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么！”

洛呦呦聞言一喜，心道真是老天開眼，這阿環果然是個可疑的。

如今只需查清湘水鋪的圖紙是否就在這阿環手中，基本便足以了結此事了。

次日，小翠憑著剛取得的信任，與阿環談好條件籌碼，約定好碰面的位置前往赴約。

洛呦呦則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又與那裁縫鋪的掌柜的連同夫人解釋一番，一同前往，果然將阿環圍堵在橋上。

“阿環，你在做什么！”

那掌柜的最先沉不住氣，當即便沖了上去。

一把搶過小翠手中的袋子，果然見這嚴嚴實實的布料里頭包的，正是洛呦呦的草稿。

掌柜的氣的眉頭一跳，又將其他幾張紙翻看一遍，果然大部分都是他鋪子里的東西。

就連平日里很少會給旁人看的，他一向鎖在柜子里的稀奇樣式也沒能幸免，而且竟是以這種方式流到外人之手。

見狀，阿環著實是呆愣了片刻，當即便亂了陣腳，語氣中滿是慌張:“爹，娘，我.....”

原本今日洛呦呦與掌柜夫婦二人說起此事，這二人還頗為篤定的認為是洛呦呦看錯了眼，誤會了他家女兒。

此刻人贓并獲，掌柜夫人還沒說什么，掌柜的便已經暴跳如雷，高聲訓斥:“你這個混賬，枉費我養了你這么多年，你竟然是個吃里扒外的東西！”

阿環一聽，也不敢辯駁幾句，既然事情敗露，自然是要跑的。

眼看著她連連后退，再邁一步便要跌落橋下。

洛呦呦趕緊上前一步，卻不料這阿環很是執拗，關鍵時刻偏甩開她的手，連帶著平白被牽連的洛呦呦也落了水。

好在她精通水性，半是拉半是拖的將阿環給帶上了岸。

洛呦呦一向瘋跑慣了，這時候仍能像個沒事人似的，披上小翠遞來的衣裳便沒有大礙。

倒是這阿環身子似乎有些柔弱，水中扶著時也輕飄飄的，如同柳葉一般纖細，被冷水猛的一激，又受了驚嚇，便慘白著臉色，不肯說話了。

“阿環啊，阿環！”

掌柜夫人忽的撲身上前，將渾身發抖，已經濕透的阿環抱在懷中，此刻淚已落下:“你這傻孩子啊.....”

洛呦呦站起身，將這母女二人攙扶起來:“夫人，還是趕緊回府里罷，給阿環姑娘泡一杯姜茶暖暖身子。”

見洛呦呦也是一身狼狽，掌柜夫人心中更加愧疚，到府上安頓好了阿環，便拉著洛呦呦的手，神情悲痛而無奈:“洛姑娘，今日真是多虧了你了，只是阿環她從前，不是這樣的.....”

一聽另有隱情，洛呦呦當即就來了精神:“夫人請說。”

掌柜夫人以手掩面，似是自責，也似是懊惱，低聲哭泣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實不相瞞，也不怕姑娘你笑話，從前我與我家老爺成婚數年，一直沒能生養一個孩子，便起了心思，想著去貧苦人家抱養一個回來，也好為日后打算。”

“阿環她.....便是抱養回來的。”

“我家養育她十幾載，也算是盡心盡力.....直到前些日子，我忽的便有了身孕，老爺極為高興，從此事事圍著這個小的轉，也就疏忽了對阿環的管教。”

說到此處，掌柜夫人勉強緩過神來，喝了一口茶壓驚，又搖頭嘆息:“怪我不該對阿環過于寵溺，才鑄就了今日之錯啊！”

言畢，洛呦呦坐在一旁靜靜聽了，心中感慨之余，也有些不是滋味。

她隱約記著，還未來到這個時代之前，這番話題，蘇云漫似乎也在家中提過。

只是那時蘇云漫并未有孕，而是親戚往來時逗弄尚且年幼的自己，問出了這個問題。

親戚走后，蘇云漫便抱住洛呦呦，生怕這個小姑娘難過似的，一遍又一遍的告訴洛呦呦不必擔心，溫和極了。

但是這些，阿環都沒有。

洛呦呦沉默了一瞬，踱步到阿環房門外，輕輕叩響:“阿環，我是洛呦呦，我有話對你說。”

“我不想與你說！”

見被拒絕，洛呦呦也不惱，而是摸清楚了這丫頭的脾氣，故意激將起來:“你究竟是不想與我說，還是不敢與我說！”

“我有一件隱秘之事是方才掌柜夫人親口告訴我的，你若是不聽，我便告訴旁人去！”

果然，只見下一刻房門忽的被人推開，阿環站在門內，分明紅著眼睛，語氣卻氣急敗壞:“我知道你要與我說什么，不就是說我不是爹娘親生，而是被撿回來的么！”

“你若是敢將此事說出去，我絕不會饒了你！”

頓了一頓，阿環一擦眼角，倔強的轉過頭，聲音悶悶的，發澀:“你去告訴我娘一聲，我偷東西都是為了盡快攢一些錢，免得她親生的孩子落地，將我趕出去時，連條活命的路都沒有！”

這番話說的別扭極了，卻也惹人心酸極了。

洛呦呦聽完，不禁長嘆一口氣，只好再去給掌柜夫婦二人傳話。

掌柜夫人哭的雙眼都腫了起來，掌柜的卻絲毫不受觸動，直言不諱:“洛姑娘，阿環敗壞了我家門面，侮辱了我家家風，她明知道那些樣式都是多么珍貴的東西，卻還是知錯而犯。”

“....只憑借這一點，我便不能再留她了！”

“夫君，可她到底是我們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啊！”

掌柜夫人終究是于心不忍，身懷有孕也低低俯下身子，拉著掌柜衣袖哭訴:“阿環從小到大就很懂事，只是說的話少了些，但洗衣洗碗這些活，從來都是她搶著做.....”

“那年你下江南，只有阿環與我在家，隆冬大雪，是阿環一個小孩子在街上奔走，為高熱不退的我找了郎中來啊，難道這些，老爺你都忘了么！”

聽到此處，一直躲在暗處的阿環這才露面出來，心中已是悔恨交加。

見掌柜的仍然不做言語，阿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哽咽微弱:“爹爹，娘親，是我對不起你們。”

“但阿環只是害怕，害怕自己無家可歸.....還請爹爹娘親看在我與你們生活了這么些年的份上，別趕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