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耀眼的太陽光線透過窗簾縫隙,洋洋灑灑地照進了房間里,可床上仍沉浸在甜蜜蜜中的人兒,卻依舊還沒有從幸福的環繞中轉醒~
許是因為昨夜幾乎一宿未眠的緣故,再加之又如愿等到了,自己想要之人的確切答案,故而讓略感踏實、心安的駱逸清,終于卸下了心理上積壓已久的沉重負擔,著實睡得很沉。
早起的時若旸躡手躡腳地從某人懷里掙脫,偷偷摸摸的下了樓,再從張姨那要了白川醫生的聯系方式,給駱逸清簡單留下兩句話后,便匆匆出門去了。
慢慢咀嚼著剛剛從路邊攤買來的大煎餅,迎著灼灼朝陽,伴著徐徐清風,一步一步穩健的行走在干凈的馬路上,隨處可見的生機盎然如此真實的環繞在她四周,這種感覺讓時若旸久違的覺得,是如此的特別。
曾經觸手可得的一切,原來竟是這世間最最美好的珍貴。
亦如重獲新生的時若旸,嘴角終于又露出了,唯屬于她的久違的標志性淺笑,一時之間,顯的再得意不過。
盡管,像她手中這樣美味的早餐,她最多也只能吃下去三分之一,若再多吃哪怕一點點的話,她可能還是會向之前那樣,因為消化不了,而再次從胃里全盤翻出。
XX醫院,醫生私人辦公室內,相約而來的時若旸與白川白醫生,正面面相覷,且非常嚴肅認真地相談良久。
白川對于自己的醫術,從來都是自信滿滿的一個狀態,雖不敢枉稱醫術精湛,但絕對也算是醫界翹首。
但唯獨這次,翻看著手里各種各樣的片子、報告單子等數據,近幾年來,他還是第一次這樣招架不住,眼看都快要露怯。
“哎…您這情況…這也太,太復雜了些罷…”
經過剛剛一系列的檢查,和時若旸的簡單敘述,她身體的各項指標啊,簡直令人頭疼的緊……
時若旸半年前曾因身受重傷,而入院治療兩個半月。
且藏匿在她身上的一切,簡直讓人堪稱奇跡,著實另人驚嘆她如鋼筋般的身體素質。
她身上多處子彈外傷和刀劈傷,兩個腳踝骨左邊粉碎性骨折,右邊的腳筋曾被砍斷。
她眉骨處還未完全愈合的斷裂痕跡仍明顯可尋,兩邊臉頰曾多處皮肉外翻,目前上手去摸的話,依舊還能清晰感受到,其表皮層下的凹凸增生感。
且由于她是胸腔中彈,子彈險些貫穿心臟,其左右兩胸七根肋骨還曾被打骨折過,哪怕她當時被及時救醫,所幸得以保命,但術后各種綜合癥,肯定也把她折磨的夠嗆。
再加之,由于她那時的身體機能和抵抗力,已經非常嚴重的降至到了冰點,所以其后又出現的大規模并發癥,單心包積液等病癥,便就讓她又經受了兩次大型開胸手術。
誰又能猜想的到,像她這樣一個看似弱不經風的纖細身軀,究竟是如何生出的這副錚錚鐵骨,能夠去抗下那非人般的磋磨?
盡管,早已心里有數的白川,提前便就做足了心理準備。
但是,當他真正接觸了時若旸這個鈧鏘玫瑰后,敬重、欽佩等淺顯字眼,卻仍舊,完全不能去詮釋,白川當時的心悸與震驚。
白川事后曾細細研思,若不是身兼強大的生存希冀,巨大的信仰意念,估計任是誰,都不能夠從死神的掌心里,如此輕易的逃脫了去罷~
而又據時若旸繼續直言不諱的交代,大傷初愈后,其實她的腳筋一直屬于緊繃狀態,當時根本難以恢復正常走路的形態。
又經創口植皮和疤痕修復術,終才讓術后的她宛若新生。
總之在醫院前后一共躺了四個來月的時間,她才得以出院,又經半月瘋狂復健,她覺得自己應該可以了,所以……
所以,整整四年多后,她最終才得以回歸故土。
當然,除了自己袒露在外的病情外,時若旸也并不想向一個醫生過多講述,有關自己的其它事。
畢竟,那三年多不見天日的隱晦時光,始終都是她晦莫如初,再不敢觸及的傷心坎兒。
“……時女士您大可放心,首先做為醫生,本就有為患者保密的職責所在,再者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鄙人絕對也是自有分寸的……”
“既然您現在選擇相信我,想必就算是單單礙于您的職業,我都不敢出去亂說的,呵呵~”
白川為人很謹慎,雖不健談,但話鋒卻很幽默。
“那就多謝了!只不過因為個人原因,我個人我…”時若旸言語中的閃躲之意,莫名再現,似忽生抵觸感懷。
“其實,如果時女士對醫生這個職業,有些心生抵觸的話,您也可以嘗試著…”
“試著把我當成一個新認識的朋友來看,我想對于朋友這個定位的話,也許我們接下來的談話,您會比較放松些~”
為了能夠讓時若旸放下警惕,擺好心態,好與患者毫無隔閡的深入交流,對于此,他態度可以說是非常的真誠、誠摯。
“您說得對,其實我也沒什么可隱瞞的,出任務么,總是免不了有流血,甚至有犧牲的,不過萬幸,總算還是撿了條命回來……”
“任職警局,本不是我所想,就我現在這個身體狀況呢,我自己比誰都清楚,我是真的不想給任何人添亂,且組織上的好意安排,我也真的是受之有愧、卻之不恭~”
跟白川醫生聊了很長時間后,時若旸都再沒感到半分壓抑,或者說是拘束,許是因目前心態上發生的轉變之大,甚至,她竟然變得越發放松開來。
“所以接下來,我肯定會積極配合治療,不光為了家人,召必回,可也不是隨口說說的,您都懂吧?”
而通過交談,她也看得出來,白川應該是個值得人信賴的好醫生。
“召必回~”
“我曾經…也聽人說過同樣的話…”
提及此,白川似乎有那么短暫的惆悵和失神,不過轉瞬,沒被察覺間,便又迅速恢復了一個醫生的專業姿態。
“我都明白,時警官放心,依你之前過硬的身體素質來判斷的話,就目前這個階段,我個人建議啊~你主要還得是以調養休息為主?!?
“當然,這也得看你的自主意見~”
慢慢的,不知不覺間,就像經年未見的老友那般,再無多余寒暄,兩人徑自毫無遮掩的便直切主題,與其開誠布公的暢談起病情。
這一改素日的清傲之態,乃至近些年來,貌似也算是白川鮮少的做派。
畢竟,今年才四十來歲,作為年輕有為的醫界翹楚,身為市醫院坐診專家的白川,在習慣了無數的仰視與欽慕后,真的是輕易遇不到,像時若旸這樣另類、堅韌的女中豪杰。
所以他始終相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傳說。
眼前這個支離破碎的消瘦女孩兒,是那樣深深吸引著他所有的目光,而真正另他沉淪的,不僅僅是時若旸罕見的病癥所在,且她獨樹一幟的特有品性,無不更加另他欽佩有加。
而像這樣的傾慕,他已經好多年,都沒有再遇到過了。
“那~半個月的時間,怎么樣?”
抬眼相看,見白川盯著自己面露悵然之態,時若旸的語氣看似很輕松,實則內心,卻多少還是有些忌憚的。
畢竟她身兼公值,且能夠這么快回來述職,也是她自己好不容易才求來的,不然,也許現在這個時間,她保不齊還正在不死不活的,繼續拼命做復健呢。
所以,依各方面綜合來斷,恰當其分的積極接受,來自專業醫生的醫囑,更是她目前應當遵從以及全力配合的。
“至少兩個月后…再看你那時的恢復狀況吧!”
“哦,如果有必要的話,我還是建議你,暫時繼續請個長假最好,不然的話,你很可能會就此斷送你的職業生涯~”
“且不單如此,有很大可能,你還會落下終身殘疾~”
早已看穿了一切的白川,許是擔心他的病患會不聽勸阻,故而一再危言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