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過道充斥著呻吟和叫喚聲。

張越唇色發白地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發呆。

其實張越身體還是很可以的，平時連個感冒都沒有，要不然也不可能干得下月嫂這份工作。也是回到村里，才有些勞累過度。

連刻意減肥都不用，如今的她看起來既憔悴又瘦削。

李東遠道：“你是病人，要是痛就喊出來，不用顧忌別人的感受?！?

“我還好?！?

安靜了一會兒。

“你在想什么？”

“要不你還是回去吧，其實我可以自己……”

“醫院要求有人陪護！”

管床醫生進來，“術后要多下床走動，利于排氣。家屬，等病人排氣后，就可以準備流質飲食了?！?

李東遠道：“那什么時候可以正常吃飯？”

“有了大便后就能吃軟和干飯了。近期忌辛辣刺激性食物，半個月內不要吃水果?！?

張越默默看著和醫生交談的李東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這種時候，父母家人不攏邊，反而要靠個外人張羅，可見她平時為人有多差勁。

自憐自傷間，李東遠道，“能自己下床嗎？我扶你。”

張越飛快移開目光，“我自己來?！?

李東遠就收回了手。

兩人慢慢在醫院走廊上走著，都沒有說話。

“我子宮到底有什么毛??？”張越終是忍不住。

“輸卵管囊腫堵塞，和闌尾手術一起做，切除了一側留了一側。放心，醫生說對以后生育沒有影響?！?

張越悠悠地道：“意思說未來我可以擁有自己的小孩？”

“是。”

張越滴下幾滴淚來，笑道，“真好。我是迫不及待想生個孩子證明給大家看??！被人罵不下蛋的母雞，那種感覺太難受了。你可能不知道孩子對我來說意味著什么，那簡直是生的希望，能不能是一個人的標準。無論我掙多少錢，有多么能干，家人都覺得我有缺陷，未來一片黑暗。理所當然地覺得我的都是他們的，一切都該由弟弟繼承。我還沒死呢，我的遺產就已經分配好啦！你說好不好笑？”

“人的價值無需由生孩子來判斷，也更用不著別人來置喙，你只要自己問心無愧，又何必在乎旁人感受?！?

“其實我已經在這么做啦，孤注一擲開豬場，和父母鬧翻和大姐吵架……可能我的青春不是提前，而是延后了吧。不過雖然過得挺辛苦，但我覺得這輩子都沒有現在這么暢快呢。”

“只要你高興，做什么都好。”

以張越當時那樣的緊急狀況，本來可以在鎮衛生院手術的，李東遠寧愿選擇縣醫院的原因，他沒有說，張越也沒有問。

而在這個基本無人認識的地方，他們可以隨意說話而不受到外界打擾，就像普通朋友一樣。

兩人不知不覺中走到婦產科區域，齊齊望向人們手里的嬰兒。

“咦，李東遠？”

李東遠面無表情地轉回頭。

趙南歌戴著產婦帽，“還真是你呀李東遠?！斌@疑地望向張越，“你們這是？”

一男一女在婦產科逗留，恐怕誰見了都會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