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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相識(2)

少年僧人乍聽到這喚聲,忙驚慌的一躍又飛回了樹上。太子抬頭向上看的時候,只見他縮身在一處濃密的樹梢后,正舉著右手食指放在唇前,對自己做著一個噤聲的動作。

極太子會意,微笑著對他點了點頭,他這才放心的迅速向更深處退去,將自己藏了起來。

剛剛藏好,那位僧人就走了過來,看見極太子站在此處,便向他詢問是否看到一位穿白衣的少年僧人。太子忍著笑回他沒看見,那人便匆匆向其它地方尋去,邊走邊口中不停念叨:“這個臭小子,又不知躲到哪兒去了,早課而已,至于這么天天拼命藏著嘛?!?

等那問詢僧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后,少年僧人這才探出頭來,對著極太子小聲道:“喂,你要不要也一起上來?”

太子見他有趣,未加思索便應了聲“好”。可剛說完,忽然記起自己身份又覺不妥,于是只好尷尬的站在原地猶豫起來。

少年僧人見太子答應后沒有動,還以為他不會輕功,就跳下樹來伸手攬住他的腰,帶著他一起飛回了樹上。

極太子被少年僧人的舉動弄得一愣,等他回過神的時候,兩人早已一起站在了樹冠叢中。

既然上都上來了,極太子也就不想那么多了。他抬眼打量了一下,發現二人所站的地方,竟是樹冠中央及腰深的一個樹洞之內。這樹洞還真是不小,兩個人站在其中還余不少地方,他不由嘆服大自然的神奇,感嘆道:“這么棒的地方,你真會找?!?

“那當然?!鄙倌晟说靡獾幕氐馈?

然后伸手從旁邊摸索著,找出一個蒲團遞了過去,邊遞邊說,“先坐會兒吧,早課還要過段時間才完,等完了我們再下去?!?

太子接過,道了聲謝。

剛坐下,發現蒲團只有一個,忙問道:“你呢?沒有了嗎?”

“沒事,我直接坐就可以了?!?

聽他如此一說,太子料想他定是只準備一人所用之物,如今被自己占用,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便起身相讓起來。

見太子如此,少年僧人忙道:“你是客,沒有讓你坐地上的道理,安心坐吧?!闭f完也不管太子再堅持,便直接坐了下去。

眼見至此,極太子只好又坐回了蒲團上。

看少年僧人那身潔凈的白僧衣沾染到污漬,他不由惋惜的說道:“你的白衣弄臟了,真是可惜?!?

“沒事,回去洗干凈就行了?!?

“能洗干凈嗎?”

“應該可以的,再說,我還有,即使洗不凈也沒關系。反正我的衣服都是白色,師傅他們也發現不了。”少年僧人說完,還不忘狡黠的對太子眨了眨眼。

太子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對他會心一笑,接著問道:“我見別的師傅全都是灰衣,為何獨你是白色?”

“我從小就喜歡白色的潔凈,所以只肯穿白衣?!?

“嗯,白色的確很適合你?!?

“我覺得你那身明黃色,也真的適合你,別人肯定穿不出你那么好看?!?

“是嗎?我也自小就喜歡這個顏色?!?

“真的,不騙你。”

“嗯,我相信你說的??墒?,只有你穿白色僧衣,方丈怎會答應?”

“師傅不答應,我就不做和尚了,他對我沒辦法,只好答應啊?!?

“方丈是你師傅?你居然敢要挾他?”

“是啊,師傅最疼我了。再說,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答應我也無妨的。我得再多想些違規、出格兒的事來做,免得他老人家總惦記讓我接他的位子?!?

“哦?方丈那么看重你,那你的佛法造詣應該很厲害了?”

“哪有,我對佛法根本就沒興趣,是師傅總說我比他有慧根,非要我學?!?

“如果真的不喜歡的話,也確實難學好。”

“我也總對師傅這么說,可他非說佛道看天性、看悟性,沒辦法,我就只好逃課了?!?

“那你喜歡做什么?”

“練劍啊,我只對練劍有興趣,可師傅總說我,還限制我練劍?!?

“你為什么那么喜歡練劍?”

“殺壞人嘍?!?

“你是出家人,不是應該慈悲為懷嗎?”

“佛語有云: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闭f完,頗是那么回事兒的,雙手合十,拜了一拜。只是,那動作任誰看起來,都絲毫不顯虔誠之意。

極太子看他這個樣子,不知該如何接下去,只好微笑著對他搖了搖頭。

少年僧人見狀,趕忙問道:“怎么,我說的不對嗎?”

“不是,說不過你。”太子笑著答道。

聽他如此說,少年僧人不禁大笑出聲。極太子忙學著他先前的樣子,舉起自己右手食指比在唇前,口中連聲“噓”了起來。

少年僧人見狀,忙收聲斂笑,也學起太子來。接著,便是兩人無聲的開懷。

當真還是孩子心性,玩兒心重,兩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竟玩兒的無比暢快。這時的極太子,再沒有那么多顧忌,他把所謂的體統、規矩全都暫時拋開了。此時此刻的他,只想和眼前玩伴一起,沉浸在這短暫的歡愉之中。

鬧過后,極太子忽然想起剛才在樹下時發生的事情,就問道:“你叫阿然?”

“對啊。你叫什么?說了半天,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卑⑷环磫柕?。

“我叫......”開口后,極太子才驚覺自己竟沒有名字。因為所有的人,都只是叫他“太子殿下”,就連自己那皇帝父親也只是叫他“太子”。至于太子稱呼之前的那個“極”字,也不過是他的封號罷了。

“原來,自己竟是個沒有名字的人。”想到這,太子不由黯然神傷。

過了好一會兒,極太子好不容易平復心緒,這才輕輕開口說道:“我,沒有名字。”

阿然早將太子的神情看在眼中,他是何等聰明的小和尚,見太子如此,便知其中定有難言之隱。于是,他十分爽朗的說道:“既然你沒有名字,不如我送你一個可好?”

太子聽阿然說要送自己名字,不由心中一喜,也就將剛剛的心事拋開了,忙笑著問道:“好啊,你準備送我什么名字?”

阿然見太子轉喜,不由也跟著高興起來,待認真想了想后回道:“我覺得你太耀眼了,不如就叫‘阿耀’吧。你覺得怎樣,喜歡嗎?”

“好,我很喜歡,就叫阿耀。”極太子忙贊同的笑了。

這一笑,是他自出生以來第一次發出的真心之笑,是他面對唯一對他不報有任何目的或期許之人的欣慰之笑,是他對阿然滿懷感念的一笑,更是他心中送給阿然的回報一笑。

那一抹笑容,是只屬于阿然一個人的笑容。

從此,極太子有了自己的名字,是一個剛剛結識便誠心待他的朋友,送給他的一個無比真心的名字。

極太子的名字,叫“阿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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