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心”字落下，什么都沒能來得及阻止。

付素蘭只能眼睜睜看著，匕首入肉，鮮血濺出。

陣陣痛意自腰腹傳來，陳仞壓制的力道當即一泄。

楊啟業抓住機會，一把掀開陳仞。

他滿臉瘋狂，雙手緊握匕首把，沖上前，用力，將匕首刺進了陳仞體內。

“都是你，都是你拆散了我和素蘭，都是你……”

匕首被用力轉動，痛意洶涌。

陳仞目光發狠，伸手，將楊啟業緊緊拽住。

他看向墻角付素蘭，一張口，便是鮮血噴涌。

可他，全然顧不得。

“走，馬上走……離開這兒！”

付素蘭留著眼淚從地上爬起，卻并未依照陳仞所說逃離。

“我不走！”

她伸手拔下頭頂發簪，沖上去，用尖的那頭，刺向楊啟業。

楊啟業想躲，卻被陳仞拖住動不得，最終，只能側身，用手臂擋下了這一刺。

“啊！”

劇痛襲來，楊啟業大叫一聲，抽出匕首，再次捅了進去。

隨后，趁著陳仞因此泄力，掙脫束縛，將手中的匕首，刺入了付素蘭的脖頸。

鮮血噴涌，淋了一頭一臉。

楊啟業才仿佛回神一般，伸手向前，下意識的想要扶住人，又在下一秒，猛的收回。

他丟了手中匕首，滿臉驚恐。

“不是我，我沒有，我沒想殺人……”

他的喃喃，無人理會。

陳仞拼著傷，挪到付素蘭身前，伸手，擁抱了她。

付素蘭口鼻噴血，看向陳仞的目光里，滿是痛意。

她嘴唇開合，似是說了什么，卻叫鮮血堵了氣管。

“噗……嚯……”

陳仞順著唇型，依稀辨認出，她在叫他，夫君。

他低頭，將額頭靠在她額上，眉眼溫柔。

“沒……沒事了……”

只這聽不清的兩字，便是死，也無憾了。

陳仞微微勾唇，笑意溫柔。

付素蘭看著他，用力握緊了陳仞的衣角，一滴血淚，滑下眼角。

兩人擁在一起，逐漸失卻動靜。

楊啟業好似才反應過來一般，后退幾步，瘋了一般轉身，大步跑到院子門口。

隨后又停下腳步。

他的神色緩緩平靜，顫抖著手，關了大門，上了門閂。

轉過身，開始收拾殘局。

用布包了尸體，也將所有血跡痕跡，一一清理。

——

江月寒深深吸氣，吐氣，將目光，自那丟入暗河的兩個布包上收回，心緒久久難平。

他邁步，走向那跟隨著楊啟業，將長槍舞的虎虎生威的李靈芷。

“別打了，這是幻鏡，你打不到的。”

李靈芷動作一停，回頭看他。

她癟著嘴，臉上還掛著未盡的淚痕。

“他們，不該是這樣的！”

江月寒垂眼。

是不該，可現實，何時與人講過道理？

“……也許你該想想，從這水月之境離開之后的事情？”

李靈芷一怔，勉強從悲痛中拔出自己，低頭思索了一瞬，惡狠狠道。

“楊啟業得死！”

江月寒默然。

“這幻境的布置者，付素蘭，大概率便是我們所尋的水鬼統領！”

人死，死后入了水，怨氣凝結，成就水鬼的條件，已經齊備。

李靈芷抬起長槍，用力猛的捶地。

“楊啟業得死！”

江月寒上前，拍了下她的肩膀。

“故事結束，幻境，也該到此為止了。”

李靈芷轉頭怒視他。

“我說楊啟業得死！”

江月寒看著她，面無表情。

“哦。”

李靈芷:？？？

這是一個正常人看完這些，應該有的反應？

轟！

四周的一切景象如同鏡子一般，破碎成塊，逐漸消失。

江月寒閉眼睜眼，仔細感受了下。

“時間過去了一刻，我們必須……”

話未說完，旁邊的人已經如同風一般，提槍沖了進去。

邊沖，邊提聲大喊。

“楊啟業受死！”

江月寒一愣，忙邁步跟上。

幾步穿過大門，府內的一切，全然映入眼簾。

所有的建筑，全部被夷為平地，只剩下一片廢墟。

上百個人，被困在空心水球之中，漂浮空中，各個神色惶恐。

一身墨綠長裙的女子坐在綠水凝成的王座上，長發披散，如同蜿蜒水蛇一般，爬滿整個王座。

她側身坐著，一手撐著臉，目光，平靜的望著前方的戰場。

一渾身狼狽的和尚，渾身淌血，與一藻類凝作的怪物，打作一處。

李靈芷的一聲暴喝，直接引來了全場矚目。

她呆了瞬，緩緩后退了兩步。

一聲輕笑傳來，王座上的女子素手一抬。

一個空心水球自地下升起，將李靈芷與江月寒兩人一同困住。

江月寒沉默一瞬，抬腳，動用靈力踢了下水球。

水球紋絲不動。

于是他轉眸，斜眼看向李靈芷。

李靈芷臉皮抽了抽。

那誰能想到，整個楊府都被夷成了平地，隨口一喊，就把自己暴露給敵人了呢？

當然，她可不會承認。

“幻境被觸發過，她早就知道了。”

江月寒面無表情。

李靈芷低頭。

“我錯了……”

水球帶著兩人浮空，一路飄向王座的地方。

離得近了，兩人也看清了女子的臉。

確是付素蘭沒錯，但……臉上布滿水蘚，瞳孔突出，滿嘴利齒尖牙，已是完全化作了妖魔之態。

她坐起身，饒有興趣的望著李靈芷。

“要殺他嗎？”

李靈芷扒著江月寒的胳膊躲避，聞言一愣。

“啊？”

付素蘭揮手，一個水球從旁邊移來。

比起其他水球的空心，這個水球，灌有三分之二的水，隨著水球移動，不斷搖晃。

水球之中，發了福，老了很多的楊啟業艱難呼吸著，渾身上下，傷痕滿滿。

付素蘭伸手，指著楊啟業身上的傷，開口道。

“吶，這是他夫人打的，這是他兒子捅的，這是他女兒留下的……”

她轉頭看向李靈芷，猙獰的臉上，卻又好奇。

“你和她是什么關系呀？想怎么殺他？”

李靈芷攥了下手中的槍，想了下，深深吸氣。

“付素蘭，楊啟業該殺，你可以殺，但其他人，這臨波城一城百姓，他們不該死！”

付素蘭眨眼，面上的好奇逐漸消失，她輕哼兩聲，似是失望。

“你不是來殺他的么……”

李靈芷暗自咽了下口水。

“我知道你是個好人，走到這一步，是被逼無奈……你收了水幕，放了這里所有人，便還有余地！”

付素蘭愣了好一會兒，才笑了下。

“好，好人？哈哈哈……”

她手指一動，召著李靈芷兩人的水球，到了王座之前，抬手指向自己。

“你看看清楚啊，我！妖魔！水鬼！你看這這張臉，你說我是噗哈哈……好人？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