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好事的大娘聽見爭吵聲，紛紛從家中探出頭來，與三人搭話:“誒誒，先別急著走，跟大娘我說說，你們就是武館的人？”

洛呦呦與蕭云謹對視一眼，點頭:“是。”

“誒呦，那你們現在才來也真是不巧啦，也難怪不讓你們進去。”

大娘一指那老漢家中，搖搖頭:“他家那些親戚在這兒待了好一會兒了，說是明天就要火化下葬，正吵著用什么棺材呢！”

話音落下，像是為了證明那大娘說的話一般，老漢屋內果然有隱隱約約的字句傳過來:“老爺子，你這點錢財就留著給自己用吧，我小侄兒如今走了，沒人給你養老送終，你若是以后再生個什么大病，用錢的時候可多著呢！”

“可不是嘛，說白了這棺材板子不就是人死了之后的一張床么，依我看啊差不多就行了，明天早上我就找人用楊木板子加急打出來。”

大娘嘖嘖幾聲，感嘆:“唉，這些親戚啊還算盡職本分，只是到底是鄉下人，大吵大嚷的，我家小寶都兩天沒睡好覺了！”

嘟嘟囔囔片刻，見三人都站著不說話，那大娘似乎也是覺得自討沒趣，再三看了他們幾眼，摸摸鼻子走開了。

洛呦呦長嘆一口氣:“這下可好，時間緊迫，明日就要下葬了，咱們該怎么辦？”

趙文寒這回算是聽明白了，一指墻頭:“來都來了，總得進去看看吧，他們一家為何如此著急下葬，只怕也有貓膩！”

于是三人只好臨時更改計劃，從正門進不去，只好又把注意打在后門上。

好在這老漢家住的偏僻，周圍四鄰又多是些京城是商販，剛一入夜便早早入睡了。只要不是太大的響動，應該都不會被人覺察。

那老漢也只是在靈前哭了幾滴眼淚，緊接著就被那些不省心的親戚給拉走了。

見狀，蕭云謹擺擺手，三人趁著月色撬開那年久失修的窗戶，很容易便混了進去。

只是那死者終究是個七尺男兒，一身的腱子肉死沉死沉，在夜色里頭陰森森的散發著寒氣，蕭云謹與趙文寒連背帶抗，憋的漲紅了臉，總算是把這人帶到了實現約定好的仵作處。

這仵作年近半百，兩鬢斑白，年輕時學得一身好手藝，給朝廷吃苦耐勞干了許多年頭。后來年紀大了，身子不好，就辭去了職務，在京城找了個僻靜地方住著，凡是他過眼的東西，絕對不會有差錯，特別靠得住。

因此，此人由趙文寒牽線，洛呦呦和蕭云謹付了大把的銀子，請他幫忙驗尸。

看清了來人，老仵作一捋胡須，從牛皮的袋子里頭拿出各色工具來，在死者身上好好查驗一番，一個時辰后，原本輕松的面色竟然露出幾絲猶疑。

“先生，如何，他真是被人給活活打死的？”洛呦呦緊張詢問。

老仵作卻搖搖頭:“此人死前是被人打過不假，但你們看。”

說完，老仵作一擺手，將指尖點在死者的臉部和腹部:“這些地方的皮肉的確是受過重擊，青青紫紫，看著駭人，但至多算是外傷，頂天了就是痛的倒地不起，若說因此打死了人，絕對不可能。”

趙文寒眼皮一跳，著實吃了一驚:“那他是怎么死的？”

“此人面色青里泛黃，足以看出他生前的身體就極差，應當是常常生病。”

“口鼻處發黑，多半是因為過量吸食了大煙，最起碼也有兩年有余，一副身子看著強壯，實則是徒有其表罷了，內里早已毀壞，連個七十歲的老人家都比不上。”

頓了頓，老仵作又掀開死者腰部的衣裳，借著昏暗的燭光叫幾人上前來:“此處才是致命傷。”

洛呦呦看的最仔細，忽然誒呀一聲，拉緊了身旁的蕭云謹:“這兒有東西，看著似乎像是針孔.....”

“小姑娘眼力不錯，的確是針孔。”老仵作微微點頭:“這銀針極細，直接刺入了皮肉中與穴位相連，人死后也不見淤青，按理說的確不容易發現。”

穴位。

洛呦呦心里咯噔一聲，轉頭看向蕭云謹，見他似乎也想到了這一層，正緊緊盯著那針孔，眉心郁結。

好在洛大校在武館教徒時課程統一，蕭云謹記得他每一步動作，身法，劍的攻擊點以及受力點。最后不禁打了個寒顫，因為那劍光重合之處，正好是人的腰腹！

“兇手恐怕真是武館的人。”

的確，能如此了解洛大校的身法，一舉一動都是為了栽贓陷害，保不齊是有人看武館蒸蒸日上，心存妒忌，這才借刀殺人，想著叫他出來頂鍋。

折騰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是有了能給洛大校洗清嫌疑的機會，再抬頭時天空竟然都已經泛起蒙蒙的白，三人為了避免引人注目，只好先將尸體留在老仵作家中，在街口處分別。

洛呦呦揉了揉酸澀的眼睛，伸個懶腰正要回屋補覺，忽然聽門口傳來響動，正進來一個穿著官府的小獄卒，開口就問:“你們可是犯人洛大校的子女？”

蘇云漫剛好過來，眼底烏青，眼神間是散不去的擔憂:“怎么了，難道是抓到兇手了？”

小獄卒一行禮，如實知會:“的確抓到兇手了，昨洛大校已經招供，說是他在武館喝多了酒，在回府路上發酒瘋殺了人。”

“這不可能！”

蘇云漫臉上的顏色褪盡，不住搖頭:“你們一定是查錯了，他絕對不是那樣的人！”

小獄卒面不改色，又說:“白紙黑字寫著的，手印也是洛大校親自按上的，夫人若是不信，只管去衙門看。”

聞言，蘇云漫再也承受不住，連連后退幾步，腳步虛軟，一口氣沒上來似的，竟然忽的向后一倒，昏死過去了。

“娘！”

洛呦呦心中一急，趕緊將蘇云漫穩穩接過，又命人找了郎中來，由小翠仔細照看，這才與蕭云謹一同前往地牢。

這次郭忠賢不在，也就沒人能再攔她。

剛一踏進大牢，一股潮濕腐爛的血腥氣便撲面而來，察覺到洛呦呦的不適，蕭云謹一把將她護在身后，挨個監牢看去，可算是在最里頭找著了洛大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