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大門的縫隙看進去，前殿一片蕭索。

夜風乍起，滿院枯葉亂舞，形成漩風，刮出怪聲，如女子低泣，陰森鬼氣。

王辛夷知道自己此時的模樣，滿臉血跡，衣衫凌亂，若是突然被人瞧見，堪比吃人的惡鬼。

短短半宿，她就已經明白一個道理：何為地獄？人心就是地獄！何為惡鬼？草菅人命的都是披著人皮的惡鬼！

沒什么好怕的，進去便是。

輕松穿過大門的縫隙，踩著落葉，走進道觀。

院里建筑雖舊，卻很齊整，與破損的大門呈天壤之別。

推開正殿大門，威嚴的三清神像屹立正堂，俯視著進門的王辛夷。

神像褪色模糊的面容，似笑非笑，平添詭異。

道觀荒廢已久，理應布滿蛛網塵土。王辛夷用手抹了一下香案，灰塵并不十分厚重。

她先將曹三水的首級和佩劍藏在供桌下。

此處荒廢已久，無人看守，難保不會有人誤闖。先將曹大叔的首級藏在此處，若自己遭遇不測，無法安葬他，道觀是清凈之地，也算是一個好的歸處。

王辛夷朝三清天尊拱手跪拜，這是道家標準的五體投地大禮，不同于佛家。

“三清祖師爺在上，請受弟子三拜。今夜叨擾，實屬無奈，還望贖罪。

請祖師爺保佑弟子，順利躲過此劫，為王家平反，為曹大叔報仇。”

原主自小養在道觀，又是觀主的親傳弟子，或許是受原主情緒影響，王辛夷對道家也生出虔誠敬拜之心。

坐在破舊的拜墊上，王辛夷從褡褳里掏出幾塊碎成渣的點心吞噎起來。

一夜奔逃，早就饑腸轆轆，逃命時不覺得，這會靜下來，就感覺餓得胃口生疼。

腰間突然傳來蠕動的觸感。

王辛夷才想起來，腰間還綁了一只蝙蝠。

打開荷包，小家伙露出丑萌的臉，“吱吱。”的控訴起來。

“你還真命大，這都沒死。”

原本想放生，但看到它，就忍不住想起曹大叔。

“算了，留個念想。”

她伸手去摸小家伙的腦袋，突然手上一疼，被咬了。

“你這小東西，就說你當初沒安好心，想吸我的血。

偏曹大叔喊你什么蝠鼠，還天降祥瑞。”

輕輕拍了蝙蝠兩下以示懲罰，她最終還是沒狠下心殺它。

小家伙也沒敢多吸，被拍就松了嘴。

“你這心臟的，就叫小黑算了。”

王辛夷惡趣味的給白蝙蝠取了個不相稱的名。

“我現在都自身難保了，沒地方給你找吃的，你還是回袋子里睡覺吧。睡著了，就不餓了，也不害怕了。”

王辛夷又把它裝進腰間的荷包。

像是聽懂了人話，又或者是吸了血，白蝙蝠也不再鬧騰。

“嗖！”

破空聲響起，月光下，一道寒光朝王辛夷激射而來。

身體后傾，電石火光間躲過致命一擊。

“吭！”

一只飛鏢釘入她之前倚靠的桌子，幽藍的寒光說明上邊被淬了劇毒。

不敢停頓，王辛夷立刻躲入神像后邊。

“咻咻咻！”

三個飛鏢緊隨其后，年久腐蝕的木板上出現裂紋。

不敢露出身形，透過神像的空隙，王辛夷瞥見高大的房梁上蹲了一個穿著夜行衣的黑影。

來者何人，她不知道。但來者何意，她很清楚：取她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