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夜空清朗,皎皎月色如珍珠般灑在窗臺。夏林一收到了祁妍竹的微信:周日下午,我們去灣山玩,你來嗎?文家三兄弟會來,我覺得,你最好也來,上次沒來,讓文世勛和祁暮漓親近了不少,你來,多點心眼,說話別那么急,昨天你和祁暮漓說的話,她回來問過祁大哥,祁大哥說沒有什么事兒,她更生氣了。明天別再說那些聽不懂的話,隨機應變。
微信寫了這么多,看來真有必要去一下,如果祁暮漓不歡迎,那就離開一段距離。
所以,周日上午,夏林一就在準備出行的東西。
祁家的車等在院外,祁暮漓她們回來后,簡單地吃了午飯,文世勛和文弱水回家吃過飯后,在門外車里等著一起出發。
風和日麗,晴空萬里,三輛車載著八個高中生到泰安俱樂部停下,大家下車,乘著驕陽,在路邊的樹蔭下奔跑。最是風華正茂的年歲,嬉笑打鬧,快意青春,有奔騰四海的心,有凌云萬里的狂,有天下唯我的傲,有肆意妄為的真。
靶場到了,祁執安沒打算去騎馬,就在外面坐著,經過上次的事情,放哨是最穩妥的辦法。妹妹的注意力全在文世勛身上,箭射到哪里,沒關系,射出去就行。
文天賜上午跟著祁翰舟練拳后,與他們一起吃的中飯,一起過來。現在看臺坐著,祁翰舟的車從眼前過了又來,最后停下。文天賜對身邊的弟弟說:“我想要他的一顆扣子,你幫我打掩護。”文弱水不敢:“你要扣子干嘛?他的東西,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還是不是我弟?”
“你可以自己偷啊。”
“我不想讓他知道這件事,最近靈力和念力都很弱,給你一個表現的機會。”文弱水很無奈,“這件事不好辦,他的氣勢,我受不了。但是我可以幫你偷。”
他們走下觀景臺,經過祁翰舟車旁時,文弱水故意把走在前面的哥哥撞了一下,文天賜也很配合地身子朝前,移到祁翰舟胸前,用手里帶來的小美工刀劃掉了第二顆扣子,落入手中,手工刀立刻收回刀口,放進口袋。文弱水借倒過去的瞬間把手扶在了祁翰舟的胳膊上,并推在了車門上,在祁翰舟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向前滑出,摔倒在地上。
“祁小哥,對不起,對不起,沒撞到哪里吧?”文天賜拉住了祁翰舟,“弱水,怎么走路的?前面有人,撞我干嘛?事先也不說一聲,你看,把人給撞了,快過來道歉。”文天賜一邊說一邊扶起地上的弟弟,祁翰舟覺得這也太小題大做了,男孩子,就這,撞一下,至于嗎?連連擺手:“小事兒,別把你弟說楞住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文弱水點頭:“祁小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車子真好,把我看呆了。”文天賜一聽:“他喜歡收集各種車的模型,你這車,他大概是太喜歡,所以走路快了點。”文弱水又是點頭。
文天賜不想再說剛才的事:“我們去你妹那里玩,走吧。”走了幾步,祁執安從馬場過來,他還是不放心白塔,過去瞄了一眼,正在往靶場走,想去看妹妹玩得怎么樣,一道前往。
祁暮漓在射擊,文世勛在旁邊看,祁妍竹沒有和文熱水一起去看祁小哥開車,陪著祁暮漓,給她遞東西。
祁執安他們四個人陸陸續續地走進來,文弱水朝祁妍竹微微一笑:“要不要過去教我射擊,看我有沒有長進?”
祁翰舟和祁執安今天穿著同樣的短袖襯衣,不同的是祁執安的胳膊上多了一條黑色綁帶,走動時,隨風飄動,他徑直走到射擊場,在祁暮漓不遠處練習射擊,注視著文世勛的動向。
“鮮衣怒馬的少年,祁大哥愛騎馬,這飄帶是為了區分大小的吧。”文天賜自個兒琢磨,兩個的眼神不一樣,還是可以分清的,大的豪放,小的溫婉。
無事可做,文天賜隨便走走,山間的小路,樹木蔥郁,幾陣風吹過來,甚是愜意。只是太陽當頂,走著走著,有點熱,轉身,回首,看見祁翰舟就在不遠處散步,文天賜大聲喊:“祁小哥,你也來散步,怎么不喊我?”祁翰舟停下來:“我隨便看看,你在這邊走,就過來了,累了吧,到山頂休息,他們玩一會兒,也會到山上,中午沒吃好,我讓酒店簡單做了一桌菜,加個餐。我們先過去。”沒有反對,文天賜跟在祁翰舟身后,欣賞著他的背影。
原本就不是為了射擊而射擊的兩個人,玩得有點心猿意馬,技術好的,心思都在技術不好的人身上。祁暮漓放下射擊槍,干脆站在旁邊,看文世勛自己練習。
“我們去射箭場,你再教我怎么射箭。”由于上次的失策,文世勛沒想其他,但明晚又那么關鍵,得想個辦法才好:其實對于祁暮漓來說,也不是什么難事,大不了如文天賜一樣,過個把月,身體就能恢復,說不準還要不了那么久,幾滴血而已。
在祁暮漓的眼里,這個颯沓灑脫的男孩。一抬手,一側身,都有那種義薄云天的俠士風范,要是在古代,定是位高貴精致的公子。
到了射箭場地,離祁執安遠了些,文世勛開始練習,趁祁暮漓看得癡迷,文世勛不經意地靠近她,壓低聲音說:“喜歡我?”被他這么一問,祁暮漓毫無心理準備。雖說是明面上都知道的事兒,但是說出來,還是有點羞澀:“有點兒。”
“喜歡我什么?”文世勛放下手里的弓箭,注視著祁暮漓。
“不知道,好像什么都喜歡。”
“那我說些讓你不喜歡的事兒。”
“什么事兒。”祁暮漓心里一時疑惑,用眼睛盯著他,等他說。
“我想要你月圓夜十二點的幾滴血。”
“你……你要血干什么?”
“綠色的,對嗎?”
“你怎么知道?怎么?你……?”祁暮漓后退一步,神情緊張。
文世勛悠悠地說:“你兩個哥哥大概不會告訴你,我們天道后人的秘密有時是可以世代傳下去的,而且,我們翼族對這些事情了解得更多一些。你們白靈族的血,可以幫我們翼族長不出翼翅的人破皮,如果嚴重些,就要用到綠血,比如我。我兩個弟弟的翼翅一年前就已經長出來。我應該在此之前就長出來,今年還沒有長好。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我可以讓它慢慢地長出來,多疼些日子,習慣了。”
“這樣啊,是不是很疼?”
“還好,已經出來一點,但沒有完全長出來。”
“可是,這個要求,我得和我媽,還有師奶,商量商量。”
“我就順嘴這么一說,算了,不要了。”
“不是,我是說想找個人商量一下,沒說不給。”
“沒關系的,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反正也不打算要了,我實話實說,你的血可以度化灰靈,成為我的陰差幽靈,讓她的黑血變紅,能幻化成接近人的模樣,在人間行走。”文世勛不想欺騙祁暮漓,實話實說。
“她是誰?”祁暮漓想知道答案。
“姜影在,跟我很久的一只灰靈,不壞,我想養著她,已經吸食了不少的魂和魄,還有靈識,血已經成了黑色,可以流動,心跳也能虛化出來,雖然只是假象,但一般人還是很難區分真假的。如果有了綠血,她的血就能變成紅色,才可以與正常人相似。”
“是那天我在舞蹈室外面的梧桐樹下看見的灰靈?你要她做什么?”女孩的直覺,祁暮漓覺得就是她。
為了讓祁暮漓放下戒備之心,文世勛誠懇地看著她:“我需要一只忠心的護衛看家,如果有她在,世道和鬼道有什么異動,我都可以防備。可能你不知道,前段時間,我弟文天賜晚上回來的時候被兩只小鬼偷襲,傷了心神,靈力和念力弱了很多,我這個人,不能與他們形影不離,如果有姜影在隨時保護,我會很安心。”
“可是我會怎么樣,你知道嗎。”祁暮漓突然覺得心有點痛。
“我知道你會受傷,但是不知道程度有多大,所以才問你的,如果很嚴重,就不要了。”文世勛溫柔地看著祁暮漓。
“都不知道說什么了,用我的血,喂你的狗嗎?”
明顯是生氣了,文世勛自知理虧,忙上前,兩手在胸前反復捏搓:“這個想法,有點過分了,你就當我剛才的話沒說,好不好?我不對,提這么無理的要求。”
一手掌的距離,祁暮漓突然懷疑了,上次那個入侵她神志的人是不是文世勛所說的姜影在?一個比她大的漂亮姐姐。
“夢里的文世勛是不是也是姜影在幻化出來的?”祁暮漓的那些夢中畫面都出來了,“雖然后面是閉著眼睛,可剛開始看見的人是文世勛,那后面的人就一定是他了。”祁暮漓不希望那么美好的場景是假的。
祁暮漓沒有說話,心事重重的。
文世勛覺得這事兒辦不成:“你別多想了,我不要了,開心點。傷害你的事情,我也是不想做的。”
“給你。”祁暮漓輕聲說,“不就幾滴血嗎,半夜,我用小瓶子裝好,再用繩子拴緊,掛在窗邊,讓她在丑時來取,別碰窗子,有符咒。”
祁暮漓沒有告訴他傷害有多大,故作輕松地說著,不想讓文世勛覺得對他的喜歡是假的。
祁執安最開始就跟著妹妹在射箭場,后又跟到射擊場,不太好意思跟著妹妹去射箭場,太明顯了,萬一沒什么事情,豈不是很尷尬,只能在遠處看他們,可是,說了什么,聽不到,只能從表情上判斷,中間有部分對話,妹妹好像有點不高興,但后來又好了,也許是自己想多了,妹妹怎么會做那么蠢的事情?
而另一個人卻相信祁暮漓會做這么蠢的事情,躲在遠處的夏林一,不想和文世勛他們共處,他弟文天賜也看著不順眼了。夏林一選擇了一處隱蔽的樹叢,蹲在里面,通過黑影,看遠處祁暮漓的動向,同時也時刻關注文世勛的行為。
他們靠近說話時,夏林一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千萬別信,他說任何話都別信,也不要做任何事,他在騙你,這么一點防人之心都沒有啊,也不對,防自己就防得挺實在。
由于周圍被祁翰舟用凈空術清空了一遍,祁執安還打掃了一遍,沒有邪物出現在周圍,夏林一的黑影,他們沒有清理出去,至于能不能靠近文世勛,看他的能耐。
果然,過了沒多久,文世勛就把自己周圍的黑影收了,夏林一無從得知他們說話的內容了,蹲在草叢里干著急。
祁執安也有點著急,喝過藥的妹妹會犯困,神志迷糊,在那邊和文世勛一起的時間太久了,不好,出門時,媽媽就交代過,一定要保護好妹妹,下午早點回去,她去靜香園給妹妹煉藥,晚飯前要給妹妹喝。
兩點剛過,祁執安走到妹妹那邊:“妹,渴了吧,餓了沒?到山頂吃一點,再來玩,或者在上面休息休息。”
祁暮漓確實有點累了,想離開,與大家相處在一起,可能就沒有現在這么別扭。
祁執安作為大哥,也是主人,對文世勛還是很客氣的:“一起上去吃飯,我們在外面等你。”說完就和妹妹先行一步,明顯是不想與文世勛一起走,但妹妹邀請的朋友,還是要給面子。
中飯沒吃好的夏林一從背包里拿出鴨脖、雞腿、鹵牛肉,帶上一次性手套,把三個袋子擺在面前:祁家的午餐,不是不敢去,就是想離得遠一點。夏林一在灣山酒店對面的一座小山上坐著,吃零食,這算是他的中餐。
想著祁暮漓,他們會在山上干嘛呢?夏林一有點后悔,沒有過去和他們一起玩。但他也知道,祁暮漓有文世勛在,是不希望看到自己出現的吧,就在這里等著,反正今天也沒事兒,在這里,至少還可以在他們回去之前看到祁暮漓上車的樣子。
沒事兒,就當是出來散步,今天太陽這么明艷,不出來走走,浪費了這秀美山河。
灣山山頂,飯桌上吃飯的氣氛,沒有上次那么活躍。文天賜把手放在口袋里,用手摸著扣子把玩,文弱水和祁妍竹說著舞蹈排練的事兒,要排新舞,希望她能做舞伴,一起完成舞蹈編排。
祁妍文只管吃好吃的菜,不理會旁邊有點心事的祁暮漓,她沒有坐在文世勛旁邊,而是在大哥旁邊,聽大哥講騎馬時發生的事情,看得出來,祁執安想哄妹妹笑,妹妹沒有聽進去,隨意地吃著菜。
一旁的文世勛沉默不言,坐在那里,慢慢喝著碗里的湯,祁翰舟見氣氛沉悶,提議誰來唱一首歌活躍活躍氣氛:“文天賜,聽你弟說,你唱歌好聽,要不要唱一首?我們如果會唱,就一起跟著唱。”
唱歌,文天賜純屬個人愛好,有人喜歡聽,何況還是祁翰舟,他便義不容辭地應下來:“事先申明,唱得難聽,不準起哄,也不準笑,要真的想笑,憋著,等我唱完。”說完,自己先笑了,“那我唱一首《奔跑》,我們的班歌:速度七十邁,心情是自由自在,希望終點是愛琴海,全力奔跑,夢在彼岸……肩并著肩,許下心愿……”
這首歌大家熟悉,一起跟唱:“隨風奔跑,自由是方向,追逐雷和閃電的力量,把浩瀚的海洋裝進我胸膛,即使再小的帆也能遠航……”
原先的沉悶散去,祁暮漓不由自主地跟著唱起來:“隨風飛翔有夢作翅膀,敢愛敢做勇敢闖一闖,哪怕遇見再大的風險,再大的浪,也會有默契的目光……”文世勛和她會意一笑。
看來情緒這東西,有時候確實能感染身邊的人,后面文天賜又唱了幾首歌,有跟唱的,也有側耳傾聽的,一餐飯在歡聲笑語中吃完了。
“浴池旁有幾個唱歌的小包間,你們可以選地方唱唱歌,吃吃水果,休息一下,我讓前臺準備一些吃的送過來。”
祁執安發現弟弟好像喜歡聽文天賜唱歌,起身提議:“小包間不大,兩三個人一間,剛好,你們自己,想和誰一起唱歌,我去那邊,給你們點些水果和零食,記得去前臺去取,我去浴室休息,走的時候叫我。”說完還把文世勛看了一眼,眉毛輕輕動了一下,祁翰舟擔心哥哥還有多余的話,立即回他:“走的時候,給你電話,你要是沒聽見,我就去喊你,不用擔心。”然后帶著大家向一邊的房間走去。
走到第一間小歌室,祁暮漓進去了,文世勛也著進去,覺得心中有愧,想著能不能有什么其他的辦法讓她高興一點。唱幾首她喜歡聽的歌,能不能哄她開心?
后面的人自然是不會跟著進去的,祁妍文和祁妍竹到了第二個房間,文弱水站著沒動,不知道是跟哥哥一起,還是與祁妍竹她們一起,被哥哥撞了一下肩:“你吃飯時,不是說想和祁妍竹一起練習新舞嗎,去說說,新的舞蹈要怎么學,我又不懂,老哥到旁邊唱歌,走的時候,喊你。”
文弱水聽完后,很聽話地進去了:“和你們一起唱歌,歡迎嗎?”祁妍文連連讓座:“歡迎,這邊坐,你喜歡唱什么歌,選一選。”
只剩下文天賜和祁翰舟,他們到了第三個包間。文天賜打開了歌單:“翰舟哥,時間還早,能聽你唱歌嗎?”
“我五音不全,跑調,聽你唱,你唱得不錯。”
“也行,唱得不好,翰舟哥就說,有會唱的,一起唱,好吧。”
文天賜把門關上,從點歌臺上選了一首《Despacito》,音樂起,跟隨著,歌聲起。
祁翰舟從小在世界各地游玩,英文好,西班牙文也很好,雖然他不會唱,可是這個歌詞一出來,他一下就聽懂了,聽得祁翰舟以為是錯覺:看他那么入迷地唱著,不知是為歌入迷,還是為歌詞入迷,想到某個他喜歡的女孩子了?
好歹聽完了,不能讓他唱了。
祁翰舟滿臉堆笑地起身:“文天賜,你去前臺看看,水果準備好了沒有,我剛吃完飯,有點想吃水果。”
“好的,翰舟哥。”文天賜低頭的瞬間,把祁翰舟從腳到臉掃視一遍,轉身抿嘴:缺一個扣子,穿衣衫確實誘惑。
路過第二個房間,推開門:“你們要不要我帶點水果過來,前臺太慢。”文天賜問。
祁妍文爽快地答應:“要,我和你一起去。”他們走過第一個房間時,里面傳來了文世勛的歌聲,淡雅而憂傷的歌,他可能以為女孩子愛聽舒緩的旋律。
文天賜沒注意聽,也沒有注意身后有雙眼睛看著他,與祁妍文說說笑笑地走到轉角臺階。祁翰舟收回目光,疑惑文天賜喜歡這樣率真的女孩,難怪剛才唱得那么直接,是有喜歡的女孩子了吧。
祁暮漓無聊地聽著文世勛唱歌,放在今天之前,一定高興地瘋掉。此時,她正在為一時的應允有點后悔了:當時腦子一定是死機了。
文世勛各種討好,又是唱歌,又是選水果,遞給祁暮漓吃,祁暮漓不曉得要說什么,剛才前臺在這里,還被他交待,一會兒送點干果進來。
祁暮漓想早點回去,但又不舍,畢竟這里有自己想見的人:哎呀,怎么辦?是不是我給了他想要的血,他就會真的喜歡我了呢?祁暮漓好像找到了一個理由,覺得給自己喜歡的人一點血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情。
再看文世勛的時候,臉上多了一層笑意,文世勛覺察到了,放下話筒:“你要不要唱首歌,我唱的,你大概是不愛聽。”
“好啊。”祁暮漓為剛才想通的事情,心情一下子豁然開朗:就把那當成禮物送給他,只要他要,他喜歡,痛一點,危險點,沒關系的。
房間里和諧起來,一個愿意唱,一個愿意聽,一個傾心,一個舒心。
此時,在山坡上休息的夏林一不太清楚房間里面的狀況,他派去的黑影,不是無功而返,就是被文世勛收了。
他實在太無聊了,化出手中的佩天劍,將劍柄扔向山路另一側的草地上空,劍柄立刻爆裂成一個巨大的白色亮光半圓球,那條在劍柄上的小翼龍騰空飛了一圈,化作一個六七歲小女孩的樣子,落在草地上:“夏林一,干嘛呢?不曉得人家在午睡啊,這樣摔一個小女孩,很不道德的,知道嗎?道歉,立刻,馬上,現在。”
“哎呀!你能出來了?我以為只能飛兩圈,想讓你出來透透氣。”夏林一正愁無事,故意這么說。
“我本來就在空氣里,需要你放出來?”
“你媽把你給我小舅舅時說,你可乖了,要我好好照顧你。你看,剛能出來就來氣,別生氣。”
“不愛聽,我不愛在空氣里游,我喜歡站在地上,喜歡在地上跑。”
“可你以后總是要到天上飛的,還會有兩個漂亮的小翅膀,那怎么辦呢?”
“那不一樣的,等我有了翅膀,我可以自由的飛,想飛就飛,想不飛,就不飛,想跑就跑,想睡就睡,還可以到水里游,我可以知道在空氣里游和在水里游有什么不同。”小飛龍嘟嘟噠噠、嘰嘰哇哇地說著。
“之前佩天劍吸到的妖和靈的修為都給你了,也沒見你多大長進,還以為你長不大呢。”
“誰說的?你上次在祁家外面打的那些妖啊靈啊鬼啊什么的,他們被你亂劍打散了好多,所以我才長得這么快,只是你沒關心我,都在關心我嫂子。”小飛龍覺得找了一件讓夏林一生氣的事情,忍不住要說出來,小孩子總是會找各種讓別人生氣的事。看夏林一會氣成什么樣子。
沒想到夏林一反而沒太在意:“你哥不喜歡她,只是想利用她,等她知道了,就不會喜歡你哥了,小朋友,大孩子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快點長,長大了,讓小舅把你送到你媽媽那里,我就省事了,回來吧,太陽有點偏,我的影子變長了。”夏林一伸出手,將佩天劍收回手心。
遠處,灣山上下來三輛車,車在俱樂部門口停下。夏林一遠遠地望見祁暮漓開心地和兩個姐妹說話。
“那么開心啊,開心是好事。”夏林一躲在草叢里,睜大眼睛,伸著脖子向祁暮漓那邊看,直到她上了祁叔的車,才起身離開。
玩了大半天,回到家,太陽已經偏西。左丘雅慧正在廚房親自熬藥,祁暮漓一進門就過去把媽媽親了一口:“媽,想我沒?愛我嗎?”
“愛你呦。”左丘雅慧手里有勺子和碗,不方便抱祁暮漓,“我不抱你了,記得把藥喝了,回來早點,太陽快落山了,放在這里,涼一下。你在旁邊等等,一定喝了再去玩,執安,過來,守著妹妹喝藥。”
“哦,知道啦。”祁執安一副極不情愿的樣子,朝妹妹做了個嘔吐的小表情,“好苦啊,不要喝,不要喝。”還學妹妹不喝藥的樣子,祁暮漓追過來就要打他,祁執安跑到了沙發后面,祁暮漓就圍著沙發打他,跑了幾圈也沒有打到,就站在原地生氣。祁執安走過去,抱頭蹲下來:“給你打,別打臉。”
祁暮漓在他身上捶了好幾下:“好了,起來,伺候本小姐喝藥。”祁執安模仿宮廷太監的樣子回答:“好的,格格,小的給您送來。”祁暮漓把一碗藥全部喝完,祁執安遞上一顆糖,讓妹妹含在嘴里,免得她因為太苦,反胃,把藥給吐了。
周一,祁暮漓一天都在家里做作業,只有吃飯的時候下樓,祁妍竹陪著她寫著各科作業。
下午,文世勛發來微信:上次說的事情……
祁暮漓馬上回復:放心,我說給,就一定給你,用瓶子裝好后放在衛生間的窗戶外面,你讓她丑時來取。取的時候,別碰窗戶,上面有符。
文世勛客氣著:辛苦你了。
祁暮漓回道:沒事,多大點事,別放心上,你有用就好。
到了晚上,樓上房間的窗戶已經貼上了禁符,窗戶緊閉,通向外面的門關好。吃完晚飯后,大家各就各位,如往常一樣,為祁暮漓守夜,安好,無事,三位師奶守在床邊。
子時過后,祁暮漓醒了,起身:“我去上個廁所,馬上回來。”家里是封閉的,衛生間就在房間內,三位師奶覺得很安全,讓她去:“不能開窗。”小孩子多叮囑兩句,放心一些。
“哦,我知道。”祁暮漓乖乖回答,去了衛生間。
洗漱臺的柜里有修眉刀,祁暮漓把刀放在左手掌心,用手指握著,又放開,怕疼。手指要拉琴,只能傷手心,她把左手看了又看,親了一口,“對不起了,不會留疤吧。”
她看著手心的紋路,那就順著紋路劃個小口子,有疤,也看不出來,愈合好,看不出來,再說,掌心,誰會看到?把手握著,就可以了。
擔心時間久了,師奶發覺,于是一咬牙,把握在左手的修眉刀忍痛抽出,劃到掌邊肉,綠色的血滴在事先準備好的小瓶子里,晚飯后就洗凈晾干,放在衛生間了,綠色的血一滴,一滴......滴了有十幾滴了,想著大概夠用,就用布條纏住手掌,封住瓶口,用細繩將瓶子迅速從窗戶縫隙處掛到外面的掛鉤上,掛鉤是從外面貼在窗上的,她重新用禁符封住窗子,用沐浴露瓶子擋在里側有掛鉤的地方,以免從里面看見了掛鉤,明早再來取下。
從衛生間回到床上,大師奶左丘妙琴關心地問:“怎么去了好一會兒,不舒服嗎?”
“沒有,就是順便洗了把臉,臉上有汗。”
“無事便好,安心休息,我們守著你。”
二師奶左丘妙音給祁暮漓蓋好被子,三師奶左丘妙弦則把衛生間看了一眼:“你就洗了個臉,沒別的事兒?”她把衛生間的門打開,看了一圈,窗戶的禁符還在,衛生間內也無異常,重新又關上了衛生間的門,“無事。”
三位師奶回到自己的位置,打坐,凝神,守夜。
雞鳴之后,東方泛白,祁暮漓起床,把窗外的掛鉤取進來,被人看見了不好。然后再鉆到被窩里,睡個回籠覺,誰都不要讓她起床,困。
三樓的祁執安和祁翰舟睡得正香。遮光簾讓臥室感應不到一點晨光,被子里溫潤的氣味,彌漫在二人身上。祁執安頭向外側著,避開弟弟的呼吸,壓在胸口的手臂被他輕輕推到腰間,腿被弟弟的一條腿壓著,不能動,不能弄醒了緊貼著大腿的某個小東西,熱熱黏黏綿綿軟軟地睡著了,真可愛:以后,我這樣抱著、貼著女孩子,一定很爽。祁執安不禁代入了幾位他覺得還不錯的女孩子形象,繼續做夢,繼續睡。
樓下,祁素靈已經做好早餐,左丘雅慧和祁泰安準備完餐點,她將女兒們的早餐用保溫飯盒提到小庭院。昨夜,兩個女兒忙到了后半夜才回來睡,讓她們再睡會兒,醒來再吃。
“叮鈴鈴,叮鈴鈴......”
祁妍竹床頭的電話響了,她翻了個身,拿過手機,夏林一的來電,就不能發個微信啊,這么早,接通后:“有什么事兒啊,夏林一,這么早,還讓不讓人睡了?”
“當然有事兒,你們昨夜沒發生什么事兒吧,我是說祁暮漓,她有沒有發生什么事兒?”電話那頭傳來夏林一焦急地詢問。
“沒事兒,一切正常,三個師奶守到天亮才走。”
“祁暮漓有沒有受傷?出血那種程度的傷?”
“不可能,那是禁忌,怎么會讓受傷,還出血,你想什么呢?我和妹妹在屋里,兩個祁哥在門外,守得氣兒都進不來,誰會傷到她,你這一大清早的,怎么說起胡話來了?沒別的事兒,我掛了,等一下祁暮漓下樓后,我就事多了,別影響我休息,拜拜。”
沒等夏林一把話說,祁妍竹就掛斷了電話,放在床頭,翻過身子繼續瞇會兒,睡不著,也不想起來,等媽媽來催的時候再動。
文家閣樓,文世勛看著臉色逐漸紅潤起來的姜影在,一陣高興:“把手遞過來,我看看。”姜影在遞過右手,文世勛用手捏捏:“怎么沒有溫度?”
“這才剛開始,血色變過來,可能是要過段時間,才能把溫度升起來,但是有需要的時候,才有溫度,其它時候,你看到的我,只是有人的樣子,不用擔心,沒有接觸,別人是不會知道的,有人的時候我就和常人無異。沒有什么要注意的事情了吧。”
“我可以這樣理解,你就如同一個可以說話,可以活動的假人。”
“差不多”
文世勛圍著姜影在看了一圈:“以后,你,姜影在,就是我文世勛的陰差幽靈,護院大人。”
“護院大人不好聽,我是女的,比你大,換個稱呼,叫護院大姐。”
“大姐?算了,還是叫姜影在。以后拜托了,看著我這幾個弟弟妹妹,還有父親。有什么事,及時告訴我。”
“這是當然,今天天氣好,我想在陽光下走走,上次在陽光下是什么時候,快忘了。”
姜影在從閣樓消失,在樓下一處無人察覺的樹后出現,文世勛才覺得這事兒已經成了,就像是養了好久的一個寵物,能自己照顧自己了一樣,讓他覺得滿意。若是自己也隨她一樣,隨心自在,多好。
若是孤獨,無人訴說,姜影在便是文世勛可以訴說的人。不在世道之內,也不在鬼道之列。這相隔的兩界通道間,有五顏六色匯成的黑,也有各種光聚成的白,黑白無常,也黑白相間,讓文世勛尋一寂落的空間暫避人世煩憂。
被陽光照的感覺,姜影在沉醉其間,真好,能看見自己的影子,真好,能在人群中行走,真好。
姜影在想起前世的自己:怎么會做那么傻的事?怎么能傷人性命?還沒有孽債來抵。結果害自己,丟了性命,失了魂,我也太蠢了。如果有機會再入輪回,重新做人,一定要隨便地活著,散亂地活著,有吃的就吃,有個落腳的地方,就住。認真地做事,快快樂樂地玩。不要和別人置氣,也不要被別人影響,好好活一世,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在不影響他人的情況下,自由地活著,想想就很美好,能吃東西,能呼吸,有痛感,會傷心,會開心,會流淚,會入睡,也會做夢,真好。
給了姜影在綠血的人就沒這么好了。
祁暮漓起床的時候,全身乏力,頭暈目眩。重又坐在床上,手上綁帶上有綠色的血印,她定了定神,虛弱地用右手將布條拆開,傷口約兩厘米,傷口外側深一些。她倒吸了一口涼氣,“昨晚真勇敢,能對自己動刀,是個狠人。”祁暮漓不禁自嘲起來。
翻抽屜,找出一根扎頭發的棉質發帶,用牙咬住一端,另一端把左手掌心傷口纏了幾圈,別扭地系了一個蝴蝶結,傷口已經在愈合,手不能伸直,不過不影響下周練習,正好左手要保持中空的手勢握著琴頸,這個姿勢還行。
手機微信消息:你還好吧。
來自文世勛的問候。
祁暮漓緩緩拿起手機,覺得他可能是關心自己昨,晚做的事情就沒有白費:“我很好。”
“可你受傷了。”
“不礙事兒,過幾天就看不出來了。”
“我這個人不值得你喜歡。做了傷害你的事兒,很是內疚,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你,希望你原諒,你看見我,會想起這件事兒,就這樣忘記我吧,對不起。”
怎么會這樣?祁暮漓再發信息過去,已經被拉黑,一個紅色的感嘆號映入眼簾。
“你值得我喜歡,我愿意傷害自己,不要你內疚,我們像上個星期一樣,好不好?”
紅色的感嘆號!
“我原諒你了,我不會因為這件事情責怪你,是我心甘情愿的呀。”
還是紅色的感嘆號!
祁暮漓心里無名的傷痛,摸不著,可就是痛,淚水模糊了眼睛,在眼里打轉,滴滴落下。
又回到原點了嗎?你又不理我了嗎?是嗎?
仍然是紅色的感嘆號。
文世勛從此消失。
生平第一次全身心的去喜歡一個人,被漠視,被寵愛,又被漠視。骨子里的高傲不允許她再去做愚蠢的討好與迎合:我就不信非你不可!
祁暮漓將手機里的文世勛拉入黑名單:不見就不見,誰稀罕!
本就虛弱的人,加上心里的難過,更加有氣無力,勉強換上衣服,穿上一件有荷葉袖的長袖長裙,頭發隨便梳了幾梳子,不凌亂,還算順直。
樓下,兩個哥哥已經在吃早餐。
祁執安離開座椅,給妹妹盛了一碗稀飯:“阿姨熬了一早上,你吃點。小角面包很脆,嘗點。”祁執安把吃的都放在妹妹面前,祁暮漓左手放在腿上,用荷葉邊袖的一層層褶邊遮住了手,右手拿著湯勺,開始喝粥,祁妍竹把祁暮漓的作業檢查一遍,將沒做的和要改錯的放在一起,等她吃完早餐后過來做作業。
“今天是五一勞動節,也是假期的最后一天,就把作業當成勞動。”祁執安笑著對妹妹說,“是不是不合胃口?我讓祁阿姨再給你做點別的,你說,想吃什么?”
“不用,粥挺好吃的,沒睡醒,沒胃口,不想吃面包。我去做作業了,等一下再吃。”
餐桌上,祁暮漓吃完了稀飯,離開,去一樓的大書房同祁妍竹一起做作業。
“挺好吃的啊,我吃,別浪費了。”祁執安把盤子拖到自己面前,拿起面包,一口一口,慢慢地吃起來。
“哎,這兩個人。”
祁執安左眼右眼的看了看,都不對勁。
妹妹昨天回來的時候還是蠻高興的,夜里也沒有什么異常,怎么一早上跟丟了魂似的,一臉苦澀樣,也不敢問,問哭了,又要說我欺負妹妹。
女孩子矯情,男孩子應該好些,怎么弟弟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吃個面包,跟誰有仇,想把誰一口吃了似的。
這樣想來,還小看了文家那兩個家伙,但這事怎么出頭?問不能問,說不能說的。過段時間,看情況,再說。
祁翰舟把自己盤子里的面包吃完,祁執安連忙遞上紙巾:“擦擦嘴,到院子里走走,要不要到小庭院練劍?這兩天都沒有好好練習,去不去?活動活動筋骨。”邊說邊拉起弟弟的胳膊,往小庭院走。
此后一段時間,文天賜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沒有來找祁翰舟學拳。文世勛恢復了以前的保持距離模式。
祁家三兄妹秩序井然地上課,上學,放學,做作業,周末時,騎馬,賽車,學舞,拉小提琴。
一個周日的夜里,兩個兄弟跟著兩位掌門學劍術,祁暮漓向梁丘雪學玄武術,練習推氣運力,擊掌,收勢,心無雜念,學得很快,再加上專心背符咒,對各種符的用法熟記于心,最讓她喜歡的就是定身符和幻影符,前者可以讓定住,細看是何物,看到原形,后者可以讓其產生幻覺,如墜迷霧,原地徘徊,走不出來。
梁丘雪對祁暮漓這三個多星期的表現很滿意:“我能教的,你都會了,剩下的就是三個師奶教你玄門之術,需要很強的定力,你要是心里有什么讓你心煩意亂的事,就要先自行理清這些雜念,才能用玄門之術,否則有可能進得去,出不來。”祁暮漓點頭記下。
臨走的時候,梁丘雪讓祁暮漓取一串手鏈,紅色的就可以。
祁暮漓上樓翻首飾盒,看了夏林一送給她的紅色手鏈,圓潤,戴著舒服,就拿下樓,交給梁秋雪。
接過手鏈,梁丘雪放在掌心,畫了一個連心符,注入其中,又加了一道靜心符,放在里面:“你年級尚小,心緒波動大,自控力弱,想靜下心來的時候,就把手鏈拿在手上,一顆一顆地轉動珠子,心就會慢慢靜下來,遇到危險的時候,握緊手鏈,默念我的名字,我就過來了,喊什么都可以,梁丘護衛,梁丘雪,雪姐姐,都可以聽到。”
祁暮漓戴上手鏈,給梁秋雪做了個OK的手勢。一旁的祁執安見狀:“妹妹,不得頑皮,好好行個禮。”祁暮漓才乖乖行了個頷首禮。
梁丘雪笑著說:“紅手鏈收好,想戴的時候就帶著,它還可以護身驅邪,等它慢慢有了靈性,你還能指使它幫你做點小事。祁暮漓很高興:“真的嗎,那我常常戴著它,讓它多吸些天地的靈氣,我的,也可以給點給它,不知道要養多久。”
旁邊的東顏和東戟兩個掌門教完劍術,收劍的時候,東顏掌門對祁執安和祁翰舟說:“后天,是你們十七歲的生日。要不要我們也送點禮物給你們。”
“我們也有禮物?”祁執安連忙點頭。
東戟說:“把你們手中的劍化出來,我們把御劍術教給你們,你們勤加練習,就能御劍而飛。”說完,將祁執安和祁翰舟的劍分別加了一道白光:“這是白靈族特有的御空靈氣,可以減掉你們身上大部分的重量,令你們身輕如燕,當然要減去多少重量,你們可以用自己的念力來控制。下面要教的是御劍術的招式和符語,認真學,多練習,才能收放起落自如。
能學御劍術,祁執安和祁翰舟都激動不已,當然是要認真學的,這和他們學騎馬,學開車,差不多,招式不多,就是實踐起來,感覺陌生。
兩個掌門不厭其煩的幫他們控制著劍,稍不留神就掉下來,不是重量控制有問題,就是平衡感差。祁翰舟可能是開車開得多一些,學得比哥哥快,已經能夠顫顫巍巍的上劍,起劍,前后左右調整姿勢,在院子里轉了幾圈,才停下來。
時間有點晚了,送走了兩位掌門和梁丘護衛,祁家三兄妹各自上樓休息,走到二樓的時候,祁故意對妹妹說:“后天,我們生日,有沒有準備禮物啊?”
“我后天早起,不讓你們等我,算不算禮物。”
祁執安笑了笑:“還是妹妹體諒哥哥,這個禮物送幾次都喜歡。接受。還有四天就是六一兒童節,正好那天周五,放學早,你這個大兒童,還要什么禮物嗎?我們去買。”
“沒想好,周五再告訴你,晚安,兩個哥哥。”祁暮漓邊說邊走向自己的房間。
“四樓的爸媽可能已經從露臺回房休息了,所以,我們聲音小點。”祁翰舟扯過門后的布條,關上房門,祁執安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弟弟蒙上了眼睛,拽到了床上,祁執安無可奈何:“又來!”
二樓臥室,祁暮漓愁緒滿懷,看到雪姐姐給的這個禮物,也許她看出了自己這三個多星期的傷心,隱藏于他人,還行,可是躲不過雪姐姐的眼睛,所以給紅手鏈加上一套清心符。
“怎么清心?學校里,到處是他的影子,食堂有我們共進午餐時的甜蜜,教學樓下有我們互相等候的默契,松林間有我們一起看書時的安靜,小魚池塘邊有我們喂魚食的快樂,涼亭有我們聽風時的悵然……想想,應該把‘我們’這個詞換成‘我’,一直都是我,何來我們?”祁暮漓關掉了燈,坐在黑暗里,窗簾拉緊后,月光擋在了窗外,也擋在了祁暮漓的心外。
三個多星期,祁暮漓盡量在教室學習,吃完飯就回教室,上完廁所回教室,夏林一如同影子一樣,在祁暮漓來回食堂時的身后跟著,在她教室外的墻角等著,人多的時候,夏林一故意在墻角看書,人少的時候,匆匆看一眼祁暮漓就走。
祁妍竹是越來越膽大了,竟然把夏林一寫給祁暮漓的紙條一張一張放在祁暮漓的書里,文具盒里,生怕祁暮漓看不見,有些紙條上有夏林一寫的一些笑話,畫的漫畫,他唱的歌詞或者是曲譜,還有一些紙條上是些小請求:回個話,笑一笑,吃好飯,睡好覺,開心點……
無法入眠的祁暮漓輾轉反側:“我有那么不開心嗎?我很開心的,一個星期,我手上的傷就好了,不用系布帶,貼創可貼。第二個星期,我呼吸的時候,心不覺得痛了。第三個星期,我能站在教室外面看天空和遠方。我真的很好,大家就多余關心。尤其是夏林一。”
祁暮漓回想著那天早晨之后的事,又想起當初文世勛向自己要幾滴血的場景,心中感慨:你這是問我要血嗎?簡直是要了我半條命!
夏林一在學校想離自己那么近,是為了保護我,
一路上,兩個哥哥在車上,坐在我左右,讓祁妍竹坐在前排,是為了保護我。
回家,門窗全部用禁符封號,媽媽總會在四樓的露臺,看他們訓練,直到他們休息,是為了保護我。
我每一個乏力時的休息,祁妍竹都會提著水杯,讓我喝藥,是為了保護我。
甚至祁叔開車,把車窗緊閉,把車停在人氣旺的地段,放學再擠,也在石階下面等著我。
怕影響到我,祁阿姨每天準備好幾個保溫杯,不停的熬著媽從靜香園帶回來的藥,熬好后,裝好,讓祁妍竹盯著我喝。
藥的苦止不住心中的苦,文世勛,你在哪里,你有見我一面嗎?微信拉黑了,電話可以打呀,還是我想多了,他就是這樣無情的人,所有的一切,都是陰謀,是為了我身上流著的綠血。
想著想著,祁暮漓把手腕上的紅珠取下,放在手里,一顆一顆地轉動,慢慢入睡。
三樓,祁翰舟趴在床上:“哥,你看妹妹回過神來了嗎?她今晚好像是笑了,我說的是那種真正開心的笑,不是她裝出來的、刻意的笑。”祁執安還在吹頭發:“沒看出來,老樣子,就現在這樣平靜,也可以,再過段時間,就會忘記的,有那么喜歡嗎?真搞不懂妹妹是怎么想的,還不能去碰那個小子,怕她聽說了,更傷心,不說妹妹,你還不是,一天到晚,吊著個臉,別以為我看不出來,沒理由,沒機會見,你可以給他打電話,他哥是他哥,他是他,這點膽量都沒有了嗎?”
祁翰舟不想說這個,翻了個身,背對著哥哥:“你沒喜歡人,你才不懂我這種人,你覺得正常,你是我的藥,他不是,他是我的毒。人們接受不了我這樣的人,你覺得他會接受嗎。我連一個暗示都不敢給他,試探也不行,萬一他覺察到了,又難以接受,怎么辦。不是接受,我是說接受我這類人,他都辦不到,那我就會被公之于眾,這是我的秘密,不能告訴他,秘密說出來的時候就相當于公開了。公之于眾,我不敢。頭發干了吧,我要睡了,要喝藥了。”祁執安假裝打一下臉:看我這張嘴,話多,哪那么多問題。邊吹頭發邊說:“等一下,頭發吹干了就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