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釗已經布設好了天雷。

最后指著選定的掩體向楊、史二人道：“你們先躲到那里去，我要準備引燃天雷了。”

掩體是一個天然的土坑，離“炸彈”至少五十米遠。

兩人顯然不能理解楊釗的這個舉動，史大個免不了又是一通嘲笑，一個比拳頭大不了多少的銅壺，里面再填點黑灰，就需要躲開它五十米遠？

最后楊釗拿出自己的官威來，才讓兩人乖乖就范。

隨后舉著火把靠了過去……

聽見引線“呲”的一聲被引燃，楊釗快速跑進土坑。

跳進土坑后，先一把將楊、史二人的腦袋死死摁住。

喊道：“趴下！”

“楊縣尉\三哥……”

兩人尚要掙扎。

就在這時。

“砰！——”

一聲驚雷平地而起。

同時還有大地的晃動。

還有一些炸飛的泥土和石塊正從半空中簌簌直下，猶如驟雨傾盆。

楊釗這才松開了手。

史大個張大了嘴，茫然無措道：“方才……打雷了？”

楊鉚同樣目瞪口呆，但他比史大個反應快，已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三哥，這究竟是什么東西？”

“這就是天雷。”

再返回爆炸現場時，只見地面上炸出一個四尺寬、尺余深的彈坑，周圍的十二個草人被“彈片”削得七零八碎，用來支起草人的木棍也被齊刷刷斬成幾段……

對于自己配制出的黑火藥的威力，楊釗十分滿意。

而楊鉚和史大個兩人，則完全變回了新張開眼的嬰兒，一會兒摸著被炸碎的草人使勁撓腦袋，一會兒撅著屁股蹲在炸出來的彈坑旁大眼瞪小眼……

仿佛這里的一切，都能帶給他們無限的驚奇和新鮮……

楊釗將兩人叫了過來，囑托道：“我是從一本失傳的古書學得的天雷煉制之法，目前尚不知還有沒有人也會這門技法。也就是說，原本只有我一人知道天雷的存在。現在又多了你們兩人。”

楊鉚見識了天雷的威力，自然也曉得了它的重要，忙應諾道：“三哥放心，我絕不會將天雷的消息透露給旁人。”

可以感受得到，他的聲音里帶著興奮。

仿佛是知曉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史大個則比楊鉚更興奮。

他再傻也明白了，楊釗已把他視作了心腹，所以才將這個絕密消息也告知了他。

史大個也連連應下了，甚至賭咒發誓道：“若這個消息是從我史大個的嘴里走漏的，我……我就把我的舌頭割下來，拿給你們當下酒菜。”

楊鉚頭腦靈活，很快便猜到了這天雷用處，提醒道：“三哥，你制出天雷，莫不是為了炸開回雁崗？”

“正是。”

“等到回雁崗被炸開，所有人便不都知道了天雷的存在。到時候，又如何能隱瞞得了？”

“對對，這玩意兒這么厲害，瞎子也能看得出來它不是普通事物！”史大個附和道。

楊釗對著二人神神秘秘地笑道：“我自有辦法。”

…………

楊縣尉齋戒三日，隨后沐浴更衣，登臺祭祀、祈福。

最終求得了三箱福報，助他鏟平回雁崗。

這個消息迅速在扶風縣內傳開。

大街小巷里、鄉野山村里，幾乎人人都在傳播著這個消息。

縣里年長點的人還記得，上一次有人登臺祈福還是在十幾年前，那年扶風大旱，那時的縣令也登臺祈雨，還從寺院里請了圣僧做法……

可結果，一滴雨也沒求下來。

從此后北郊的那座祭壇便荒廢了。

再沒縣官敢去登臺祈福，以免惹了笑話，還毀了自己的仕途。

可這新來的縣尉竟不曉得輕重，敢再次登臺祈福。

許多人正是抱著這種心態四處散播消息。

可很快又有新消息傳來，這個新縣尉居然真的得到了上天的回應，給了他三箱福報。

消息越傳越夸張，有人說他親眼看見了那三箱福報從空中落下，又呈“品”字形降臨在新縣尉身旁；也有人說福報降臨的那一刻，天地為之變色；還有人描繪得更細節生動，說那三箱福報通體發光，人不可忤視……

于是，人們傳起這個消息來也更有勁頭了，更有不少人決定去祭壇親眼目睹。

順帶著，他們知道了那三箱福報是用來鏟平回雁崗，知道了原來縣里正在修渠，回雁崗擋住了水渠的去向，所以要去鏟平它……

不過，大家關心的始終是那三箱福報。

它們真的能鏟平回雁崗嗎？

還是新縣尉在故弄玄虛？

等到楊釗走下祭壇的那一天，四周早擠滿了前來看熱鬧的民眾。

楊釗約莫估計了一下，上萬人肯定是有了。

他最初想到這個法子，除了要掩蓋黑火藥的真相，也確實有吸引民眾注意力的打算。

他想讓更多的人親眼看見他炸開回雁崗，讓扶風百姓相信他具有神力，能溝通上天，從而信服他、膜拜他，為他以后的諸項改革掃平障礙。

可他沒想到的是，竟吸引來了這么多人。

比之那日的觀摩迎佛骨，也絲毫不遜。

楊釗算是明白了，為什么古代的農民起義，在舉大事前一定要搞一些迷信活動？因為底層民眾就吃這一套啊。

看著四面的這么多人，楊釗本打算趁機發表一次公開演講的，把他個人的聲勢再造得大一些……但想想還是作罷了。

沒有電氣化的音響設備，他的聲音根本傳不出去。

楊釗走下了祭壇。

楊鉚和史大個招呼起不良人隊伍，取出了早已埋藏在這里的三箱黑火藥，緊隨在楊釗身后。

而等到那三箱黑火藥一亮相，人群里立即爆發出一陣巨大的聲響。

“真的有福報啊！”

“那就是天老爺賜下的福報嗎？”

民眾似乎真的信了那是三箱福報。

也確信了楊釗具有神力。

于是楊釗所過之處，那里的民眾就會自覺退讓出道路，然后敬畏地站到一旁。

等到楊釗和三箱福報經過后，他們再趕緊跟在身后……

上萬人的隊伍朝著回雁崗浩浩蕩蕩進發。

其間，并不需要人出來維持秩序，所有人都被那三箱黑火藥吸引了注意，奉它們為神物，并自覺約束著自己的行為。

仿佛是在用他們虔誠的態度來迎接天上的神靈的檢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