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如水，深藏暗涌的海水。

篝火在燃燒，驅散了夜晚的冷冽。

兩名男子在火光的邊緣，遙望著黑暗的遠方，另外一些人則是躺在了卡車頂上，幾點火光閃爍，輕煙彌漫向夜空。

篝火這邊，段焚凝視著火光，目光像要穿透火焰。

篝火那邊，女子把一把匕首放在火焰上燒炙，突然又將燒紅的匕首往旁邊地上插去。

黑煙冒起，再拔匕首，一條漆黑的蛇在匕首上不斷掙扎蜷縮著。

長蛇不再動彈，女子才把蛇丟進火里。

“你不肯加入我們，為什么還要跟我們回去？”

女子問，臉龐上滿是沙塵，掩蓋她的容貌，雙眼卻在塵土中明亮閃爍。

“我不會跟你們回去，也不想看你們被鋼鐵之王的人殺死。”

段焚說著，突然伸手插進火里，把冒著難聞黑煙的蛇尸體拿出來，往黑暗中丟出去。

“你們把我從他們手里救出來，我殺了他們現在的王，新的鋼鐵之王不會放過你們，也不會放過我。”

女子冷笑著，玩著手里的匕首。

“就那些瘋子，我們還不至于怕了他們！他們只要敢來，一定回不去他們那狗洞！”

“狗也會咬人，特別是被激怒的狗！”

段焚看著遠處的星辰，擰下了眉頭。

“明天，最遲明天晚上，他們就會追上你們！你們就是有再多的子彈，也絕不夠他們每人一顆！”

女子沉默著，忽然往地上躺了下去。

“那就讓他們來吧！除了子彈，其他東西也能夠殺死瘋子。”

段焚轉頭看向女子，咬咬牙關，不再說話。

篝火中，碳火噼啪作響。

段焚突然起身，往黑暗中走去。

一名男子從車上跳下來，走到女子身旁。

“墨菲，他人呢。”

女子已經坐起來，凝視著段焚消失的黑暗處。

“你們太不小心了！有人跟上來都不知道！讓他們打起精神，那些瘋子也沒有那么好對付。”

男子點頭離開，招呼兩人拿著武器往黑暗中走去。

巡邏的人剛走，段焚就回來了，把一個遠程通話的傳訊機丟在了墨菲身旁。

“人呢？”

墨菲抓起傳訊機，搜索著訊號，一陣此起彼伏的歡呼聲在傳訊機中響起。

段焚沒有回答，坐下來，把滿是鮮血的手插進了篝火中。

從篝火中把手再拿出來，手上鮮血已經不見。

傳訊機的歡呼聲突然停止，只有陣陣風聲，然后是一個機械一般的聲音。

“冒犯我羅生殿，百死無生，等著羅生殿的宣判吧！不死鳥！還有你那些可愛的崇拜者，你們都要接受羅生殿死亡的審判！”

聲音驟然停止，訊號斷開。

墨菲擰著眉頭，怔住一會，突然把傳訊機丟到了火里。

篝火純凈的火焰中，濃烈的黑煙又冒出。

段焚看著那股黑煙，忽然閉上了眼睛，不再理會，仰身躺了下去。

“你們還有整整一天，好好想想怎么對付他們吧！”

黎明第一道曙光降臨時候，段焚便從睡夢中醒來。

渾身上下滿是汗水，像做了一個很長很可怕的噩夢。

篝火已經燃盡，墨菲也已經不在篝火旁邊，和其他人一起站在卡車上，遙望著陽光出現的方向。

曙光下，一線塵土浮在天際，慢慢往空中彌漫。

“那群瘋子已經來了，我們的車沒有他們快，估計他們中午就會追上來。”

墨菲從車上跳下來，其他人已經上車，將車啟動。

“你是上車，還是繼續走？”

“我還不想那么快面對那些瘋子！”

段焚說著，一手攀上已經開動的卡車，踩在車后邊。

墨菲緊跟著爬上車頂，遞給段焚一把短槍。

“或許你需要這個。”

段焚抬眼看了一下對方，接過來，上下一抖，把槍上了鏜。

遠處，塵土已經將初升的太陽給遮住，看起來，像席卷而來的沙塵暴。

沙塵中，一輛輛改裝卡車疾馳。

卡車上除了金屬和汽油，絕沒有其他東西。

所有的人渾身上下也都涂滿了金屬顏色的噴漆。

他們是行走的鋼鐵，冷酷無情的鋼鐵，無堅不摧的鋼鐵。

綿延數里的車群中，領頭的卡車最為龐大，儼然一座小山峰。

車上往前伸展出一個五六米的高臺，高臺上，站著一名身穿紅色盔甲的人，僅露出的雙眼凝著冰冷的殺氣。

紅色，是鮮血的紅色，是復仇的紅色。

一名男子從后面追著車跑上來，敏捷攀爬上車，三兩下就上到了平臺上。

“探子報告說，他們正在往綠洲的方向去。”

紅色盔甲男子慢慢回頭。

“不能讓他們進入綠洲邊界，把鋼鐵先鋒放出去！”

男子用力拍著胸口，高聲呼喊。

“鋼鐵之王，永生不滅！”

男子跳下，攀爬到卡車頂上后側，舉起一面金色旗子，重復打著旗語。

幾十輛巨型摩托從車群中仰著車頭飛了出來，轟隆震起滾滾沙塵，帶著車上人的吼叫，往前揚長而去。

“是鋼鐵先鋒！”

墨菲放下望眼鏡，拍打卡車車頂，大聲提醒。

“加速！”

車里一個男人大吼，卡車轟鳴聲更盛，車尾豁然吐出兩道火焰，卡車隨之加快幾分。

“來不及了！”

段焚跳上車頂，咔嚓聲響，十幾把槍指著極速奔襲而來的沙塵。

陽光下，沙塵彌漫，鋼鐵先鋒相距已經不足一公里。

長空中，一聲呼嘯，一道信號彈從鋼鐵先鋒一輛車上發出，在高空綻放出一團火光。

隨著此起彼伏的呼叫聲，鋼鐵先鋒的摩托車從墨菲她們的卡車兩旁往前疾馳而過。

道道寒光射向天空，是一根根標槍。

標槍墜落，有如驟雨。

“快跳！”

墨菲一聲大喝，當先從卡車頂上跳下，其他人緊跟著往下跳，攀在卡車側面。

叮當哐啷聲音在卡車上作響，緊隨著一根根標槍從卡車上掉落下來。

卡車旁邊最近的一輛摩托車突然扭轉車頭，往卡車撞了過來。轟然一聲，摩托車被卡車帶了起來，飛起在空中。

槍聲起，又是一聲劇烈轟鳴，那輛騰飛在空中的摩托車瞬間炸裂，四散開一團團火焰。

高聲吼叫聲更為高昂，在火焰中再次沖過來一輛摩托車。

槍聲再起，砰然作響，摩托車來勢不減。

就在這時候，從卡車頂上，陡然躍下一個身影，手持著一把標槍，沖著奔馳而來的摩托車跳了過去。

標槍寒光消逝，段焚踏在摩托車車頂上，標槍穿透了駕駛摩托車的男子胸膛。

車上其他人怔了一下，突然大叫著跳起。

段焚凜然抬槍，甩手點了幾槍，突然跳下摩托車，翻滾在地。

失去控制的摩托車陡然拐頭，被后邊追來的摩托車撞起，倒飛在空中。

從地上起身的段焚望著那些被掀在空中的人影，冷冷地抬槍指去。

“羅生殿的審判，就讓你們自己嘗嘗吧！”

段焚喃喃說著，槍聲之下，一道道血霧在空中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