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虛界之中，人的精神和意志時刻在接受考驗。
亨特爾和墮落女巫在地面前行了五分鐘，這期間，亨特爾幾次暫停腳步，眉頭緊皺，需要專心平復情緒。
墮落女巫虛幻的身形也開始出現了抖動，那種充斥世界的瘋狂似乎穿透了空間的隔膜。
前方不遠處，兩人看到了鐵絲制成的三米高柵欄，左右張望過去，鐵柵欄看不到邊。
為了節省時間，亨特爾抓住鐵柵欄的網格，稍一用力便翻過了柵欄。
只不過，在身體觸及柵欄頂端時，有一股麻痹感傳來，不痛不癢，但讓亨特爾格外在意。
“你知道這是什么嗎？”亨特爾蹲在柵欄頂端，伸手觸碰著電網。
墮落女巫虛幻的身形伸出一條紫黑色的觸手，觸碰了一下后，確定道：
“像是閃電，不過要弱的多。”
“是用來保護森林的？”亨特爾有些不解，跳下柵欄，閉眼感受了片刻后，說道，“附近有具備思維的東西，和人類有一定相似，但要活躍的多。”
“這里也有生物？”墮落女巫詫異道。
“不能確定是生物……”亨特爾向前走了一段距離，找到了一間四四方方的小屋，門敞開著。
亨特爾進入看了一眼，只看到了三個發出光亮的平面和一個巴掌大小的純白精致人偶。
亨特爾拿起那個人偶，還未查看，人偶便發出了聲音：
“抱歉，我不習慣離開地面，請放我下來。”
“會說話？”墮落女巫好奇湊上前，聽見那人偶繼續道，“警告，這里是三十二區森林模擬園，未檢測到進入許可，請在一分鐘內離開……”
正式嚴肅的聲音戛然而至，人偶轉而說道：
“算了，好久沒人來了，我可以讓你們參觀一小會。”
亨特爾把人偶放下，對墮落女巫道：“感受到的思維就是這個，不是人類，也不是生物。”
人偶立即道：“我是……”
“要不弄死檢查一下？或者讓它墮落？”墮落女巫沒管那人偶說什么，似乎很想嘗試，“它好像沒什么威脅。”
“我是人工智能，不會被你們殺死……”
“你看著來吧，我去遠處看看。”亨特爾沒聽懂人偶再說什么，也不再糾結，化為血影，轉眼間消失。
“呀！”人偶發出一聲怪異的叫聲，“他是鬼？”
“鬼？小家伙腦子不怎么好用。”墮落女巫好奇道，“喂，這兒是哪座城市？”
“萊邦。”人偶似乎還在思索亨特爾為什么離奇消失，但對于墮落女巫的問題，它還是第一時間進行了回答，“萊邦并不隸屬任何一個國家，是最大的全開放式多元化城市，你可以在這里感受……”
聽著人偶不但胡言亂語，還有長篇大論的想法，墮落女巫擺了擺手，又問道：“你知道這里發生什么了嗎？能看到嗎？就是這一片紅色。”
這個問題讓人偶話音戛然而止，它望向門外，似乎脫離了原先對于血色世界的忽視，機械眼眸亮起紅光，原本不倒翁似的身體竟開始不斷彈出具有殺傷力的武器。
墮落女巫微皺眉頭，眼眸亮起銀光，人偶的身體開始長出膿包，機械的身體開始活性化，人偶只發出一聲“滋啦”的聲音便沒了動靜，就連信息體都沒能成功上傳到云端，而是變成了一種幾乎無法抵抗的病毒，肆意攻擊著網絡。
另一邊，亨特爾在一條筆直平整的路上快速穿行，一路上看到的東西他完全沒有見過，比如那極其高聳、表面有無數反光玻璃的鋼鐵森林，比如路邊有四個黑色圓形的金屬載具，比如播放各種畫面的巨大平面……
前行了一段時間后，眼前的風景不再呈現為血紅，而是成為了銀白色。
亨特爾若有所思，繼續前行，估算著距離后，來到了現實中月城的位置。
這里建立著一座鋼鐵高塔，塔尖入云，亨特爾極速向上，隨著距離的接近，他終于看到了一個圓形的輪廓。
不過，那也只是一個輪廓，沒有具體的外形。
離開那里后，他不斷穿墻而行，在一棟建筑里發現了成排的書架，一直頂到天花板。
他取下一本翻了翻，是關于金融的，他按照書架上的標記尋找過去，最后在世界歷史相關書架前停下。
取下一本查看了一眼，亨特爾猛的合上書籍，兩眼開始泛紅，似乎無法克制瘋狂。
書籍里記載的東西一旦去閱讀，原本正常的字體就會變成讓人精神脆弱的扭曲文字，這里的一切都毫無價值，只會給人帶來瘋狂。
他不再試圖通過文字記載的書籍里尋找線索，而他找到的人偶也都沒有發光也不會說話，只能回到森林附近的四方小屋中。
亨特爾站在門口，看著搗鼓桌面上光屏的墮落女巫，其中兩個光屏已經變成了黑色。
“你回來了？”墮落女巫抽空看了他一眼，在一堆按鍵上試探著點擊。
“嗯，想要了解這個世界有點麻煩，我想來看看那個人偶還活著嗎。”
“那就是一堆零件組成的東西。”墮落女巫搖搖頭，“外面怎么樣？我能看到你看到的東西，需要我預防什么嗎？”
“別看書籍。”
墮落女巫點點頭，抬起手隨意一點，亨特爾后背收攏的雙翼便長出了眼睛。
她回頭注視著那眼睛，幾秒后揉了揉眉心，兩眼有些發紅。
“提醒過你了。”亨特爾無奈道。
墮落女巫擺了擺手，不太在意，換了個話題道：“你看到那個球形輪廓估計就是現實世界的月亮了，畢竟你去的那個地方和現實中月城的位置很接近。”
“那現實的月亮為什么是虛界的銀色球體？”
“不清楚，可能是現實世界原本有的東西消失后，時刻影響現實的虛界就會投放位于虛界的對應事物。”
亨特爾微微頷首，思索片刻后，看著那變黑的平面，問道：“看出什么了嗎？”
“沒有……”
“那就別看了，準備回去。”亨特爾展開雙翼，說道，“積累的瘋狂已經要無法忍耐了，如果我瘋了，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你。”
“那我瘋了呢？”墮落女巫有些不服氣。
“遭殃的還是你。”亨特爾直沖而起，向著血眼飛去，墮落女巫跟在后面，兩人再次穿透隔膜，回到了現實。
血色的天空下，亨特爾的雙翼脫落，站在了墮落女巫所在的巨獸背上。
“感覺這次探索好無聊。”墮落女巫趴在巨獸的尖角上，悶悶道，“只知道了一些無所謂的事情。”
“至少清楚了接下來的調查方向。”亨特爾看著下面發狂的野獸們，“有誰清楚巫獸的來源嗎？”
“巫獸？這和巫獸有什么關系？”
“流血天空明顯和虛界有關，但展現出的特征卻不只是虛界，比如死去的野獸尸體行尸化，這是隱秘國度才會產生的狀況。”亨特爾思索著說道，“還有巫獸的來源，虛界有思維的東西只有那些光屏和人偶，巫獸很可能與虛界無關。”
墮落女巫回頭看著陷入沉思的亨特爾，笑道：“亨特爾，你只需要獵巫就好了吧？我讓你一起去虛界只是擔心有什么危險，現在已經去過了虛界，你沒必要繼續操心這些了。”
頓了頓，她繼續道：“畢竟你擅長的并不是這方面的，外在危險交給女巫來處理就好。”
亨特爾摸了摸下巴，不確定道：“你怎么突然說話語氣變了？怕不是假的吧？”
“滾！”墮落女巫一腳踢出，亨特爾及時化為血影，避免了被她踹下巨獸。
“你沒穿鞋？”亨特爾恢復身體，掃了一眼，詫異道，“不扎腳嗎？”
墮落女巫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見此，亨特爾僵硬地笑了笑，再次化為血影躍下巨獸。
“吼——”
亨特爾極速下墜，身后，那頭巨獸扇動雙翼，嘶吼一聲，緊接著，一道火柱自它口中噴射而出，直奔亨特爾而來。
亨特爾眼角一跳，下墜的身體翻轉，手中無望逐漸褪去神逝咒紋，通體晶瑩、宛如藝術品一般的血刃燃起兇猛的心火，一刀劈進襲來的火柱。
火柱很快消散，亨特爾也落到了地面，但卻沒有停留在地面，而是潛入了地下。
即使化為血影，也沒法時刻身處物體之中，亨特爾這樣做是為了借助夢行能力消除接觸地面時的沖撞。
不過，他也是為了躲過墮落女巫散發著銀光的視線。
站在巨獸背上的墮落女巫哼哼著笑道：“如果我瘋了遭殃的是我？怎么可能。”
“這是事實。”突然間，亨特爾的聲音自她身后響起，她下意識回頭看去，卻看到了迎面斬來的刀鋒。
她眼眸的銀芒一閃而過，最終還是沒有亮起，亨特爾的刀鋒也停在了她的面前。
“你怎么上來的？”見亨特爾收刀，墮落女巫問道。
“靠它。”亨特爾從巨獸的皮膚紋路中撈出睡著的緋名，把它放回了自己的懷里，帶著笑意看著墮落女巫，“你剛剛是不是放棄抵抗了？”
“有風度的人可不會這么說。”墮落女巫歪過頭不去看他，專心駕駛巨獸飛行。
“可惜，我只擅長狩獵，風度注定與我無關。”亨特爾分辨了一下方向，語氣略帶疑惑道，“不去月城？”
“去斯坦城。”
“去那里做什么？”
“送你去慢性自殺。”墮落女巫沒好氣道。
亨特爾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獵殺女巫。
殺死女巫后帶來的詛咒雖然無法直接殺死一個人，但帶來的痛苦有時還不如直接死亡。
“殺誰？”亨特爾問道。
“烈陽。”
亨特爾看著墮落女巫的背影，心里嘆了口氣，無奈道：“月城怎么辦？”
“那么多女巫幫忙，少我一個也無所謂。”
亨特爾是知道的，墮落女巫在城市外圍設好了防線，臨走前他看過一眼，那是一排排可以分裂和吸收尸體的怪物軍團。
而且墮落女巫本就不是菲普王國的女巫，而是救贖教會的紅衣主教，即使月城失守也追究不到她的責任，也沒人敢追究她的責任。
“的確該殺點什么。”亨特爾其實比較認同這突然的決定，他和墮落女巫現在其實都在壓抑著瘋狂，這不是詛咒力量侵入，所以只能宣泄出去才能緩解。
“呵，早就想去弄死她了，正好你在。”墮落女巫輕笑一聲，“女巫殺死女巫同樣會被詛咒，無時無刻的詛咒甚至會導致詛咒力量紊亂。
“想要祛除詛咒，只能再次殺死一位稱號女巫，而且還要保證那位稱號女巫心甘情愿以自己的詛咒為你祛除詛咒，而不是雪上加霜。”
亨特爾微微頷首，怪不得血紋女巫明明一直憎恨著災厄女巫，卻從來不動手。
“所以，我就是承載詛咒的工具？”亨特爾笑著指了指自己。
看樣子墮落女巫很早以前就想殺死烈陽、瘟疫和暮光了，之前推薦亨特爾獵殺這三個女巫估計就是這個想法。
這次正好遇上亨特爾，墮落女巫也不是負責任的女巫，所以獵殺女巫這樣重要的事就被她臨時決定了。
“放心，為了讓你能反復使用，我會幫你壓制詛咒的。”墮落女巫語氣平靜道。
飛行的過程并不是一路順暢，期間總有發瘋的飛禽攻擊巨獸，但都被很快解決。
而且，即使飛行了很長一段距離，天空依舊是血色。
十幾分鐘后，亨特爾站起身，說道：“我去解決，你事后幫我壓制詛咒就好。”
“真想親自動手。”墮落女巫也清楚，自己下場配合亨特爾殺死烈陽后，烈陽很可能會選擇詛咒墮落女巫而不是亨特爾。
“死亡詛咒的施加距離最遠是多遠？”亨特爾問道。
“只要女巫死前的詛咒目標和你有直接關系，就會無視距離，只要你還在這個世界……就算藏在異空間內，詛咒也會降臨。”
墮落女巫說完，又將右手對準亨特爾，眼眸亮起銀光。
頓時，亨特爾的后背再次生出雙翼，雙臂也膨脹了一些，猙獰的尖刺刺破衣服裸露在外，雙腿變得虛幻，每一步都似乎落在了另一個空間。
亨特爾瞥了眼墮落女巫，道：“你是生怕烈陽女巫認不出我和你有關？”
墮落女巫認真點點頭，亨特爾也只能隨她鬧了，反正不影響自己實力，反而有所增加。
拔出長刀，神逝咒紋褪去，他深吸一口氣，縱身躍下巨獸，俯沖向斯坦城。
墮落女巫一直有在監視烈陽女巫，或者說，烈陽女巫從未遮掩過行蹤。
根據墮落女巫所說，他只需要從上空俯瞰斯坦城，找到散發著璀璨光亮的那個區域就好。
俯沖期間，亨特爾看著下方如同女神降臨的璀璨街道，想到烈陽現在可能在做的事，微微搖頭，并攏雙翼，加快了俯沖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