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文章睡著了,但睡的太死,怎么叫都叫不醒。
郝獸醫又是掐人中又是捏虎口的,一頓折騰。
十幾分鐘后,死啦死啦終于睜開了眼睛,他從不辣的臂彎里坐起了身,這個時候,他表現出來的依舊是那個一個擁有豹子般體力的精悍男人。
聽見后面的炮聲,僅僅片刻時間,就知道發生了什么。
“走啦走啦!干什么啊?這里是南天門!要回家還得過行天渡!鬼子在屁股后面已經打炮了,沒聽見啊?”
他一邊說一邊用手去抹臉,然后發現虎口上扎著幾根針,他拔下來就想扔掉。
郝獸醫急忙奪過去,小心地收進布包。
“剛才是七五山炮。按照射程,他們的炮兵離這兒有七八公里,步兵大概兩三公里。”
“攏隊!走人!”死啦死啦提高了嗓門。
孟煩了不忘提醒:“有人已經走不動了,也有的已經先走了。你的團已經散了。”
“我的團散了嗎?走一路就同心同德了?想要拉一個團,這還不簡單嗎?拉上走不動的,追上先走了的。三兩腳就踢出一個隊形,誰愿意一個人走啊?”
在龍文章的只言片語中,上千人的渙散和收攏顯得如此簡單,后來也證明就是如此的簡單。
一群人開始整隊,拖拖拉拉,但在逐漸恢復隊形。
“哪部分的不用報!跑散了的,全都給老子歸置進來!”
死啦死啦又開始像拉皮條的一樣,收攏已經分散的下山隊伍。
前面的一小隊散兵游勇,死啦死啦看也不看,把那一隊沉默寡言的家伙們踢進了隊伍。
張陽仔細看了那群人一眼,看見了與眾不同圍在脖子上的白毛巾。
張陽想起了電視劇中的情節,這些人都是喬裝打扮的日本斥候。所有人歸心似箭,根本沒有耐心去仔細觀察,甚至死啦死啦在第一時間也沒有發現這個情況。
張陽立即悄悄地走到死啦死啦身旁,趴在耳旁悄聲說:“剛才那一隊人長得是不是有些矮丑挫啊?”
死啦死啦明顯愣了一下,隨后立即反應過來,沒有第一時間去看或者詢問那些人,而是趴在張陽耳旁小聲說:“告訴熟臉的,就說盟軍打到東京啦。小樹林集合!”
張陽點頭,按照以前人傳人的老方法,挨著傳話去了。
沒過多久,熟悉的一群人借著拉屎、撒尿、腿抽筋等各種動作,悄悄離開了前進的隊伍,在一處茂密的小樹林里集合。
不辣看著召集他們的張陽,問道:“連長,盟軍打到東京了?這么喪心病狂的消息,你從哪兒得來的?”
蛇屁股插話:“豆餅說,日本人都已經搬到緬甸居住了?”
傳話難免添油加醋,但唯一的一點是,這群熟臉,知道死啦死啦一定有重要的大事找他們說。
所以,他們都來了。
現在一共有九人到場,有孟煩了、郝獸醫、不辣、蛇屁股、豆餅、喪門星、康丫、要麻,都是熟臉的家伙。
張陽小聲解釋:“咱們當中混進了日本斥候。”
死啦死啦站在樹邊放哨,一邊解著褲腰帶,像是撒尿一樣。
一群人貓著腰,跟著死啦死啦來到了樹后,這里是一片小小的空地。
死啦死啦站在那里。
樹后有一個已經死了的、穿著他們服裝的日本士兵,那人靠在樹干上,刺刀扎在他的胸口,血還在往外流。
“是張陽提醒我的,說他們普遍矮小,我本想到按照查一下一共有多少人,可惜他注意到了我的眼光,跟隨我,想要殺了我。”
這時,張陽開口補充道:“我已經數過了,他們一共十六人,脖子上都系著白毛巾。如果我們一人一個,人數不夠,所以,大家還需要再找一些信的過的人一起動手。”
死啦死啦指著那人脖子上的一條白毛巾說:“這是他們的記號,也許自家人的脖子上也會掛條白毛巾。但你們不會笨到連日軍和自家人都不知如何區分吧?各自去盯好一條白毛巾,記住,悄悄的動手,打槍的不要。”
然后,他用肩上的槍拉了個空栓:“這就是動手的信號。”
眾人都默契點頭,他們知道不能響槍引起混亂,只有用刀。
沒有刺刀的張陽順手拔下了死人胸上的那把刺刀,藏進了衣袖。
孟煩了拽掉了死啦死啦肩膀上的那條新毛巾,一邊走一邊往自己的脖子上系著。
郝獸醫跟在他的身邊,緊張地依樣畫葫蘆,只是他的那一條從英國人領來的白毛巾早已經是灰黃色的了,整個一條破布。
他們從隊伍中默默穿過。
現在,看任何一個稍矮的人,都像日本人,好在有白毛巾這個標志。
孟煩了走到一個很矮的系著白毛巾的家伙旁邊,但是不辣已經和豆餅一左一右占據了有利位置。
孟煩了等人只好錯開這位名花有主的繼續前行。
隨后,他找到了前面的另一個家伙,那人的臉上長的滿臉胡子,跟熊二似的,脖子上也圍著一條白毛巾。
孟煩了瞅了那家伙一眼。
那家伙便橫了起來:“你瞅啥呢?”
孟煩了順口懟了回去:“瞅你咋滴?”
整天和迷龍混在一起,孟煩了早已學會了那一套耳熟能詳的東北話。
那家伙瞧了往前擠的孟煩了一眼,好像是因為怕了,沒有繼續懟下去,扭過頭,選擇不再開口說話。
孟煩了確信這位不可能是日軍,因為他的東北話說的實在太溜了。
可是,張陽卻是不動聲色地移動到了離著熊二不遠的地方。
要麻跑到一個白毛巾旁邊,嘴里“布谷布谷”的小聲叫著,可惜這些不是叢林里的那一批,沒有經過專門的鳥語訓練,所以,人家根本不鳥他。
往下就沒費什么事了,因為孟煩了懂日語,用一句“哭你一起哇(你好)”,問候了一個懷疑對象。
那人長得很像中國人,但是身材比較矮小,長得跟武大郎有一拼。
孟煩了對其小聲試探:“哭你一起哇。”
那人聽見了問候語,立即警覺起來,等看見孟煩了的脖子上也掛著一條白毛巾后,立即點頭示意。
這是非常典型的日本動作,就跟“嗨”和鞠躬差不多。
喪門星獨身盯住了一個,不是從身后盯住的,而是在敵人的前面,并且很若無其事地抱了膀子。
他身后的那位白毛巾,義憤填膺地瞪著他背上的那把刀,大概在尋思這玩意到底砍過多少帝國勇士。
死啦死啦從人群中冒頭,他爬上了巖石,他的目光從這整隊人中掃過,一手舉起步槍。
此時,一個蘿卜一個坑,大家都已經找到了自己的白毛巾。
張陽旁邊的那名近在咫尺的日軍,正用日語小聲和他說了一句話,鬼知道說了些什么。
這種情況的出現,只是因為張陽打招呼的時候說了一句“亞麻袋~”
這個時候,張陽看見,死啦死啦拉了一個空栓。
只見刀影一閃,身旁打招呼的日本斥候就被張陽手中的刺刀割破了喉嚨。
孟煩了摟著白毛巾的脖子,從后背直接刺死了他。
郝老頭兒以一種很抱歉的神情將一把平時用來救人的手術刀從白毛巾的后肋上拔了出來,有點不兒好意思嘟囔著:“日本娃娃……心肝肺和咱們長得沒啥兩樣。”
看見信號后,喪門星猛然轉過了身,讓那位仍在瞪著他那把刀的白毛巾忽然對上了他那張兇狠的臉,然后在那人發愣的時候,拔出了他那早已饑渴難耐的大刀,順著拔刀的勢頭,一刀猛烈地劈了下去!
最后,聽見隊伍后面一聲怪叫,康丫從人群中跑了出來,似乎暗殺失敗了,后邊追著一個狂怒的白毛巾,白毛巾的屁股上扎著一把刺刀。
死啦死啦從巖石上跳了下來,把一桿沒彈的步槍當暗器扔了過去,那名白毛巾被砸得摔倒,喪門星虎跳上去,又給補上了一刀。
死啦死啦拔出了他腰上的一把刺刀,喊道:“絕不能放走一個!”
死人啦!
隊伍中已經開始出現了小面積的騷動,幸好那種騷動還不會被對岸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