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星舒眼睛都直了！

辮子上的綠色蝴蝶結也耷拉著翅膀，不知道該如何才能飛翔。“你……”霍星舒歪過頭，蚊子哼哼似的聲音對姜小桃蹦出一個你字，不知道該說什么。

盧楓從空中接過銀錠，向這邊行了一禮：“這位……姑娘，你的銀兩，愿意借給我？”

霍星舒耳根都紅了，只得抬起頭，如水的眸子輕飄飄地灑向盧楓。想是不好意思看他，出于禮貌，與之答話又不能不看。這個姜小桃！真害死我了！

“嗯，愿意借。”聲音小，可是意思準確的表達出來了。都這樣了，我怎么能說不借？不對，這不是借不借問題，問題是為何借與他的人是我？！

姜小桃一把抓著她的手，隨著她的話點著自己的小腦袋，羊角辮也跟著雙倍的點頭。

盧楓點點頭，目光柔和的盯著霍星舒看了一看，認真說了句“謝謝師妹！”隨后轉身，向趙彥君一方示意五兩的賭注，對方需要一百兩的賠付。

霍星舒被他看了一看，臉更紅了。剛才叫姑娘，這怎么就叫師妹了？看他那小小的樣子，哪里像是個師兄？

趙彥君幾人不耐煩的點著頭“知道知道，你贏了五兩賠一百兩，我們贏了只贏你五兩。提前說好，這是你自己提的賭局，別一會說我們欺負你！我們仨，你挑順序吧。”

盧楓隨意應付著：“沒問題，不是你們欺負我。……你們一起上吧。”

厲帆不太靈光的腦袋，仿佛停止了一會兒，終于又開始轉動了，趕緊捏了捏盧楓的胳膊，讓他別走神了！什么時候了，不先挑個趙彥君，說不上還能先贏一場，保一絲顏面。

連姜小桃也急壞了，開始后悔借錢給這個傻小子了，“喂，你先選一個！”

趙彥君幾人真的有點生氣了“愿賭服輸，到底打不打？在這胡攪蠻纏耽誤時間！”他不會想拖延到“身”科開課吧！

“你們不上，我可動手了，小心！”說著，盧楓向著他們走了過去。

他墊著腳尖，小碎步的前行，仿佛怕驚了林中最難抓的貍貓一樣。僅一個呼吸間，到了趙彥君幾人中間。

如同躍出水面魚兒一樣，跳了起來，左腳踩在最左邊那少年的大腿上，使勁一點，借力往右上方斜躍，至趙彥君上方，右手成掌，劈在趙彥君肩膀上。

這時第一個被踩了大腿的少年歪倒在地，地上濺起一點塵土，趙彥君喊痛的聲音還在喉嚨里沒發出來。盧楓雙腳落在地面，左手握起，小小的拳頭捅在最右邊那人的腰肋處。

趙彥君肩膀被劈，等于接了盧楓全身的重量，重壓之下跪倒在地，右側少年捂著腰肋踉蹌著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三聲痛叫此起彼伏。

幾乎所有人都大腦空白，消化眼前的一幕，消化這個畫面是怎么產生的。霍星舒本來低垂的眼瞼卻抬了起來，眼中光芒閃爍，好像發現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周邊的人并未發現她的變化，只有同樣敏銳的盧楓略微側了側身，看了她一眼。或許她不用擔心借出去的錢了吧。

鄭武收起了惱怒和不屑，青澀的小臉嚴肅了起來，看著盧楓，不知道在想什么，右腳后撤一步，壯碩的小身板下沉了半截。

“哇！好！好好好！打得好！！”姜小桃脆生生的聲音碾碎了三個人的痛叫。拽著霍星舒的袖子左右晃，將身形苗條的霍星舒帶的前后搖擺，霍星舒一邊掰開她的手，另一只手抓著自己的衣襟，生怕讓她給撕壞了。

厲帆和陳阿寧也被姜小桃叫“醒”過來。厲帆的眼睛里充滿了不可思議，看向盧楓的目光不再是看一個缺心眼，而像是說書先生嘴中的大俠。

陳阿寧厚厚的嘴唇向后咧開，招風耳仿佛更大了一些，眼中的自豪和炫耀無從掩飾，就跟出手的是他一樣。在他單純的心思里，兄弟不分彼此，我們本就是一體的嘛！

雖然所有的同門都想議論點什么，但都很自覺的沒有說話，而是看看三個地上的敗將、站在場中的盧楓、好像正在擺架勢的鄭武。

鄭武開口了：“小瞧了你，看你的招數……像雜耍的猴子一般跳來跳去的，哪里學來的野路子？”

盧楓心里一窒：“沒學過，在山里跟鄰居家……天天練。”他未提小石頭，甚至都不太敢想起他。

“我說這打法沒見過呢，原來是個土包子……”十歲的鄭武跟著爹爹和鏢局里的叔叔們，可是學過四套半的拳法了，平時跟小伙伴玩鬧都不敢用力，看來今天可以施展一套自己的絕技了！他支撐著身體的右腳往地上磨了一下，左腳往前虛探，左掌緩慢前推，右手攥拳收在肋側。大吼了一聲：“開山拳！獻丑了！！”

伴著聲音的擴散，他蓄滿力氣的右腳猛地一蹬地，隨著飛揚的塵土躍向盧楓。換成左腳支撐身體，右拳自空中就往前擊出，對著盧楓的額頭，右腿蜷起，右膝頂向對手的左肋。左掌平伸，除保持平衡外，還預備著敵人的反擊。

在鄭武的眼里，自己右側進攻上中路，對手只有向左側閃身，自左側攻擊自己的脖頸可能性最大，但是自己已經想好下一招的應對了！

眾人眼睛隨著鄭武的動作都亮了起來。果然！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這和自己平時互相推搡，至多抱在一起滿地打滾相比，實打實的高手啊！難怪趙彥君敢來找厲帆的麻煩。清河郡的那幾個少年更是又燃起了希望，仿佛前邊被打倒的三人并不是他們的賭注，只是為英雄出場開道，打旗幟舉麾蓋的小嘍啰。

霍星舒并未動容，在她眼里，這鄭武也不過如此，自己六歲時學的招式都能應付。當然，只不過六歲的自己，力量不足以抗衡而已。

盧楓惱怒著他說土包子，說自己就罷了，還等于說了小石頭！眼見得鄭武帶著氣勢攻擊了過來，很自然的，身體一彎，往右前方猛地一沖，低頭避過他的拳頭，閃過敵人右膝，鉆到鄭武腰腹之處，幼小的肩膀撞在他的左腹。

鄭武柔軟的腹部吃痛，下意識的縮腹后仰。盧楓左手順勢抬起，在敵人抬起的右腿下方猛地一掀。

下一刻鄭武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左腹陣陣痙攣，咬著的牙關擠出低沉的嘶嘶冷氣。

“你的確……獻丑了！”盧楓淡淡的一句話，像是回應他的開山拳，又像是不懂得這時候應該說的，是承讓。

鄭武又羞又惱又吃痛，十歲的男子漢使勁控制著發酸的鼻子，眼淚千萬別流出來，那可比輸了丟人多了！

趙彥君等三人疼痛減輕，坐起來的喘著粗氣，站起來的搖搖晃晃。鄭武都輸了，也就沒有什么需要挽回的了。

厲帆控制不住地開始鼓掌，巴掌拍得又急又響。姜小桃也在拍手，邊跳邊拍，跳一下能拍兩次，一點也不比厲帆慢些。霍星舒沒有動作，在心里說了句：“他好快……”

陳阿寧沒有鼓掌，彎腰開始撿地上的銀兩、銅板，仿佛是他的一樣：“場外押注的不再追付了，趙彥君，你還差九十兩！”他竟然沒有吃驚于盧楓是怎么贏的，而是賭注。

鄭武也爬了起來，小大人似的撣了撣身后的塵土，一抱拳：“你……閣下技高一籌。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后會有期！”轉身離去，正正經經的做派引得不少人叫了聲好！在少年們的眼中，這就是俠客風范，勝敗兵家常事嘛。

趙彥君氣哼哼的說：“愿賭服輸，誰賴你們的！一會到我宿舍去拿，乙六房！”說罷與其他兩人轉身，昂頭踱步離去了，雖然踱步的時候還有點疼，腦袋可得揚起來，別被厲帆和那倆討厭鬼看扁了！

嘰嘰喳喳的討論聲這才開始展開。有的人夸盧楓肯定練過高明的神功，說不上還會飛呢；也有的人嘲笑趙彥君，偷雞不成蝕把米，仗勢欺人不成，還賠了銀子，丟了面子；還有的人夸鄭武輸人不輸陣；也不乏有人嘴上沒說什么，內心眼紅盧楓發財了。

盧楓從陳阿寧手里拿過兩枚五兩的銀錠，走向霍星舒：“感謝師妹，還給你銀錢。”她肯幫助自己，盧楓心里感激著。

霍星舒臉上淡淡的紅霞又有轉濃的趨勢，趕緊接過一枚銀錠：“不用，一個就夠了，那是你贏的。”柔柔的聲音像小溪淙淙地流著。他是借的，又不是我押注，不能多拿的。

“不夠，兩個都不多！”姜小桃一把奪過去另一個銀錠“要不是我讓你借給他，他去哪贏這么多？這個是我的！”

她歪過頭向著另一邊說：“憨柱，你這朋友好厲害，改天你得讓他教教我！”

厲帆一臉不情愿，哼哼唧唧的說：“以后叫我厲帆！厲帆！”都怪爹，要是小時候就給我取個大名……這些人也真是，都不在家了，還叫小名？出門了，就是大人了嘛！不懂事。

好戲結束，心滿意足！姜小桃拉著霍星舒邊轉身邊嘟囔：“那小……盧楓，真厲害對吧！真是大開眼界，不知道啥時候還有好戲。”

讓她大開眼界的事，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