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埔考試那天，蔡孟敖忽然收到了老家玲子的來信，蔡老爺病危，恐時日不多。

蔡孟敖看到這封信，立刻向黃埔此次面試的專家委員會提出請假探親，在獲得許可之后，蔡孟敖又立即派人去通知蔡瑤芬，到底是自己的父親，蔡瑤芬無法做到熟視無睹，于是兩人收拾了簡單行囊便立刻啟程返京。

蔡府里，幾乎所有人都在守著蔡老爺，下人在門外候著，老夫人和玲子還有蔡瑤芳在床前貼身伺候著。

蔡萬林此時儼然已經(jīng)不行了，出氣多進(jìn)氣少，日暮西山，奄奄一息，眼神空洞無常。

蔡萬林抓著蔡夫人的手臂，費(fèi)勁了力氣問：“瑤芬和孟敖呢？”

蔡夫人拿手帕拭著淚水，悲憫道：“你再等等，他們在路上了。”

“催、催催他們要快些，我怕，怕……”

話說了一半兒卡在了嗓子眼兒，蔡老爺忽然開始劇烈咳嗽，而后眾人驚呼，竟是蔡老爺咳出一灘血來，呼吸更是困難。

恰逢此時，院門作響，蔡瑤芬和蔡孟敖推門跑了進(jìn)來。

蔡孟敖俯身床前，見父親如此痛苦不堪：“爹，孩兒回來了。”

蔡萬林眼底渾濁，已是彌留之際，只空握著蔡孟敖的手，與他費(fèi)力說話：“孟敖，爹要走了，爹走了之后，這蔡家，你可就是當(dāng)家人了。”

“爹生盼不到你娶妻生子已是遺憾，但求你能在爹死之后，扛起這個家，扛起兒郎的責(zé)任。”

“孩兒記住了爹。”

蔡萬林吸著氣，周身都是血腥味，他叫蔡瑤芬過來。

“其他人——都、出去。”

待到屋子清空，蔡瑤芬俯身在父親床邊，靜候遺言。

“爹，女兒聽著呢。”

“恩。”蔡萬林喘勻呼吸，說：“爹這一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和小三，年少時爭權(quán)奪利害人性命，許家上下——上下幾十口都被我所害，年老時，卻要你來為我承擔(dān)這份過錯——”

“爹一生算計(jì)，小三同他爹無二，實(shí)屬英才，便想、咳咳，便想借你磨了這樁往事，卻不想最后卻害了你們，爹有罪。”

“爹，是女兒不孝！”

“瑤芬，爹知道你心里，裝著小三，但爹希望你，希望你忘了他重新尋個開始，畢竟你們兩個之間，隔了幾十條人命吶！”

蔡瑤芬心痛如刀絞。

蔡家在當(dāng)?shù)厥谴髴簦汤蠣數(shù)脑岫Y自然辦的隆重，這些年在京城，眾人沒少受蔡家恩惠，如今來送行的人自然不在少數(shù)。

落棺埋土，終是故事謝幕，人死燈枯。

而遠(yuǎn)在廣州的許才叁正手捧電報(bào)，是已故的蔡老先生生前發(fā)來的。也不知蔡老先生哪來的本事知道他的地址，電報(bào)輾轉(zhuǎn)幾手還是到了他手里。

電文上說：

小三：

我誠知于你有愧，害你家破人亡，當(dāng)年年少知權(quán)重，突起好勝心，犯下如此滔天大錯不可原諒，今油盡燈枯已無法償還，只能以一句抱歉匆匆了事，但請你相信，當(dāng)年那件事實(shí)屬我沒有想到的結(jié)果，我不曾想有人會借此機(jī)會將你們許家屠害至如此地步，如今人死如燈滅，我自在九泉之下提著那些人去跪見你父親，祈求你父親的原諒。

但小三，瑤芬是無辜的，我請求你不要怨恨她，看在她相救于你，相愛于你。

蔡萬林愧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