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可以說是大秦內部對匈奴作戰的頭號專家了。

他認為，匈奴之眾，不抵秦之一郡，卻能給大秦造成如此大的威脅，原因有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匈奴人馬好，機動性強，出入溪澗，來往奔馳，大秦之馬弗如也。

第二，匈奴騎兵好，他們自幼弓箭嫻熟，哪怕險道傾仄，也能且行且射，大秦騎兵弗如也。

第三，匈奴人戰法獨特，能夠以戰養戰，就地掠奪。搶不到的時候，匈奴人就強忍著，風雨罷勞，饑渴不困，對于后勤的需求遠遠低于大秦。

除此之外，匈奴人一無是處。

大秦的將士是鐵血之師，勁弩長戟堅甲利刃等裝備也十分精良，這份戰力是天下獨一檔的。

若是平地相遇，中門對狙，大秦能把匈奴打出屎來。

但是，大秦經年累月的對匈奴作戰，卻始終不能滅亡匈奴，這無疑是讓人沮喪的。

蒙恬甚至認為，如果從戰爭目的的角度來看，大秦是失敗的那一方。

是的，大秦和匈奴人戰爭的目的是不同的。

匈奴人對大秦作戰，多是侵擾邊郡，掠奪人口財物糧食，他們是為了求財。

歷次戰爭。匈奴人總能從大秦的邊郡搶到點什么東西，這就達成了他們的作戰目的。

而大秦對匈奴作戰，往往深入匈奴腹地，直奔單于庭而去。

對于匈奴的財物，大秦人不屑一顧。

他們打匈奴就是要匈奴的命，順帶占領匈奴可以耕種的土地。

當然，事后大秦人總免不了可憐兮兮的抱怨道，“是匈奴人先動的手，我們不過是正當防衛啊。”

大秦從始至終都是要滅亡匈奴的，而至今匈奴還依存在，大秦并沒有完成作戰目標，這不就是失敗了嗎？

蒙恬覺得，這是他這個將軍的失職，是全體秦軍將士的恥辱。

他總結了自己率軍對匈奴作戰的經驗，他認為想在草原上想要徹底消滅匈奴人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幾次追擊匈奴深入草原。

一旦到了漠北之地，這些匈奴人就像回到了大海的魚兒一樣，轉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大秦軍隊不熟悉地形，而且機動性遠不如匈奴人。

打不過為什么要跑啊！就不能安安靜靜的死嗎！

對于，蒙恬十分生氣，匈奴人簡直是毫無軍人氣節與廉恥之心。

戰事順利的時候，他們各個爭先；一旦戰局不利，他們扭頭就跑。

是的，匈奴人從來不以逃跑為羞恥。

比這羞恥的多的事情他們都經常干，比如父死妻后母，比如兄死娶嫂子。

應該考證一下，餃子是不是匈奴人發明的。

對于一個還沒斷奶的時候就已經學會騎馬的部族來說，逃跑是太容易的事情。

北方草原上，經常出現這樣的場景，匈奴在前面跑，秦軍在后面追。

匈奴說，如果你能追到我，我就讓你——我就死給你看。

秦軍大多數時候，都追不上匈奴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匈奴人消失在地平線上。

秦軍：你有本事搞入侵，你有本事別跑啊。是男人就站出來戰斗，別當逃跑狗。

匈奴人：汪汪。

......

蒙恬覺得，這次大秦對匈奴人作戰要轉變思路了。

應該不求一城一地之得失，最大程度消滅匈奴人的戰力。

戰果評判的唯一標準就是殺敵數量。

幾年前，他北擊匈奴，驅逐千里，成為了大秦舉世矚目的大英雄。

可那一戰殺敵并不夠多，只能說是把匈奴人打疼了，讓他們乖乖讓出了陰山，讓出了河南地。

但并沒能把匈奴打殘，打死，并沒有能夠摧毀匈奴的核心戰力。

所以，在短短幾年之后，頭曼單于又卷土重來了。

北方草原像是一個巨大的雪場，一個部族一旦開始崛起，就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勢不可擋。

舉個“栗子”，有個叫野豬皮的人，用祖傳十三副鎧甲，硬生生滾出了一個龐大的帝國。

這片土地擁有神奇的魔力，總能產生強大的游牧部族。

對于大秦來說，這片土地就是懸在頭上的利劍。

蒙恬覺得一定要將那片土地牢牢地掌控在手中。

大秦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

第一批的支援軍隊和糧草陸續到達了蒙恬的大營。

隨之而來，還有李信貼身攜帶的扶蘇皇帝的“秘密詔書”。

那天晚上，蒙恬和李信折騰了整整一夜。

他們激烈的爭論著、辯駁著、討論著，沒有一個人可以接近他們的營帳。

第二天，李信就直接離開了軍營，踏上了返回咸陽的道路。

他的雙眼赤紅，精神卻極度的亢奮。

“太絕妙了！太瘋狂了！”他在心中喃喃念到，“蒙恬，此戰過后，你要么流芳百世，要么遺臭萬年！”

如果說天才在左瘋子在右的話，蒙恬此刻毫無疑問，站在了正中間。

在扶蘇的詔書還沒有發出之前，蒙恬已經像天女散花一樣派出了多股小部隊。

如今這些小部隊陸續返回，帶回了不少匈奴俘虜。

眾所周知，大秦一向善待俘虜。

在軍法官的“親切問候”之下，他們竟然奇跡般的學會了大秦語，將自己部族的進軍人數、路線等消息和盤托出。

隨著抓到的俘虜越來越多，各碎片化的信息在蒙恬的腦海中浮動，不停地排列組合。

蒙恬敏銳的覺察到，這不是匈奴人的一次偶然入侵，而是早有預謀的。

頭曼單于，這個自己昔日的手下敗將，他又卷土重來了。

這次匈奴人的軍容之盛，是蒙恬從軍以來所沒有見過的。

想到這里，他的心中一片歡喜。

這不是想啥來啥嗎？

想吃奶了，孩兒他娘來了。

想娘家人了，孩兒他舅舅來了。

針不戳。

就是那一天，在發出了多股救援部隊之后，蒙恬終于親自率領大軍離開了上郡。

至于這支軍隊去了哪里，沒有人知道。

善戰者，能將千軍萬馬藏于無形。

那一天，蒙恬的臉色詭異，仿佛地獄中的魔鬼。

“這一次，一個匈奴人也別想活著離開大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