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事。”孟朵瞥了一眼炕上的孩子，趕忙把撣子遞過去。

孟大接過去把鞋子拍打拍打，扭身出去把獵物放進柴房，回來說道：“趕明個誰家的狗下崽子要一個，看家護院有個動靜，免得旁人探頭探腦。”說罷又問孟朵去鎮上的事。

“錢沒送出去。”孟朵把去王家的事說了一遍，“同樣是粗使看門的婆子，可王家和陳家的真是天地之差。一個婆子就敢那么說豆花，可見她……唉……”

孟大一直聽著沒言語，不過他的眉間微蹙顯然往心里去了。

瞧見他不太高興，孟朵心里遲疑著說不說去陳家做活的事，該如何說。

她一直憋到晚飯之后，猶豫了半晌還是支支吾吾說了出來。

孟大聽了顯然有些不同意，“那樣的人家，大都是一雙勢利眼，一顆富貴心。嘴上不說，面上不顯，骨子里卻剔不掉。咱們家雖然窮，卻還不至于去看人家的臉色討飯吃。況且即便是討飯，也用不著你去！”

孟朵聞言輕輕咬了咬嘴唇，知道孟大是關心自個，說得又有道理，可她還是想去試試。陳家富貴，可從主子到奴婢都挺和人，不似平常大戶人家那般跋扈。

看著她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孟大心里不由得變軟，想了片刻又說道：“明個兒我去鎮上打聽打聽，看看陳家的風評如何。”

“嗯。”孟朵眼睛立即一亮，整張小臉透著光彩。

孟大見狀心里暗暗搖頭，別看孟朵偶爾說話挺深邃，可到底還是個孩子，他是帶著三個孩子過日子啊。

第二天，孟大沒能去鎮上，因為村里集會要分地了。村里的人聽見鑼聲都聚到村公所外面，黑漆漆一大片，男女老少一個不拉都來了。

農村人都指望地活著，下一次分地最早要在十年后，這次若是吃了虧可大發了。小孩子被抱在懷里，老人拄著拐杖，有幾個身子不好帶病也出來了。

每家每戶的男人們都聚在前面，孟朵拉扯著小叔、小姑在人群里瞧著。村長和宗族里的長輩坐在高背椅子上，正低聲交談著。

村子里要重新分地，所有的村民一個不落的聚集在村公所門口。一家之主站在前面，其他人圍在后面。大伙都在交頭接耳，孟朵心里忐忑不安。

她最知道村長的嘴臉，因為蛇的事情跟村長有了不愉快，后來又因為林大人的事生了嫌隙。前一陣龐大帶著老婆、孩子到村長跟前告狀，說了不少孟大的壞話。

村長對孟大滿腹的氣，可說到底畢竟只是孩子之間吵鬧，孟大又沒把胖嬸怎么樣，他想要借機報復理由不充分，只好生生忍住。如今重新分地，這里面貓膩不少，不知道村長會怎么整治人。

一聲鑼響，村長站起來，朝著大伙做了個手勢，眾人立即安靜下來。

“咱們農村人都靠地過日子，可這地有好有壞，倘若是分得不均勻吃虧可不小。自打分地的消息傳出來，我家門檻差點被鄉親們踏平。”

村長把這話當眾說出來，下面立即有人說道：“聽聽村長這話，你還小肚雞腸在家里磨嘰，說什么給村長送禮才能分到好地。村長是什么德行？你個老娘們再敢說村長一個不字，小心抽你大嘴巴。”立即有人點頭附和。

孟朵聞言眼神一閃，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她可不是上一輩子的孟朵，再也不會被村長偽善的嘴臉欺騙。她知道村長一定有什么陰謀，可挖空心思也找不出關于分地的記憶。孟朵暗自嘆了一口氣，老天爺既然讓自個重新活過，為什么不讓一切重演？那樣，她就可以利用回憶，掌控事情的走向，改變事情的結果。

隨著她的重生，許多事情都在悄然改變。她既感謝老天爺的垂憐，又在心里怨恨老天爺太過于捉弄人。

村長見自個的一席話引得眾人的臣服，心里暗自得意，咳嗽一聲一本正經地繼續說道：“為了以示公平，我跟族里的各位長輩商議過了，這次分地咱們采用抽簽的方式。一切都交給老天爺裁定，免得大伙有意見。簽是你們自個抽的，好壞賴不到旁人身上！”

“抽簽？”人群里馬上又響起議論的聲音，似乎有人對這個辦法不贊成。

“大伙靜一靜，聽我說完。”村長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經過族里各位長輩的共同商議，把咱們陳家村的地大致分成上、中、下三個等級。每戶出一個代表，分別從上、中、下等地中抽簽一次，這樣就能避免運氣好壞帶來的差異過大。”

聽見村長這樣一解釋，眾人又都紛紛點頭。這個辦法好，既公平又合理，差異不算太大誰都能接受。碰運氣抽簽，總比等著村長分配要踏實。那些個送禮被拒之門外，那些個沒錢送禮的，聽到這話都放下心來。

大伙的機會均等，就看誰的運氣更好一些了！

村長指揮人搬出三個肚大口小的罐子，然后指揮大伙排成一隊，有秩序的從罐子里抽出紙條。紙條上面畫著不同的標記，表示地的位置。等到三個紙條都抽完，再拿到族中長輩跟前，依照事先整理好的標識對應上土地。

一切都在眾目睽睽之下進行，等到結果出來，雖然有人歡喜有人憂卻沒有人提出異議。正如村長事先所言，簽是自個抽的，眼瞅著沒有人搞鬼，結果不如人意只能是運氣不佳。

孟朵伸著脖子瞧著，迫切的想要知道孟大究竟抽中了什么簽。她遠遠的瞧見孟大臉色難看，心登時沉了下去。

“現在族里的各位長輩正在登記造冊，按照人口和抽簽做記錄。各位若是沒有變動就可以過來登記一下，拿了憑證按了手押就能回去了。你們私底下可以相互串換，不過只能等你們一晚上，明天這個時候不登記者視為放棄土地。”

村長的一席話激起千層浪，馬上有人來回奔走起來。有幾個相當滿意的人麻利的去登記，生怕誰過來商量串換。

孟朵趁著這功夫蹭了過去，孟大見了她說道：“手氣差了點，不過算不得最差！”說罷把他們家分到的地的位置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