世界所有人的認知，不少學者將人類當做萬物的尺度，甚至還將人類奉為神靈的寵兒，心安理得的享受著智慧與實力結合后形成的統權，對大陸、對星球予取予求，毫無節制，不斷索取資源、破壞環境，你覺得是也不是？”

“認同，曾經無數靈獸中的佼佼者稱霸這顆星球，人類只是靈獸口中挑剩下的食糧，若非靈結誕生，人類依舊是被剝削、被蠶食的種族。”喬邦深以為然，點頭稱是。

“被蠶食……這句話我很滿意，你確實與我望月教有緣，并非與我契合，以你這般年紀居然有此覺悟，應該是你爺爺教授你的吧？”李挺訝異的看向喬邦，很難想象剝削、蠶食能從這個剛剛長到自己腰腹處高度的孩子口里說出來。

“是我的外公楊成富說的。”喬邦毫不避諱，全盤托出。

“也對，萬獸宗對于那消失的一千五百年應該也有所了解的……”李挺自顧自的應答著，一股悵然心情縈繞心頭。

“那么，為何人類之中只有少部分人覺醒了靈武天賦，其余人卻還是普通人呢？”李挺展顏一笑，微微歪頭看向喬邦，似是想要從他的目光中尋找答案。

“血脈？靈魂強度？”一直以來，喬邦都心存疑惑，來到這方世界便感覺到了很多事都有著很強的割裂感，很多客觀存在的事情實際上無跡可循，而這一路上樓蘭王朝對于普通民眾的態度更是惡劣，尊崇靈武而貶損平凡本身就是喬邦所不齒的。

“自己去嘗試理解吧！”李挺食指、中指并攏抵在額骨側邊，閉上雙目的同時向外釋放出強大的精神能量波動，竟是凝固成有形有質的精神識海，就這么毫無保留的展露給喬邦看。

喬邦感覺自己的精神力觸角被牽引，身體仍停留在原地可精神力卻完全吸扯進了精神識海里，周圍的視線不再五彩斑斕，而是變得晦暗無比，陰森森的不見天日。

喬邦沒來由地感到心慌，卻是在下一刻看到了熒光閃爍，視線再度清晰，映入眼簾的便是四道身影，其中身高體瘦的正是李挺，站在一旁的是警惕不已的孫玉榮，正環顧四周觀察著可能出現的危險，而身側還有兩人喬邦并不認識，只能分辨出是一男一女，那個女子也頗為奇異，雙耳有些尖銳，不似人類。

可以很明顯分辨出李挺與孫玉榮是彼此熟悉的，而另兩人也走得比較近，雙方間隔出一小段距離，似乎困在一個昏暗的環境里，正小心翼翼地摸索著，四人都在謹慎試探，并未放松。

看著精神識海內四人年輕的容貌，回想起李挺與孫玉榮那道分身，想來已經過去至少有二十多年了，不知是何緣故聚到了一起。

“怎么樣？梁灶年你那邊有何發現？”孫玉榮側過頭詢問著，目光落在男子身上。

“沒有，這上面刻著密密麻麻的符號，依我來判斷的話，這些符號應該是文字載體，只是好像并非這個世界的產物，或者是已經消亡的古代文明也說不定。”梁灶年沉聲分析著，說出自己的推斷。

“不見得，這些符號我見到過，別忘了我可是望月教的傳教使，我可以確定我曾經見過這些符號。”李挺高呼著，難掩激動心情。

“那你倒是說說，這些符號是什么意思啊？賣什么關子？”女子不耐煩地數落著李挺，側過臉的時候喬邦看清了面容，這絕不可能是人類，皮膚竟然是暗紅色的。

“我也不知，但我可以確定，我真的看到過這些符號，容我想想……”

“這是什么？”孫玉榮忽然抬頭看到一個東西，精神識海具象化卻仍不真切，怪只能怪視線太過昏暗，亦或是李挺的記憶里缺失了一小部分，沒能補全。

“別！別按下去！”女子愣神片刻，隨即高呼出聲，卻是為時已晚，孫玉榮已經按壓下去，緊接著天地震蕩，狹小的空間不斷振動著，無數灰塵隨震蕩的波動而抖落，四人無不掩住口鼻，驚慌失措的觀察著周遭環境的變化。

下一刻令喬邦都感覺震驚，原本昏暗的空間變得明亮無比，但絕不是那種自然光照射進來的感覺，反倒像是啟動了電源將燈光全部點亮，連帶著無數屏幕隔著玻璃也一一閃爍，隨即亮出本來的面目。

精神識海具象化中四人惶恐的靠攏在一起，背對背抵著觀察著明亮的環境，強烈的光線令他們的眼睛感到刺痛感，喬邦能夠代入其中，因為他的心情更加激動。

或許四人受限于知識體系不清楚眼前的場景，但喬邦卻是清楚的分辨出，這明亮的環境竟然是一艘太空飛船的艙體內部！

沒錯！雖然那些投影隔著玻璃投放出來的畫面太過科幻，但喬邦很清楚，這絕對不會是這顆星球的土著所能發明出的產物。

這些，是外星人才能做到的事！

畫面里女子和梁灶年還在指責孫玉榮貿然行動，兩人交替責罵著令孫玉榮說不出半句話，突然發生的事令孫玉榮驚魂未定，默默承受著二人的怪責，沒有表態。

“你們快看！這是什么？”李挺卻興奮極了，完全不顧孫玉榮被罵，指著一個銀色按鈕，三步并做兩步走了過去。

“別！求你了不要再按了！”女子已經快要陷入瘋癲了，暗罵二人是豬隊友，可也終究是慢了，眼睜睜看著李挺拍擊了那個銀色按鈕。

又是一陣強烈的震感，四人控制著身形不至于摔倒，但整個艙體卻是在劇烈的晃動著，緊接著出現一個隧道，隨著氣壓聲漸漸收歇，一道銀閃閃的樓梯出現在四人眼前，竟是向下延伸的。

女子忍無可忍，來到孫玉榮和李挺后面，一人給了一記腦瓜崩，惡狠狠地咒罵著什么，但喬邦沒聽懂，說的不是樓蘭語和伽羅語，聽起來也不像是傲來語。

屏住呼吸，喬邦看著四人躊躇不前的樣子卻沒有感到半分枯燥，換作是自己遇到這樣的情況也會猶豫不決，未知的風險遠遠大過探索的欲望，最終也果不其然，是李挺率先邁出那一步走在樓梯之上，朝著地底深處走去，其余三人也緊緊跟上，在銀白色的光滑墻壁映襯下，四人之中反倒是李挺最為膽大，其余三人卻是瞻前顧后，亦步亦趨。

越是深入，四人便是不自覺減緩速度，喬邦看的更是津津有味，這對于他來說是全新的體驗，一直以來他都認為自己轉生來到這里是一次不可思議的旅行，當做第二次生命在努力適應著這里的生活，如今讓他看到了可以離開的可能性，是否能回到曾經的故土，成了喬邦最為關心的事。

接下來的一幕令喬邦畢生難忘，四人終于來到了地下洞穴的最深處，從四人的狀態來看地底環境缺乏足夠的天地能量，四人都像是承受了巨大的壓力，身體不自覺駝背，步入巨大的洞穴內，沿途全是巨大的玻璃器皿，器皿內的培養液早已凝固，但卻依然能看清楚器皿內的各種奇特的生物，像是將不同的靈獸進行切割然后再縫合，但卻又所不同，從干癟的皮肉下包合著的骨骼結構便能判斷出這更像是實驗產物。

四人顯然是受到了驚嚇，過道兩側擺滿了玻璃器皿，這些器皿單獨拎出來都有七、八個成人身高，更恐怖的是器皿內的靈獸他們竟然一個都認不出來。

忐忑又惶恐的心情充斥在整個地下洞穴，走到盡頭時卻不再上前，而是下意識的向后退了幾步，走在最前面的李挺有些失態，后退時碰到了那個暗紅膚色的女子，但這次女子卻沒有出言責罵。

喬邦此刻也瞪大了雙眼，在他的視線里看到了十分驚悚的畫面。

三個玻璃器皿等距陳列，最左側器皿內凝固的培養液里有一個面容扭曲的男人，鼻梁高聳眼窩深邃，但眾人一眼便能分辨出那是傲蘭大陸上的人類，可以看出人類生前經受了極大的痛苦，體表沒受到任何傷害，但肢體卻是極為夸張的，胸腔上的管子死死攥緊于這個男人的手中。

最右側器皿更是詭異，上半身是人身下半身居然是類似蟒蛇的形態，從體表看不出任何縫合的痕跡，下半身的蛇鱗已蔓延到胸腔以下的位置，看起來極為堅硬，面容倒是極為平靜，看起來就像是死后才移入玻璃器皿中的。

最為詭異的是中間的玻璃器皿，竟是破碎開來的，滿地的玻璃碎渣子，材質無從考究畢竟是精神識海具象化，地上也全都是干涸了的培養液。

借助李挺的回憶視角，喬邦卻是發現了不同尋常的地方。

那座破損的玻璃器皿前刻有細密的符號，這一次喬邦卻是極為真切的看清楚了。

科爾特星系原生培植倉！

見鬼了！竟然是科爾特！

一時間喬邦的精神波動劇烈了起來，難以自持。

而維持精神識海具象化的李挺卻是頗為好奇，從來沒有人陷入自己的精神識海還能主動抽離出來的。

卻是在剛剛回憶具象化的過程中，喬邦竟因為強烈的精神波動，強行抽離出來了！

“有趣！看樣子這個孩子一定接觸過其他遺跡……”李挺喃喃自語著，看著俯身喘息著的喬邦，嘴角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