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齊修剛剛在看病歷，此刻最后一份已經處理完，“他們的性格和人品沒什么問題，但遇到什么事，難免會沖動。”

秦意涵一愣，“你這話是……沈凌會做什么？”

陳齊修搖頭，“他作為醫生的身份接觸病人很多，但有時候也會落于俗套，比如在這位病人的問題上，他和其他在急診科或者其他科室的醫生一樣，待久了，就覺得遇到這樣什么都沒有的病人不應該上心，可能最后還是吃力不討好的事。”

秦意涵想了想，也能理解。

在國外，醫院基本會存在一些基金，可以免費醫療，不過前提是必須真的存在身體不舒服。

但在國內，這樣的基金很少，多數時候，醫生救治病人，如果沒有錢支付，可能是醫生自己來支付，又或者催逼著還沒有完全恢復的病人出院。

她一早就知道，所以才會在基金里成立免費醫療的項目，為有需要的病人提供援助。

只不過，現在才將重心轉移到國內，還需要一段時間才可以。

這也是她為什么急于建立醫院的原因，幫助有需要的病人，接受正常的治療。

所以，哪怕齊瑤不找她，她知道這個病人的存在，也不會袖手旁觀。

秦意涵原以為沈凌有辦法解決核磁共振的問題，不曾想還沒拿到結果，齊主任就找了來。

他拿著一份結果找到陳齊修，“陳醫生，我沒想到，在我們急診科居然會存在有醫生偷管別人的檢查結果。”

他看了秦意涵一眼，又繼續開口，“這是遲醫生的病人，6個月前這位女病人在他那里做了一次下顎填補手術，今天是過來復診的，看看你手下的醫生做了什么？”

陳齊修猜到發生了什么，一言不發。

齊主任再次開口，“真不敢相信作為一位主任醫師，你盡然允許他們這樣做？”

“這是……”陳齊修皺眉，“什么時候的事？”

“你不要在這里給我裝糊涂，聽著，這個病人不能做核磁共振，”齊主任將病歷扔給陳齊修，“斷層掃描顯示你們那個病人左手臂里有接骨釘，核磁共振會將它從病人體內吸出來。”

齊主任越說越生氣，“你們都不是小學生了，怎么還不懂分寸，沒有任何資料記錄，什么都不知道，要怎么治療？”

“我們會手術取出接骨釘，然后做核磁共振，可以嗎？”陳齊修抿著嘴唇，他也沒想到沈凌居然會這樣做。

“她是電解質失衡……”齊主任已經在發火的邊緣。

“齊醫生，噢，還有江醫生，都是神經科很優秀的醫生，他們一致認為病人腦內有腫瘤。”陳齊修一本正經的開口。

江慕白進來時，正好聽到這話，出聲道，“實際上，我……”

“我們有理由這樣懷疑，”陳齊修突然打斷江慕白，“要是這樣的猜測是真實的，而我們沒有做檢查，導致病人情況惡化，這可不是我們想看到的。”

“齊主任，我知道你也是很多領域的專家，但是畢竟和神經科無關，你看齊醫生也是很厲害的醫生，還有江醫生，他們既然有這樣的想法，我們是不是該確定？”秦意涵幫腔道。

“行，”齊主任沒想到這次兩人統一戰線，無奈開口，“不過，在弄清病人身份前，其他的治療不可以開始。”

“我們怎么才能……”

“放心吧，現在科技很發達，我們會有方法的。”

秦意涵也出聲，“我有方法，不用擔心。”

她所說的方法，就是根據女病人畫的那些畫，找到她畫的地方，說不定會有人見過。

原本秦意涵打算自己去，不過陳齊修將這個艱巨而偉大的任務直接交給了沈凌。

沈凌萬般不情愿，卻還是拿著復印的幾張畫尋找女人可能去過的地方。

都是龍城的老城區，街道狹窄，說不上干凈，卻充滿煙火氣息。

“我在附近見過很多人，但我不記得見過她。”

好不容易找到幾個人，卻紛紛搖頭，沒有見過女人。

“那個……你在找相片上的女人嗎？”突然，一個十三四歲的男生拍了一下沈凌的肩膀，“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要給我一筆錢。”

沈凌忍住發怒的脾氣，抿著嘴唇，“多少錢？”

拿到錢的男生領著沈凌到一個無人居住的爛尾樓，指了指某一間房間，“無家可歸的人通常都會住在這里，你可以去找找，有些時間沒看到她了。”

沈凌看了一眼男生所指的地方，眉頭一皺，卻還是走了進去。

里面亂糟糟的，到處都是垃圾，但生活痕跡明顯，他粗略了看了一眼，大概住了不下十幾個人。

沒有擋風的玻璃，也沒有照明的燈，沒有床鋪，什么也沒有，不過有一些臟兮兮的床單被套凌亂一團。

可就是這樣的地方，住著許多無家可歸的人。

沈凌舔了下唇角，情緒復雜。

很快，又收拾好情緒，去查看女人的床鋪，在另一間房間里，用各種臟兮兮的雨布搭了一個簡易的帳篷，這樣的地方，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壓根就不會聯想到這里竟然住著人。

漆黑的房間，沈凌皺著眉，掀開帳篷的一角，突然，刺啦一聲，有一大片黑影從里面飛了出來，嚇得他后退了一步，隨著他的手一松，無數的灰塵揚起，嗆得他咳了好一會兒。

臥槽，陳醫生還真是給他找了一份好工作啊！

等了一會兒，他這才再次掀開帳篷，里面的東西很少，除了幾件衣服，就只有一本畫冊。

很奇怪，其他東西很臟，但這本畫冊卻保存完好。

他剛回到醫院，就去洗了個澡，這才回到急診科辦公室，剛走到門口正好碰到齊瑤。

齊瑤在空氣中嗅了嗅，“大白天的洗什么澡？”

沈凌皺眉看她，“要是你去了那個地方，你比我更夸張。”

齊瑤輕咳一聲，“我錯了！”

沈凌揚了揚手上的畫冊，“還好，有點收獲。”

齊瑤眼神立刻一變，“知道她身份了？”

沈凌越發好奇，“你好像很在意這個病人？你認識她？”

“沒有的事，”齊瑤氣呼呼的拿過畫冊，“我只是覺得我們醫生不能放棄任何一個病人，無論什么身份、性別、年齡、層次，只要是病人，我們都要用心去醫治。”

“你這是覺得我不是醫生，”沈凌抓著相冊，眉頭一皺，似乎在想她這話影射的意思，齊瑤瞪了他一眼，他這才再次開口，“找到病人身份了？”

齊瑤搖頭，“還沒有，秦醫生還在打電話，不知道會不會有收獲。”

沈凌拉著她走進辦公室，“核磁共振結果出來了？”

齊瑤泄氣，“沒有腫瘤，什么都沒有，她的大腦完全沒有問題，”

“意味著這個病人要去做手術，不然主任會找我們每個人的麻煩。”沈凌難得開起玩笑來。

齊瑤搖搖頭，“沒必要，其實她仍然可能存在些神經上的問題。”

“是啊，病人沒有騙我們，騙我們的是檢查結果。”沈凌苦笑著說到。

秦意涵拿著一份資料走進來時，看了沈凌一眼，“一個男人，身上弄那么香做什么？今天不是還在上班，有點不正常啊！”

沈凌聽到這些就很抗拒，卻還是拿出畫冊，“她畫了這些，可能給我們提示。”

秦意涵接過畫冊，并未翻看，“她簽名了嗎？說不定可以從她的名字著手。”說著，這才翻了幾頁，“所有的神秘故事、地點，其實都源于病人的生活經歷，這確實有點意思。”

“這是地質大學，畫的可真像！”

“哇，這是云，看起來像是郊外的景致。”

“不，這是涼城。”秦意涵抿著嘴唇。

“我覺得大腦完全跟不上了，越來越龍城了。”

“那是獅身人面像，哦，好像一輛車撞了上去。”

“車禍？”

“貝城有獅身人面像嗎？我怎么不知道？”

“那可能是石像，我記得科大有一尊很大的石像，很壯觀。”齊瑤突然想起來，“之前聽說過科大發生了一場車禍，兩人當場死亡。”

“對，我也記起來了，很有名的石像。”沈凌點頭道。

“18頁，那就是2018年7月中下旬，所以，病人在那個時候經歷過一場車禍。”秦意涵看著上面標注的數據，猜測道。

“噢，那可真是糟糕了，她有事嗎？”

“斷了胳膊吧，他們用這個修復了，”說著，她拿出一根鋼釘，“這是接骨釘，可比畫像有用多了，為了隨時可以找回，接骨釘會用序號和病人姓名對應。”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才會堅持做核磁共振？”齊瑤不可思議的開口。

沈凌覺得玄乎，“就是為了將這枚釘子從她身體里取出來？”

“你難道不認為這個病人情況有點意思，需要認真以待嗎？”

沈凌發誓，他現在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隨時都有可能發火，“只是……”

秦意涵突然開口，“你還看看那個，”她指了指那枚接骨釘，“她的名字是李偉月，或者至少是她曾經用過的名字，任何一家接診過的醫院，都會將相關信息發送過來。”

她已經聯系了其他的醫院，一發現和這個名字有關的記錄都會給她傳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