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蘭節前夕,公主府的花園里已經華蓋茹碧草木葳蕤。元日剩下的屠蘇酒醇厚微苦,帶有一股子藥香。商流火不喜歡雄黃酒的味道,就用半壇自己釀制的屠蘇酒代替,擺在早膳桌子上的是包成四種口味的粽子。
四個小寶貝手腳上都佩戴著,四嫂子和常氏親自編織的五彩手環,手舞足蹈的躺在童車里,小重五和君君腰上掛著用朱砂菖蒲和艾草填充,特別縫制的驅五毒香囊,在院子里和丫頭們捕玩捉迷藏。
身邊的三個男子眉眼溫柔,盯著女子脈脈相對酒菜酣暢,陽光明媚好似有了那么一絲歲月靜好的感覺,商流火端著酒杯,喝的眼神迷離覺得自己已經醉了。
一家人平安靜守時光流淌,粽香酒酣迷蒙的眼神,默默注視時光溫熏靜好,這才是人生最美好的歲月。人生如斯真好!
木真回到公主府后被她調進了主院給小重五做了二等丫頭,主子們用膳時丫頭們站在身后隨侍這是日常規矩。自那日發現舜月因為她身上的熏香與商流火的不同后,她按捺下蠢蠢欲動的心思,耐心的等待了半個月,才買通洗衣房的婆子,查清了商流火慣用的香料。
幾次試探后她發現澄明的警惕性很高不好下手,舜月是個草包肚里沒有多少彎彎繞的心思,比較好哄騙。今日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再謀劃一番,于是趁著一個小丫頭上菜走到她身旁時,她不露痕跡的伸腿絆了她一下。
小丫頭腳下一趔趄,差點把一盤子菜扣在舜月身上,嚇得花容失色趕緊跪下請罪。
“啊,世子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你是怎么做事的?毛手毛腳的。”三升看著舜月難看的臉色,立刻出聲呵斥那個小丫頭。
這一切商流火盡收眼底,她不露聲色的對著三升說:“算了,她又不是故意的。我看你家主子的酒,也喝的差不多了,你扶著他回房換一件衣裳就是了。”
“是。”
三升狠狠瞪了地上小丫頭一眼,扶著氣壓低沉的舜月出了偏廳往正房走去。一刻鐘后,木真看到機會難得故意在此磨蹭了一會兒,才找了個借口對侍立在一旁的洛洛低聲說道:“洛妹妹,我去更衣,你先照看主子一會兒吧。”
“哦,好。”洛洛也沒有多想,隨口就應了。
等到木真假裝若無其事的走出偏廳,商流火眼角余光看了過去。千里一直注意著她的面部表情,看她瞄了一眼木真遠去的背影,立刻明白了其用意。招來先前監視木真的那個心腹,對著她的背影努了努嘴。那個身穿府內打雜小廝衣衫,樣貌普通的下屬,立即遠遠地跟了上去。
木真出來不急不慢的往偏廳后的茅房走去,行到后院和二進院的岔路口時,她假裝蹲下提鞋,然后機警的左右看了看,看見四下無人立刻隱藏身形,抄近路快速向著舜月離去的方向追去。
再說三升扶著已經酒意上頭的舜月,進了屋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后熟門熟路的從衣櫥里找出舜月的衣裳,伺候著他脫下臟污的外袍扔在一邊,邊伺候著他換上干凈的外袍邊對他說:“主子,您先在這里坐一會兒,我讓人給你煮一碗醒酒湯來。”說完也不管舜月有沒有聽到,就出去找人去了。
木真來到正院,先四下里看了看無人,就快速的閃進了舜月的房間,把藏在袖帶里的催情藥倒進茶杯里混著茶晃了晃,放在已經醉迷糊了的舜月手邊,又趕緊退出了房間藏在窗下的花叢后,靜靜盯著屋里舜月的動靜。
再說坐在椅子上正犯迷糊的舜月,被渴醒來高喊三升上茶:“三......升,給爺......倒茶,爺......口渴了。”喊了半天也沒有人來搭理他,立刻怒道:“都是......沒有良心的......白眼狼,這么久.....也不理我,有什么......了不起?爺自己......倒。”順手就把桌子上那杯木真給他準備好的藥茶,端起來一仰脖子喝了。
窗戶外的木真看到這里嘴角一咧,露出一個陰謀得逞的微笑,鉆出花叢慢悠悠的回了自己的房間。她計算著藥茶發生效力的時辰,把床頭包袱里早就準備好的那套黛青色家常服套在身上,又梳了一個和商流火一模一樣的發髻,插上和她頭上相似的朱釵。對著鏡子左右照了照,覺得完全可以以假亂真了,才對著鏡子里的人影露出一個詭異的笑,然后慢悠悠胸有成竹的轉身往舜月的房間走去。
一直盯著她的那個小廝看到這里,心里一咯噔,暗罵木真心思惡毒。為了不打草驚蛇,又能使木真的奸計不能得逞,隱藏身形招來倆個小丫頭吩咐一番,自己趕緊去向千里稟報去了。
再說喝過藥茶的舜月,藥效發作胸中燒著一團熱火,渾身燥熱難耐。“三......升?你死......哪里去了?熱......死爺了。”
他扯散了衣襟搖晃著站起來,迷迷糊糊中剛好聽見門口府里的兩個小丫頭清脆聲音的問:“翠蘭,四嫂子急匆匆這是做什么去呢?”
“哦,聽說小姐今個兒有點喝大了,四嫂子擔心她身子會不舒坦,急著去三爺院子看看去。”
聽見倆丫頭的對話,舜月不由得心中一痛,借著酒勁就紅了眼怒意勃發,邁著踉蹌的腳步衣衫不整,氣沖沖向著荀傲雪的院子奔去。
等到木真悠哉悠哉的回到舜月的房間,里面已經沒有人了。她錯愕的表情一僵,完了,情況有變計劃失敗了。已經藥效發作的舜月不在屋里,他去了哪里?
她臉色難看表情復雜的,快速清理干凈了桌上的茶杯。匆忙退出房間,往自己的屋子跑去。回屋快速脫下自己身上和商流火相思的衣衫,心情忐忑的出去打聽舜月的消息去了。
為了找出木真背后的人,查清公主府里的內鬼。聽了千里的回稟,在酒足飯飽后她故意攙著荀傲雪,有說有笑的往他的院子里走去。
舜月被商流火冷落二個多月,已經快要崩潰了,日日看著她和荀傲雪出雙入對,早就嫉妒的發瘋了,終于在今日再也憋不住爆發了。
“商......流......火?你......站住!”在半路上,舜月滿身酒氣的喊住了她。
“何事?”她皺了皺眉慢慢轉身看著郁氣沖沖的少年,不悅地問道。
“縱然我有......做得不妥......之處,這么多日......你的氣......也該消了,就仗著我對......你死心塌地的好,你就得寸......進尺。如今這......這般對我,你......就是個渣......渣女!”這委屈眼紅哽咽的聲調,讓她很上頭,她頭疼的捏了捏眉心。
“大早上的胡說什么?喝醉了就去歇著,這些日子我忙的腳不點地,哪里就又惹到你了?”要不是為了配合千里做戲,抓出府里的細作,她也不至于演的如此辛苦。
“你這個......見異思遷的......臭女人!你休想......耍賴,得到了......就不珍惜了。你就是......始亂終棄,若非......八月十五當初那夜......嗚......”
商流火聽他說到此處,臉色一變立刻松開荀傲雪的胳膊,上前趕緊捂住舜月的嘴,回頭尷尬的對荀傲雪說:“阿雪,你先去忙。我先把他送回去,一會再去找你。”
“好,唉。”雖然知道商流火對木真的計劃,荀傲雪還是眼神一暗失落的看了她一眼,慢悠悠的帶著堂哥兒走了。她說完也不敢看荀傲雪的臉,連拖帶拉踉踉蹌蹌的拉著舜月一路去了臨近的書房。
話說她拉著舜月進了書房遣走下人,關上門低聲喊道:“胡咧咧什么?你都做爹了還耍酒瘋?一天天的沒事找事!站好!我給你倒杯蜂蜜水。”
“我不......我就......不,你個......臭女人,壞了......我的清白......還不認賬......”
“閉嘴!胡說八道什么?來,喝水!”
“我就不......,臭女人......死......小火兒,你......唔......唔......”
書房里的二人相互拉扯糾纏在一起,衣裳也皺了,發髻也松了。怕他繼續發酒瘋,再說出什么驚天之語,商流火一只手揪著他衣服,一只扶著他因酒醉踉蹌的身體,兩只手都不得空,只好用嘴堵住了那冒張著酒氣喋喋不休的嘴。
舜月再也控制不住攬緊她的腰身回應著她的吻,眼神迷蒙呼吸急促,手急切的扯散了她的衣裙將她壓在書案上。
“啊......嘶......唔.......”商流火來不及阻止他的動作,想先給他喂解藥就被他欺身而上,女子的力氣總歸不敵已經喪失神志的男子。
也不知過了多久,再醒來已經夜半,她全身溜光酸軟,而那個始作俑者躺在書案旁的地毯上,睡得渾然不知。
她忍著不適惱怒的踹了睡得如豬一般的舜月一腳,自己差點摔個狗吃屎。“嘶......”她白著臉隨便從地上摸了件外袍裹住自己,一步步慢慢挪到了床榻上,忍著身體上的疼痛倒頭就昏睡了過去。
第二日舜月醒來后,坐在地上揉著脹疼的太陽穴,半天沒有弄清楚自己是在哪里?他錯愕的看著書房滿地狼藉的衣衫和紙筆,一時大腦空白有些蒙。然后呆愣半天才神思回籠,他臉色一白慌張的喃喃道:“天哪,我這是睡了誰?”
他懷著滿心的驚恐撿起地上的衣裳胡亂的套在身上,幾步奔到書房的隔間,眼神慌亂地掃過床榻。床榻上的一聲呻吟聲,打斷了他亂糟糟的思緒。他先是心里一松接著又緊張起來,床上的女子臉色潮紅發絲凌亂,唇色蒼白表情非常痛苦。
他哆嗦著探手試了試女子的額頭,手下一片滾燙,一時他被嚇得縮回了手。急聲對著門外喊起來:“來人......來人......快請陳太醫來!”
等到常氏請來陳太醫診完脈,老太醫挑著眉對著他氣的胡子一翹,罵道:“年輕人血氣方剛,縱然用藥助興也該有個分寸。博士孕育四胎千里奔波,連驚帶傷本就傷身難養,世子你怎能縱酒如此不顧惜她嬌弱的身體?使她傷上加傷?真是禽......!這藥和這個需內服外用,且好好養著吧!哼!”
陳太醫禽獸不如四個字,在喉頭打了個滾急急剎住。罵完對著舜月冷哼一聲,扔下藥方和藥膏拂袖而去。
澄明和荀傲雪站在床邊,看著商流火因高熱蒼白憔悴的容顏,胸內心酸又心疼又憤怒,二人怒視著在一邊面紅耳赤羞憤不已的舜月。常氏端著熬好的湯藥進來,舜月心虛的想要表現一下自己的誠意,緩和一下自己的愧疚。
荀傲雪上前沒好氣的打開他的手憤憤道:“起開,不用你!哼。”說完接過藥碗,眼神示意澄明。后者立刻抱住女人,靠在自己的胸前,用溫帕子擦干凈她的手臉。二人配合著一個喂藥,一個半抱著人用帕子擦掉漏在嘴角的藥汁兒。
商流火這一病,內外皆傷四五天沒有下床。舜月半夜偷偷溜進房,看到她下身撕裂紅腫的傷口,懊惱愧疚的恨不得打自己一頓。
“裝什么裝?你擺這個樣子給誰看?”偷看被人抓個正著的舜月臉上掛不住,不自在的對著一身冷氣的澄明解釋。
“澄明,我知道錯了。那日我喝醉了,不知道傷的她這么厲害,以后我再也不喝酒了!”
“哼,你不用跟我解釋什么,畢竟你是商商的主夫,又是世子,我也沒有權利指責你。你千不該萬不該,不顧她的身體,把她傷成這樣。你太過分了!等到她醒了后,你自己跟她說吧。”說完后拿起藥膏和鹽水,小心的給躺在床上的商流火清洗傷處上藥。
“你......我......”看著澄明惱怒的黑臉,舜月心里堵得慌,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最終什么也沒說,黯然的退了出去。
他也被正院里的人,徹底的孤立了。特別是從燕南城帶來的幾個人和千里以及青鸞,一看到他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說話還陰陽怪氣的透著一股子嫌棄。
“爹爹壞,娘親生病了。娘親病了還沒好,小八不喝羊奶餓哭了,我也想哭。”小重五和君君以及洛洛去看哭鬧的弟妹回來,正好在院子里碰上舜月,眼淚汪汪對著他控訴。
“小五,對不起,是爹爹錯了,以后我再不和你娘親吵架了,好不好?”舜月愧疚的蹲下給他擦干眼淚,抱著他安慰他。
“真的?”
“嗯,真的,我保證!”哄好了小重五,舜月表情認真的豎起三根手指對著他發誓。
“嗯,騙人是小狗,拉鉤!”小重五神情及其嚴肅的對他伸出小腳丫。
看著稚子期盼而認真的純凈眼神,舜月渾身都不自在,洛洛沒好氣的白他一眼,領著小重五走了,留下他一個人待在商流火正房外的廊下,坐著默默自責傷神。
費盡心思而行動失敗的木真,一直都關注主院的風吹草動。從別的下人嘴里打聽到了,舜月中藥后和他發生關系的人,陰差陽錯的居然是商流火。為了不打草驚蛇懊惱了好幾天后,也不得不暫時壓下一切心思再尋機伺機而動。
本來她通過收買在正院里掃灑的小丫頭,從她的口中打探到,舜月因為商流火和另外倆侍君有了嫌隙的消息,認為這是體現她美人計作用的好機會。
于是有空就去正院門外晃悠幾圈,有幾回她就遠遠地看見舜月落寞的坐在正院里出神,只是一直沒有機會接近他。她好幾次借著稟事的由頭,悄悄來了院外好幾次,都被千里安排的守門的幾個護衛擋在了外面,而心里對他惱恨不已。
好不容易得手了,結果出了紕漏,使她的計劃功虧一簣。商流火這一病,院子里就開始清查所有的下人來歷,因為陳太醫的反復診斷,也開始調查舜月中藥的來源。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木真只好耐心按捺下來,繼續潛伏下去再尋機圖謀。
荀傲雪和澄明也是每日帶著四寶來看她,一連數日不見娘親四寶哭鬧不休,連羊奶也不吃了。一見躺在床上的親娘,就先是哼哼唧唧往她的胸前拱。
商流火只好忍著身體上的不適,把奶提前擠到奶葫蘆里,靠在床頭拿著奶葫蘆喂他們,等到他們睡了,自己也累的很快睡過去。
這些日子澄明和荀傲雪二人不放心舜月,都搬到正院的左右耳房住下,一邊帶孩子一邊照顧她。商流火一病,澄明心里又悔又疼也顧不得先前和她的心結了。
商流火的什么事都是他和荀傲雪二人親力親為,不讓舜月插手。舜月和常氏幾個下人們,除了準備他們的飯食和日常洗漱,都沒有了用武之地。
心機婢女木真好不容易費盡心思才接近了澄明和舜月,結果因為商流火這一病,就打亂了她實施下一步的計劃。
因為商流火住的主院有自己的小廚房,她和四個孩子吃食都是常氏和四嫂子單獨準備。所以正房的房間和飯食,除了商流火自己帶來的人,誰也靠近不了。想再在她的房間和吃食上動手腳根本不可能,她只好暫時按奈下來,耐心的等機會。
要想在商流火眼皮子底下搞事,光靠木真自己是不可能成事的。所以千里等人除了對木真的懷疑和監視外,暗地里也加緊對公主府里其他人的清查。
公主府里的暗潮洶涌,一點也不影響嘉慧城的火火香氛閣和童車店生意的火爆。特別是香氛閣每天排隊購買的人是絡繹不絕,嘉慧城很多周圍的轄縣商戶都慕名來要求加盟。
趁著這股異軍突起的東風,和嘉慧城臨近南楚西北邊境的有利地理位置。商流火開始往南楚打發人手,打探當地市場行情,為自己下一步的商業推行計劃做準備。
舜伯昌已經秘函派人來跟她洽談過,她將嘉慧城的生意開到南楚都城鄴城。
最關鍵的事是雙方合作,盡快查清誠王的私軍藏身地,和暗地隱藏多年的誠王真正的繼承人。
南楚王承諾她在南楚的生意所得,雙方按照三七分成,適當的時候,雙方還可以交換相關的對自己有利的情報。準許嘉慧城商人以特惠入關令,便利入南楚城幫行商,不額外收入關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