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正月十五還有幾天的時候,許才叁一早啟程去了南京。南京那邊新出了古墓,被人挖了不少寶貝出來,蔡老爺愛收藏,一早就派了許才叁拿錢去收,原本是定在過了正月十五之后再去的,可許才叁說怕去晚了沒什么好貨留著,于是一早乘火車去了南京,可明白人都知道,許才叁在躲,躲一個分別,也躲一個告別。
得知許才叁走了的那天,蔡瑤芬就靠在院子的門墻上久久佇立,滿是神傷。
那是一個不怎么明媚的陰雨天,雨水沒過房檐順著蔡瑤芬的視線流下來,砸在地上,雨珠便支離破碎了。
蔡孟敖站在蔡瑤芬的身邊,久久沉默著。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蔡瑤芬才忽然開口說話,她說:“孟敖,三哥不要我了是不是?”
蔡孟敖回答說:“不是這樣的姐,三哥心里有你,只是他背負的東西太多了,所以沒辦法陪著你。”
蔡孟敖盡量讓自己的話婉轉,讓離別的悲傷遲一點到來。
蔡瑤芬苦笑著搖搖頭,說:“他永遠不知道,當年那碗飯是我給他的,他需要償還的、背負的,也永遠只有我一個人。”
此去經年,此恨綿綿。
許才叁從南京回來的時候,蔡瑤芬和蔡孟敖早就離開了蔡府,偌大的蔡府如今只剩下些下人和老爺夫人了,蔡瑤芬辦了長期住校,也不再回來。
除夕夜熱鬧非凡的場景一去不在,徒留空嘆凄涼。
蔡老爺原本還有些郁郁寡歡,只是在看到許才叁帶回的那些藏品才算痊愈了些,開始成日鉆在書房里研究那些古玩字畫,不諳世事。
蔡老夫人與許才叁素來不對付,成日里除了飯桌上偶爾相見,其余時間都在各色各樣的官太太家串門打麻將,瀟灑過活。
這樣的日子許才叁覺得安靜,卻也不覺得舒適。
廣州時常會有信寄給許才叁,是蔡孟敖寫來的,大體是開頭談廣州當前的局勢,勸說許才叁離開蔡府這個封建宅院,到廣州同他們一起鬧革命,大談紅色廣州的如火如荼,然后談起他們當前所處的形勢,他與蔡瑤芬一起加入了國民黨,而兩黨元首目前正在接洽,恐有合作趨勢,接著才會單獨說到蔡瑤芬,談她的生活,蔡孟敖說,蔡瑤芬除了不開心,其余一切都好。
許才叁深諳蔡瑤芬不開心的根源在哪兒,于是在炎炎夏日襲來時,破天荒的寫了封信寄給蔡孟敖,只不過是些只言片語,不想讓她分心。
許才叁在蔡府也并非無事可做,相反他有一件大事,那件青銅馬的主人林老板前些日子從安徽到了BJ,念及許才叁上次的恩情,特意把許才叁約在了張一元茶樓品茶敘舊。
許才叁在交際場上素來左右逢源、八面玲瓏,便答應了下來。
見到林老板時,兩人簡單寒暄幾句,林老板便亮出了此次前來BJ的真實目的。
林老板說:“三爺,林某有一事相告,還望三爺聽了之后能饒恕林某冒犯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