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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霧散·血色告白

濃霧,如同凝固的、冰冷的棉絮,沉甸甸地壓在整座城市之上。街燈暈開昏黃模糊的光圈,像一只只困倦的、淌著淚的眼睛。

能見度不足十米,世界被剝離了清晰的輪廓,只剩下模糊的、晃動的影子,和死一般的沉寂。這大霧,像極了五年前那個決裂的夜晚,也像極了時瑾心中從未散去的陰霾。穆璃裹緊單薄的大衣,獨自穿行在濃霧彌漫的濱江公園。冰冷潮濕的空氣鉆進她的肺腑,帶著鐵銹般的味道。

她的目的地很明確——江邊那座廢棄的白色燈塔。那是五年前,時瑾第一次向她表白的地方,他說那里是離星辰最近的地方,他要摘星贈她。多么諷刺,如今,那里成了她追尋真相、準備與他徹底了斷的終點。她手中緊緊攥著幾張打印紙,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那是她耗費無數心力,從蛛絲馬跡中拼湊出的、關于當年“變故”的碎片。家族危機、債務深淵、對手的死亡威脅…還有時瑾那封被攔截的、寫給對手的“斷絕書”——上面清晰地寫著:“我愿付出一切,只要你們放過穆璃。我將徹底消失在她的世界,此生不復相見。”日期,正是五年前分手前一周。

真相如同淬毒的匕首,剖開了時瑾當年那極端殘忍分手方式下,鮮血淋漓的內核——他是在用自毀和背負她所有恨意的方式,為她劈開一條生路。

心口像是被重錘反復擊打,悶痛得讓她幾乎無法呼吸。恨嗎?當然恨!恨他擅自決定她的命運,恨他讓她在無盡的痛苦和絕望中掙扎了五年,甚至差點死去!

可那恨意之下,又翻涌著怎樣撕心裂肺的痛楚與憐惜?那個偏執的瘋子,竟然真的獨自扛下了地獄!燈塔銹跡斑斑的鐵門在濃霧中若隱若現。穆璃停下腳步,深吸了一口冰涼的霧氣,試圖壓下喉嚨里的哽咽和身體的顫抖。她看到了。

就在燈塔入口處那盞唯一還亮著的、光線微弱的路燈下,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靜靜佇立著。濃霧模糊了他的面容,卻無法消弭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沉郁、孤絕、仿佛與整個世界隔絕的冰冷氣息。是時瑾。他果然來了。他像一尊沉默的守護神,又像一個等待審判的囚徒。

穆璃一步一步走過去,高跟鞋踩在濕漉漉的石板上,發出空洞的回響,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碎裂的心上。距離拉近,霧氣似乎也識趣地散開些許,讓她終于看清了他。

時瑾的臉色在昏黃燈光下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蒼白,眼下有著濃重的青影,下頜線繃得死緊,薄唇抿成一道冷硬的直線。他穿著一件深黑色的羊絨大衣,更襯得身形蕭索。

但那雙眼睛,在看到她走近的瞬間,驟然亮起,如同黑暗中燃燒的炭火,里面翻涌著穆璃無法完全解讀的復雜情緒——震驚、痛苦、一絲隱秘的期待,還有深不見底的、濃得化不開的疲憊與絕望。他的目光死死鎖住她,像要將她吸進去,又像是害怕她下一秒就會消失在霧里。

“你…都知道了?”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像是砂紙摩擦過喉嚨,帶著一種被命運碾碎后的疲憊。不是疑問,是陳述。

他看到了她手中的文件,也看到了她眼中那足以焚毀一切的、混雜著恨與痛的火焰。這句話,像點燃了引線的炸藥桶。

“知道?!”穆璃猛地揚起手中的紙張,紙張在冰冷的霧氣中獵獵作響,如同她瀕臨崩潰的神經。

“時瑾!你這個瘋子!你這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五年積壓的所有委屈、憤怒、不解和深入骨髓的痛楚,尖銳地撕裂了濃霧的沉寂。

“你憑什么?!你憑什么擅自決定我的人生?!憑什么用那種方式把我推開?!你以為你是在保護我?你是在把我凌遲!一刀!一刀!把我對你的愛、對我的信任、對我活著的意義,全都剮得干干凈凈!”眼淚不受控制地洶涌而出,混合著冰冷的霧氣,灼燒著她的臉頰。

她一步步逼近他,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母獸。

“五年!時瑾!一千八百二十五天!四萬三千八百個小時!我每一天都在地獄里煎熬!我恨你!我恨你把我變成那個凌晨十二點二十一分割開自己手腕的瘋子!我恨你讓我在冰冷的浴室地板上,感受著自己的血一點點流干!我恨你讓我差點因為你的‘保護’而死掉!”她嘶吼著,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淚,身體因為劇烈的情緒而劇烈顫抖,左手腕上那道猙獰的疤痕在昏暗光線下若隱若現,像一條盤踞的毒蛇。

時瑾的身體在她一句句泣血的控訴中劇烈地晃了一下,臉色瞬間慘白如紙,仿佛被無形的重拳狠狠擊中。他看著穆璃手腕上那道刺目的疤,那是他一生都無法磨滅的罪證。

他的呼吸變得粗重,眼底那燃燒的炭火瞬間被巨大的痛苦和滅頂的恐懼所淹沒。

他想上前,想抓住她,想把她揉進懷里阻止她再說下去,阻止那些話像刀子一樣凌遲他自己,但他的雙腳卻像被釘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你躲??!你這五年不是很會躲嗎?!”穆璃看著他痛苦的樣子,心中涌起一陣扭曲的快意,但緊隨其后的卻是更深的絕望,“躲在‘無人之處’,像陰溝里的老鼠一樣窺探我的生活?支付我的醫藥費?解決那些‘麻煩’?時瑾,你覺得這樣就能贖罪嗎?!你覺得這樣就能抹平你帶給我的傷害嗎?!”她猛地將手中的文件狠狠摔在他胸前,紙張散落一地,如同他們破碎不堪的過去。

“看看!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什么!為了你那該死的、偏執的、自以為是的方法!你毀了自己!也毀了我!”穆璃的聲音已經帶上了破音的嘶啞,巨大的情緒波動讓她眼前陣陣發黑,心臟狂跳得像是要沖破胸腔,一股熟悉的、帶著鐵銹味的甜腥涌上喉頭。

她知道自己快到極限了,身體和心理的雙重崩潰正在吞噬她。時瑾終于動了。他踉蹌一步,彎腰,顫抖的手指近乎痙攣地撿起地上散落的一張紙——正是那封他寫的“斷絕書”的影印件。他看著上面熟悉的、帶著孤注一擲決絕的字跡,那些被他深埋的、五年來的痛苦、恐懼、無時無刻不在噬咬他靈魂的悔恨,如同決堤的洪水,徹底沖垮了他所有的偽裝和防線。

“啊——!??!”一聲壓抑到極致、如同野獸瀕死般的悲鳴猛地從他喉嚨深處爆發出來!那聲音充滿了無盡的痛苦、絕望和無力回天的悲愴。

他猛地抬頭,赤紅的眼睛死死盯著穆璃,淚水第一次毫無顧忌地洶涌而出,混合著痛苦和瘋狂。

“你以為我想嗎?!穆璃!”他嘶吼著,聲音破碎不堪,帶著血沫的味道,一步步朝她逼近,強大的氣場帶著毀天滅地的絕望,“你以為我愿意推開你?!愿意看你恨我?!愿意讓你…讓你…”他哽住,目光死死鎖住她手腕的疤痕,巨大的痛苦讓他幾乎窒息,“…讓你傷害自己?!”他猛地抓住穆璃的雙肩,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強迫她面對自己那雙被淚水洗刷、只剩下無盡痛苦和深沉愛意的眼睛。

“你以為…我想嗎?!”最后一句反問,輕若嘆息,卻重若千鈞。它包含了太多太多——身不由己的無奈,背負秘密的痛苦,目睹她瀕死的恐懼,以及那深入骨髓、卻只能用最錯誤方式表達的愛。

穆璃被他眼中那洶涌的、幾乎要將她淹沒的痛苦和愛意徹底擊垮了。

所有的恨意、憤怒、控訴,在這句遲到了五年、承載了太多血淚的告白面前,土崩瓦解。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巨大的情緒沖擊如同海嘯般席卷了她緊繃到極致的神經,眼前猛地一黑!“璃?!”時瑾驚恐的呼喊是她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后聲音。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斷了線的風箏般向后軟倒,手腕上那道舊疤,在昏厥前的瞬間,仿佛再次感受到了生命流逝的冰冷。

濃霧依舊彌漫,燈塔的光在霧氣中暈染開一片模糊的光暈。時瑾那句泣血的告白——“大霧四起,我在無人之處愛你”——如同烙印,深深地刻進了這濃重的、化不開的夜色里,也刻進了穆璃徹底陷入黑暗的靈魂深處。真相大白,愛恨交織,而命運的齒輪,在血色與濃霧中,再次發出了沉重的轉動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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