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鈺把羅左扔進(jìn)四面都是墻的浴室，又在門外纏了根鐵條，這才拉著木苒走到客廳陽臺上，低聲說道：“我們不能帶瀟檣，她是普通人，還是個記者，如果兆族的事被她報道出去，后果不堪設(shè)想！”

木苒皺眉道：“可是她已經(jīng)知道了這件事，如果放任她自己去調(diào)查，她一定會出事。”

趙鈺說道：“張瀟檣這個人我太了解了，她就是把雙刃劍，她很聰明機(jī)智，能想出很多有用的鬼點子，但是她想法太活，根本不受控制，我們把她帶在身邊，我根本不能保證兆族的秘密能被完好地保守起來。”

木苒也在猶豫，“可是她是薈明的未婚妻……”

“她說你就信啊。”趙鈺掰過木苒的雙肩，讓她正視自己，無奈道：“錢薈明已經(jīng)死了，人證物證都沒有，誰能證明她說的話？就算是遺孀，也沒她這么危險的遺孀。”

木苒看向趙鈺，忽然笑道：“你對她，就一點也沒有同病相憐的感覺嗎？”

“什么同病相憐？”趙鈺想了想，明白過來木苒的意思，嚴(yán)肅說道：“我和她可不一樣，我絕對不會成為鰥夫。”

木苒苦笑道：“未來的事，誰都說不準(zhǔn)。”

趙鈺點點頭，“這倒也是，一年前我也絕對想不到，現(xiàn)在的自己居然就是傳說中的左青龍右白虎，跟黑社會似的。”

木苒笑著推了推他的胳膊，難得的溫和神情，她笑道：“你知道嗎？兆族人丁凋敝，如果全都是族內(nèi)通婚，血脈近親，我們根本不可能繁衍到現(xiàn)在，早被自然淘汰了，我們的孩子長大成人后一定要離開村落，除了體驗社會與時俱進(jìn)之外，最重要的一個任務(wù)就是尋找終生伴侶繁衍子嗣。”

趙鈺想起木苒剛出現(xiàn)的時候，一度以趙煜是外族人不能和木潸結(jié)婚為由打壓那可憐的少年，心里頓時有些抱不平，忍不住說道：“那你還欺負(fù)小煜，你差點給他的人生蒙上巨大的陰影你知道嗎？”

木苒笑道：“我說得也沒錯，族長的血脈本來就至關(guān)重要，一般來說，族長家的婚姻確實僅限于兆族內(nèi)部，而且必須是經(jīng)過細(xì)心挑選的血脈，就像……木潸的爸爸和媽媽。”

趙鈺盯著木苒，笑得深沉而詭詐。

木苒皺眉，身體不自覺后仰，“你笑什么？”

趙鈺原先放在木苒肩膀上的手不知何時移到了她的腰上，他摟著她，笑得小人得志，“所以我應(yīng)該慶幸，你不是族長家的血脈，你的婚姻大事，不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木苒撐著手臂阻攔他，笑道：“盡管如此，也要講究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喂！你再靠近我打人了啊！”

趙鈺俯身使勁往木苒臉上貼，嘴巴撅得老長，幾乎能掛一長串的醬油瓶。

木苒哭笑不得，兩手用力捏住他的雙頰，使勁往外扯，“趙鈺！我每回和你說正經(jīng)事你都這德行，你上輩子是不是姓欠名揍，字找打啊！”

趙鈺被扯得臉頰生疼，最后逼不得已放開了木苒，笑著揉自己的臉，“我就想看你笑，誒，說實話吧木苒，這世上能讓你這么笑的人，除我之外，再無殊榮了吧？唉，世外仙姝寂寞林啊。”

木苒忍不住笑道：“你這是只念木石前盟嗎？”

趙鈺大驚，“什么木石前盟，你和阿福……”

提到福壤，兩個人都同時安靜下來。

城市的夜空并不是深沉的黑幕，而是泛著點暗紅，像一襲不干不凈被染了暗砂的沉黑緞子。

趙鈺和木苒并排站在酒店的陽臺上，一同仰望星空。

木苒嘆氣，“不知道阿福他們怎么樣了。”

趙鈺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木潸和小煜雖然都不聰明，但他們倆一個北水一個南火，誰也欺負(fù)不到他們頭上的。”

木苒點點頭，身體下沉，懶懶地趴在欄桿上，“……趙鈺，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四相神會重生？”

趙鈺笑道：“想過，但是無解。”

“無解嗎？”木苒悶悶說道：“太多事情都是無解了，季芳為什么失蹤，薈明為什么會死，那只兇獸寧愿放棄薈明的身體也要找到的東西到底是什么呢？S市里藏著什么……”

趙鈺在木苒耳邊低低喚道：“木苒，快看。”

木苒微微抬起眼，看向夜空。

一顆流星迅速劃過天際。

趙鈺攬住木苒的肩膀，笑道：“木苒吶。”

木苒抬頭看他，“干嘛？”

趙鈺輕輕搖晃身體，嘴角依然笑著，“木苒吶～”

木苒忍俊不禁，故作兇相地罵他，“神經(jīng)病！”

趙鈺也笑，他轉(zhuǎn)過身，展開雙臂將木苒納入懷里，不容她拒絕，“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到底有多喜歡你，喜歡到恨不得天天把你拴在褲腰帶上，時不時摸一摸，捏一捏，親一親，揉一揉，雖然你會咬我，會打我，會罵我，但是我心里明白，一般人，你連咬他都嫌臟了嘴。”

他說得懇切動人，木苒卻聽得好氣又好笑。

趙鈺低頭，趁木苒心情好，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

木苒果然立即變臉，膝蓋朝前一頂，隔著一小段距離撞到趙鈺的大腿彎。

趙鈺黑著臉放開木苒，手指微顫，“令人發(fā)指啊！”

木苒心情大好地回到客廳，將羅左從浴室里放了出來，笑道：“你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嗎？”

羅左是第一次看到木苒的笑臉，一時有些怔愣出神，喃喃問道：“收拾什么？”

趙鈺從陽臺走進(jìn)來，苦著臉說道：“收拾東西，和我們一起去s市。”

“為什么我也要去？”羅左立即拒絕道：“我不能去，我的工作還沒有完成，公司也不會允許我請長假。”

木苒繞著羅左轉(zhuǎn)了一圈，皺眉道：“你被人類社會同化的……比我們還厲害。”

羅左也皺眉道：“如果不是因為你們的出現(xiàn)，我一直都把自己當(dāng)成人好嗎？”

木苒雙臂環(huán)胸，冷笑道：“羅左，s市你肯定是要和我們一起去的，唯一有區(qū)別的地方是，你是自愿還是被迫。”

“還講不講理了？”羅左抱怨道。

趙鈺走上前，搭住羅左的肩，說道：“如果你和那幫兇獸真的不是一伙的，那么從你偷窺季芳開始，你已經(jīng)離你閑適安然的人類生活越來越遠(yuǎn)了，你當(dāng)真以為季芳沒發(fā)現(xiàn)你在偷窺她？我們剛從你的硬盤里發(fā)現(xiàn)錢薈明，錢薈明轉(zhuǎn)眼就被殺了，羅左，你真的覺得你會是安全的嗎？你至今還活著，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那幫家伙暫時還不需要殺你，僅此而已。”

“我……”羅左顯然還在猶豫。

趙鈺拍拍他的肩，笑道：“你自己考慮看看吧。”

羅左狐疑地看向他，“我真的可以自己考慮？”

“當(dāng)然。”趙鈺攤手笑道：“思想，是你現(xiàn)在唯一自由的。”

羅左憤恨地坐進(jìn)沙發(fā)。

趙鈺沖木苒笑笑，叮囑她快去洗澡睡覺，明天還要趕路，木苒瞥一眼羅左，點點頭，離開了。

夜里兩點鐘，木苒在臥室里睡覺，趙鈺坐在單人沙發(fā)上，低著頭休息，他對面的長沙發(fā)上，羅左側(cè)躺著身，呼呼睡著了。

放在矮桌上的手機(jī)忽然亮起，刺眼的光立即驚醒淺寐的趙鈺，他猛然抬頭，難受地?fù)u搖腦袋，伸手去抓手機(jī)。

是一條短信，發(fā)件人是張瀟檣。

趙鈺點開一看，神智立即清醒。

短信內(nèi)容只有兩個字，“救我。”

趙鈺立即踹醒羅左，羅左睡得迷迷糊糊被弄醒，滿臉不滿地嚷道：“還讓不讓人活了？”

臥室的房門從里打開，警覺的木苒站在門后，不解地看向趙鈺。

趙鈺的表情很是凝重，他說道：“瀟檣出事了，我們現(xiàn)在過去接她，然后直接去機(jī)場。”

木苒的反應(yīng)最快，她反身套起外套，又抓過臥室桌的背包，再出門時，趙鈺恰好拎著羅左站在大門邊上。

兩個人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了蓄勢待發(fā)。

張瀟檣的家住在f市的另一個城區(qū)，所幸現(xiàn)在是深夜，路上并沒有太多車輛，趙鈺一路驅(qū)車狂奔，十五分鐘后總算到達(dá)張瀟檣住的小區(qū)。

小區(qū)二十四小時值班的門衛(wèi)登記了趙鈺的身份證后給他放行，趙鈺將車開進(jìn)小區(qū)，轉(zhuǎn)頭對身后的木苒和羅左說道：“瀟檣的家在里頭倒數(shù)第二棟樓，我記得是十一樓。”

羅左探頭往小區(qū)里看了一眼，嘀咕道：“這小區(qū)像是翻新的，越往里越舊。”

“十多年的小區(qū)了，這邊的房子是瀟檣她父母的，她父母后來都去了國外，這邊就只剩下瀟檣一個人住。我們到了，就是這里。”趙鈺將車停下，木苒率先走出車子，羅左跟在她后頭，好奇地東張西望。

等趙鈺下了車，三個人正要朝大樓里走去，一樣小小的東西啪嗒掉在趙鈺腳前。

趙鈺低頭撿起，發(fā)現(xiàn)那是一只軟軟的女士室內(nèi)拖鞋。

“趙鈺！”羅左驚叫道：“你看那是什么！”

趙鈺仰起頭，在十幾樓高的位置上，一個人影就掛在黑乎乎的大樓外壁上，夏夜的冷風(fēng)一吹，那身影就晃蕩兩下，軟綿無力的就像一件舊棉衣，死氣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