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西裝終于在初春到來的時候做好了。
蔡瑤芬將那件西服掛在衣架上,每日從辦事處回到家總要站在那衣架處端詳好一陣,幻想這件衣服穿在許才叁身上的樣子——挺拔,干練。
如此,日子轉瞬即逝的過。
27年三月底,蔡孟敖再次拍了電報回來,告訴蔡瑤芬他們的部隊即將回廣州休整,蔡瑤芬萬分激動,只是激動過后又有疑惑,此封電報蔡孟敖并未提及許才叁的下落。部隊不同,也不知道這次回廣州休整的有沒有許才叁的部隊。
四月初,蔡孟敖帶部隊從南京抵達廣州。
當蔡瑤芬再次見到蔡孟敖,時間已經匆匆走過了一年。
蔡孟敖變得更瘦,也更黑了,眼里也染上一些蔡瑤芬從前從未見過的氣質——軍人的肅殺之氣,血腥味道。
蔡孟敖將蔡瑤芬擁在懷里,躁動的心臟終于歸結于平靜。他長舒一口氣,泄了勁的說道:“姐,我回來了。”
蔡瑤芬忍不住哭泣,她退出弟弟的懷抱,仔細、認真的檢查著弟弟的身體,“受傷沒有?“
蔡孟敖也忍不住哽咽道:“年底肩膀中了一槍,現在好了,姐,我沒事。你好不好,媽好不好?”
蔡瑤芬說:“好,我們都好。”
說完,她又想起蔡孟敖最關心的事,說道:“玲子也很好。”
蔡孟敖低頭笑了笑。
蔡瑤芬一早準備好了湯,從廚房端出來給蔡孟敖盛了一碗,她說:“玲子在公館那邊備飯,你先喝點湯,在我這里洗漱一下,干干凈凈回去見咱娘。”
蔡孟敖接過湯,低頭喝了幾口發(fā)現蔡瑤芬還站在旁邊,欲言又止。
他知道,蔡瑤芬在擔心什么,無非是許才叁的安危。
蔡孟敖故意拖了一會兒才說:“姐,你放心,我打聽過了,三哥在部隊很好,聽說因為作戰(zhàn)勇敢當了連長,等過幾天,他們應該就回來了,到時候,我叫三哥來見你。”
蔡瑤芬終于笑了。
一連幾天,蔡瑤芬都把那件西服拿出來熨了又熨,站在陽臺向下眺望。
這幾日進城的部隊很多,蔡瑤芬甚至看花了眼,直到清明節(jié)前的晚上,她看到在自家的樓下,有一個身影,在路燈的照射下有些模糊,他的頭頂還時不時飄著縷縷煙霧。可即便視線如此模糊,她還是一眼認出,那就是許才叁。
蔡瑤芬難掩心中激動,下樓時甚至都忘了穿鞋,可真等到看清那個人,她又站在原地不敢動了,因為即將到來的那個節(jié)日。
許才叁扔掉煙頭,從倚著的路燈桿上直起身體,不知站了多久,嗓音有些嘶啞,他說:“怎么下來了,天還涼,上去換鞋多穿件衣服再下來。”
蔡瑤芬聽話的轉身,可剛邁出一步就忍不住回頭。
許才叁了解蔡瑤芬,她怕他走。
于是他微笑著揮揮手說:“我等著你。”
蔡瑤芬?guī)缀跏怯冒倜讻_刺的速度跑了下來,除了上學的時候,她很久沒這么跑過了。她喘著粗氣,眼睛始終看著許才叁,她問:“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許才叁說:“下午。”
蔡瑤芬聞到空氣中飄著酒精味,她說:“你喝酒了?”
許才叁說:“嗯,喝了些,慶功酒。”
蔡瑤芬問:“頭暈嗎?”
許才叁說:“有點暈,本來打算回去睡覺的,但想看看你就來了。”
蔡瑤芬說:“上去吧,上去我給你倒杯茶解酒。”
許才叁說:“不了,你過來,讓我抱抱,等過了十二點,我就不能抱你了。”
蔡瑤芬理解,過了十二點就是清明節(jié)了。她沒說話,沉溺在許才叁的懷抱里,這一瞬間,她立刻就感覺到了心安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