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

“別跟我客氣，那些感恩戴德的話也不用說。全村老少都知道我的人性，就是見不得旁人受苦。我這就打發人回去取銀子，五兩，一個銅板都不會少！”村長再次打斷他的話，拍著胸脯說著。

后面早就有人拍馬屁，說什么村長心善，陳家村能有這樣的好村長是村民的福氣之類的話。

孟老大幾次欲張嘴都沒找到插話的機會，一臉的別扭尷尬。

“孟大，村長對你家這般照顧，你怎么都要說一句兩句啊。”陳安笑瞇瞇的說著，溜須拍馬的功夫屬他最擅長。村長做了天大的善人，總要當事人說上些感激涕零的話才是。

眾人聽了這話才住嘴，孟大見大伙都看著自個，憋在嗓眼的話越發的說不出來。可他又想到二弟托夢，覺得這蛇說什么都不能賣給村長，一時之間漲得滿臉通紅。

“孟大是個嘴笨心實的人，有什么都放在心里，你們逼他做什么？況且我做這事又不是為了讓他感激。你不用理睬老陳的話，一會兒銀子拿來我們就抬蛇。”村長拍拍孟大的肩膀，眼睛卻帶著期待瞧著他。

“村長，我……”

“你這個人啊，不讓你說你倒不舒坦。”村長笑了，光滑細致的額上擠出幾道皺紋，活像捏出褶的大包子。

孟大支支吾吾了片刻，終于在眾人企盼的目光中擠出一句話，“我……我不賣！”

額！村長臉上的笑容登時僵住，嘴角抽搐了兩下才舒展開。

“你一大清早就去了鎮上，難不成是已經把這條蛇賣了出去？”陳安問道，孟大搖搖頭。

“你嫌五兩銀子少？”孟大又搖搖頭。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陳安有些急了，瞧著他木訥寡言的樣子真想一腳踹在他屁股上。

“我……”

“咔嚓！”

角落里一聲響動打斷了孟大的話，眾人的視線順著聲響看過去。

只見旮旯里站著個瘦弱的小丫頭片子，身上穿著帶補丁的舊衣裳，膚色偏黑眉眼還沒長開。

孟朵看著慈眉善目親切暖人的村長，想起了他猙獰著撲倒自己，像個禽獸般大動的丑陋模樣，緊握著的手背青筋綻起，指甲深深陷入皮*********死自己的仇人就在眼前，她卻不能沖過去報仇，她深呼一口氣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老天爺是開眼的，不然她也不能重生。報仇是早晚的事情，不急在一時！

眼下她還沒有那個能耐，一個字，忍！

不過看著大伯被眾人用言語挾持住，她心里著實著急。她知道大伯為人太過老實，笨嘴拙腮不會拐彎，再這么下去一準要壞事。

她想要上前說話，可一想到自個不過是個小小的寡婦，貿然開口似乎犯了忌諱。情急之下她故意踩了踩身后的柴火，異響果然成功的把眾人的視線吸引過來。

“你是孟老二的媳婦兒？”雖然在一個村子住，可孟朵一個沒長開的女娃，扔進人群中就會被淹沒，村長不確定在情理之中。

聽著他疑問的口氣孟朵懸著的心放下一半，看來他對自個似乎沒有太多的印象。

“我進來抱柴火燒火。”她低垂著頭，小聲回著。

眾人聽了都知道她的身份，陳夫子瞧著她還惋惜同情的吁了一口氣。身子骨還沒長開就成了寡婦，真是作孽啊！

“抱完柴火就出去吧，我們在說正經事。”陳安揮著手攆人。

孟朵聞言卻沒挪動腳窩，雙手使勁擰著衣襟，一副膽怯緊張的模樣。

“村長，這蛇不能賣給您！”她突然仰起頭高聲說著，說罷又飛快的低下頭身子往后縮了縮。

先是被孟大拒絕，后又有小丫頭片子大膽摻和進來，村長感覺自己的威嚴被挑釁，臉色登時變得難看起來。不過眼前的丫頭說完這句話就一副膽戰心驚的模樣，倒是讓他心中的怒火少了幾分。

“你家大伯正在跟村長談事情，哪里有你亂說話的地方！”陳安皺著眉頭喝著，“真是不懂規矩，好在這里都是自己人。倘若被外村人見了，還不給咱們陳家村打臉？”

“陳大爺別生氣，她本就沒見過世面。”孟大見孟朵被呵斥，自然要站出來說話。

他自問不能給孟朵和弟弟妹妹好日子過，卻不能看著她們受欺負。他是這個家的一家之主，天大的事壓下來都得他扛著。看見孟朵小小的身子好像在害怕的發抖，他竟生出幾分勇氣來。

“村長德高望重，對孟家又有恩情。即便是村長不給銀子，這蛇也該孝敬您。”孟老大破天荒說出些奉承圓滑的話來，旁邊的孟朵聽了暗自點頭，看樣子大伯不是扶不起的阿斗。

這話說得村長心里舒坦，他的臉色又好看了幾分。

“今個兒我去鎮上走了一趟，益壽堂的掌柜有意思要買這條蛇。只是這蛇賣給誰我真不敢做主，所以沒敢答應就回來了。”孟大沒提及價錢，怕說得太露骨得讓村長臉上無光。他是老實本分，卻不是缺心眼的主。

他稍微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不瞞村長，捉到這蛇的那晚上我夢見二弟了。他叮囑我千萬不能輕易把這蛇賣掉，不然買家會遭天譴。這蛇已然有了靈性，遇木則大吉。村長對我們家恩重如山，我豈能坑害您！神鬼之說雖無人親眼所見，不過卻不能不信，等到遭了禍事才后悔就晚了。”

“遇木則大吉？”陳安時常主持紅白喜事，對種種禁忌最是在乎，對神鬼之說也是深信不疑。

村長聞言心里不喜，這條蛇最少能值十多兩銀子。他想著買下來偷偷運到縣里，至于能賣多少錢，這些連鎮上都少去的蠢貨不會知道。

孟大是個一腳踹不出個屁的悶貨，在村里又沒有什么近親幫扯，糊弄他簡直是小菜一碟。

不過涉及到神鬼，村長不敢大意放肆。眼見到手的銀子飛了，他又覺得肉疼。

“莫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他知道孟大是老實人，應該不會扯謊。再說，孟大窮了半輩子，估計都沒見過五兩這么多銀子，他不會傻到有銀子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