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朝北回到學校的時候，校門口已經有學生三三倆倆聚在一起熱列的交談著，想必分別了一個漫長的暑假，同學們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自己的朋友，分享自己的暑假見聞。江朝北騎著自行車在經過學生中間時，見一個扎羊角小辮子的學生特別眼熟，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沒有注意從對面走過來的一個七八歲左右的男生，車子跟那個學生發生了相撞，學生倒是沒什么事，把江朝北連人帶車給撞翻了。這時正好徐老師從操場那邊走過來，看到江朝北摔倒在地的一幕，趕忙跑了過來，她不問江朝北摔傷了沒有，第一句話竟然是：“我才買的新自行車啊！”扶起自己的自行車心疼的跟寶貝似的左看右看。

江朝北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那個扎羊角辮的女學生，把他甩出老遠的一個黃色帆布工作包從地上撿起來，看了一眼上面寫的為人民服務幾個大字，用手小心地拍干凈包上的泥土，怯怯的走過來雙手遞給江朝北，這個動作一下子讓江朝北想起來了那天在采石山場大榆樹下，那個用雙手端著一碗綠湯的小女孩，就是她，紅撲撲的臉蛋破舊的衣服，單薄的身體，江朝北接過帆布書包問道：“你，你叫……”就是突然間想不起她的名字了。

“我叫盧爭艷，我們見過的。”小女說完一回頭就追自己的同伴去了。江朝北目送著她遠去的身影還沒有沒有回過神來，就被徐老師一陣數落道：“江老師，你是怎么搞的嘛，怎么現在才回來呀！”

“出什么事情了？”江朝北一邊拍打著身上的塵土一邊問道。

“開會呢，就等你一個人，鐘校長讓我來找你。”

“那咱們快去吧。”江朝北這才發現誤大事了，抬腳就往學校辦公室跑去。

“江老師不用去了，會早開完了，鐘校長要我找到你，讓我們兩個在校門口負責接待新生家長，安排新生到教室報到。”

“好的，徐老師，鐘校長是不是在會上批評我了。”江朝北又折回來走到徐月華的身邊小聲問道。

“鐘校長倒是沒有說什么，徐主任發了火，說你太不像話了，作為一名新老師上班的第一天就遲到，這樣的老師將來怎么能教育好學生。”

江朝北聽說他恩爺鐘校長沒有批評他，他放心了，這時有家長帶著新生來找教室，他們便跑到了教室門口，跟家長介紹說：“你好，我們是一年級新生的老師，讓新生到教室里坐下吧。”

開學第一天異常的忙碌，一直到最后一名學生離開學校，江朝北、徐月華兩位新老師才松了口氣。這時徐主任走過來笑著問道：“兩位新老師，上班第一天感覺怎么樣啊！”

徐老師呵呵笑著說，“好累喲！”

“最難帶的就是一年級新生了，你們年輕精力旺盛，這對你們是很好的鍛煉曉得吧。”徐主任說道。

“徐主任說的對，我們年輕人就要敢于勇挑重擔。”江朝北說道。

“江老師這話我愛聽。”徐有民已經四十多歲了，中等身材皮膚微黑精瘦精瘦的，上身穿了一件白色襯衫，灰色長褲，腳上穿雙黑色皮鞋，三角小眼睛像沒有睡醒似的渾而無神，按照師父的說法，像徐有民這種面相，是典型的小人，不可深交最好是敬而遠之。

“兩位老師放學后沒什么急事吧？”徐有民問道。

“沒有沒有，徐主任有什么吩咐。”江朝北連連擺手說道。

“等會兒有一個會通知你們一起參加。我還要通知其他老師，兩位老師忙完工作就去會議室吧。”

徐主任走后江朝北關好教室門窗，把教室仔細檢查了一遍，才鎖好教室門跟徐老師并肩同行來到了辦公室，辦公室已經有幾個老師坐在那里閑聊著，大家打過招呼兩人找椅子坐下，默默聽著老師們聊天。不一會徐主任跟鐘校長一起走進教師辦公室，問了一句：“都到齊沒有？”

有一個男老師說：“就差你們兩個人了！”

鐘鼎問道：“都到齊啦？”

“都到了。”徐主任笑著說道。

“那就開路吧！”鐘校長一聲令下所有老師都齊刷刷站起來往外走，唯獨江朝北還坐在椅子上未動，徐老師推了他一把說，“還坐著干嘛，走啊！”

“去哪，剛才徐主任不是說要開會嗎？”

“是要開會，”一個老師笑著說道：“但要換一個地方，去荊南鎮。”

徐主任笑著道：“江老師是新來的可能有所不知，江家垸小學每年開學的第一天都要去聚餐。”

“哦！原來如此。曉得了！”江朝北這才跟在大家后面走了出來。幾個有自行車的老師先走了，江朝北跟鐘校長走路去鎮上，反正也不遠，十幾分鐘就到了。

鐘校長問江朝北開學第一有什么感受，江朝北說：“跟這些小學生打交道需要耐心。”

“這正好可以磨一磨你那好沖動的性子。對了，今天早上怎么回事？”

“校長，我向您檢討，上班第一天就掉鏈子了。”

“我要的不是你的檢討，我問你上午開會怎么沒有參加，聽說你到鎮上去了？”

“校長，是這樣的我看時間還早就借了小徐老師的自行車到鎮上過早。”

“到鎮上過個早也不用這么久嘛！”

“您說的對，過早肯定不用這么久。”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你給我講實話，我曉得你的性格，你不會無緣無故地遲到的。”

江朝北沒有馬上回答鐘校長的問話，而是快速地思考著該如何回答，他不敢講在鎮中對面遇到劉冬，兩人又差點打起來的事，那樣鐘校長正好可以批評他不能克制好沖動。他肯定也不會講坐在江堤上想的那些不著邊際的事情，盡管他是認真的，他覺得他有信心去改變江家垸村貧窮落后面貌。但是他不會向鐘校長講出來，而是會用實際行動來證明給他看。

“怎么，難以開口是吧！”

“也不是校長，我在鎮中門口碰到了一鳴他們幾個，他們非得要我請他們過早，后來跟他們講了一會兒閑話，就把正事給耽誤了。還是我太貪玩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以后可要注意啊，千萬別讓人抓住了小辮子。你不曉得，在江家垸小學有幾個村的老師，表面上看一團和氣，可是卻暗暗叫著勁。這次安排你進學校本來只要江朝東點頭就可以了，但徐家嶺的徐有國不干了，非要把他的女兒給塞進來。江朝東還不能拒絕。”鐘校長慢慢走著，江朝北盡量跟他保持一致。

“我說的這些你聽明白沒有。”

”恩爺，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江朝北其實云里霧里，便說道：“江家垸小學很復雜，尤其是那個徐主任我覺得他不是盞省油的燈。”江朝北其實不太明白鐘校長那番話到底要表達什么。他只能硬著頭皮瞎猜。

“你聽到什么了？為什么這么講。”

“我沒有聽到什么，只是一種直覺。”

“看來這個張道長沒有少教你啊。”鐘校長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不再說什么，說話間已經到了鎮上的一家小餐館，老師們都等的不耐煩了，“鐘校長菜都上齊了，就等你了。”

“沒辦法，兩條腿還是沒有兩個輪子跑的快呀！”鐘校長一面落座一面笑著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