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早已沒有了陽光,太陽已經落到山的背后去了。街上涼風習習,使人感到十分舒暢。抬眼望去,藍天幕上飄著幾絲云彩。叫不出名的鳥兒在空中飛著。
“……到了,就是這里。”魯維維指著前面的一座二層的小樓。“青峰酒家”的牌匾掛在正門上方。
老板顯然認識魯維維。“您好久不來了。……到樓上雅室?……請。”
鄭誠隨著酒家的老板和魯維維順著很臟的樓梯來到二樓上。所謂雅室是一個空間很小的房間,里面放著一張桌子和七、八個凳子。兩人被老板請進一間中。
“吃什么?”坐下后,魯維維問鄭誠。老板隨即遞上用一本小影集做成的菜單。
魯維維沒看菜單,很快就報了幾個菜名。
“喝什么?”魯維維問。
“來瓶啤酒吧?你呢?”
“我也是啤酒。老板,先拿兩瓶來。”
老板熱情地應著去了。鄭誠拿出煙點燃后抽了起來。
魯維維一只手臂撐在桌子上,一只手擺弄著桌上的筷子,不時望一眼鄭誠。此刻,她的心情很復雜。她完全沒有想到,他竟然至今為止連女朋友也沒有。她清楚地記得,他是1956年出生的,就是說,他今年已經32歲了。她心中掠過一絲不安,這不安很快又被一股強烈的幽怨之情所淹沒。
他的模樣沒有多少改變,只是顯得更為成熟。比起在學校時,他的皮膚更黑了。那充滿熱情的眼光,亦被一種深邃所代替。這深邃似乎還帶有一點冷漠,帶有點“知天命”的意味,但有一點使魯維維深刻地感到,他的堅毅、執著和責任感,仍然十分強烈地體現在他的眼光里,體現在他渾身上下透出的一種無形的氣質中。
那時候她就是被這眼光和這氣質所征服的。
當然還有他對生活人生的那股強烈的熱情。
那時的一切,在魯維維此刻的意識中,顯得那樣遙遠而又清晰,美麗而又哀傷……哦,她真想重重地、深深地嘆息一聲。
鄭誠啟開了啤酒瓶。他把瓶子伸過來,給魯維維倒了滿滿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為了什么呢?……為了老同學的重逢吧?……干杯!”鄭誠說著,把杯子伸到魯維維的面前,輕輕地和她碰了一下杯,然后一飲而盡。
看著鄭誠喝完了,魯維維才把杯子湊到嘴邊,也是一飲而盡。
“行呵,比過去強多了。這幾年練出來了。”鄭誠說著,夾起一筷菜放到魯維維面前的小喋內。
“談談你吧,這幾年你過得一定很愉快。”鄭誠注視著魯維維略顯蒼白的面龐。
“你說呢?”魯維維抬起頭,反問了一句。
“是我在問你呀。”鄭誠笑了。
魯維維沒有笑,她毫無表情地拿起瓶子替鄭誠和自己倒滿啤酒。“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她看著杯中的啤酒出神。
“哦……那就換個話題吧,我們總得談點什么才好,要不然空氣太沉悶。……你過去是很健談的嘛。”
“過去是過去。人,總會改變的。”
“唔,有點哲學意味。”鄭誠的話帶點調侃。
“我說你怎么變得這么‘油’了?”魯維維現出反感的樣子。
這話說了后,鄭誠半天沒有出聲。一直沒有看鄭誠的魯維維見他半天沒說話,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神情有些黯然,忙露出微笑,不由自主地用輕柔的聲音說道:“生我的氣了?”
“沒有,怎么會呢?別誤解,我只不過想使氣氛活躍點。為什么要把我們的重逢弄得那么沉重?為什么就不能快樂點?你說是嗎?”
“見到你我當然感到很快樂,但是我又感到很沉重,既快樂又沉重。……嘿,讓沉重見鬼去吧。”魯維維端起杯子,“為我們重逢的快樂,為我們良好的合作,干杯!”
“干!”兩只杯子碰在一起,把啤酒也濺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