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要說出來的，不是藏在心里的！”寧韶影大聲說道，只是她自己卻依然有說出口的勇氣。
竇嫣然低下了頭：”我與殿下仿若云泥之別，他是天上的神仙下凡，而我就只是凡間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丫鬟，我實在那個資格。”
“你們這些人真煩，天天把什么身份、地位掛在嘴邊！我問你，在這個世界上，你能不能找到和你一模一樣的人？”寧韶影問道。
“呃……或許不能吧……”竇嫣然想了想，道。
“那不就得了！既然如此，你不就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人？誰也不能替代你，你和任何人都沒有什么高低貴賤之分。難道皇帝就比你多長了幾個腦袋？多了幾只手？若是給他脖子上來一刀，他一樣得死翹翹！”寧韶影大聲道。
聽到寧韶影口無遮攔，竇嫣然驚出一身冷汗，趕忙捂住她的嘴巴：“寧姑娘可不能亂說，這是要掉腦袋的事。我聽別人說，咱們大金國的萬歲爺可是真龍在世，長生不老。”
我呸！
寧韶影吐了一口吐沫，翻翻白眼道：“什么真龍在世，他算個屁！你一定給我好好活著，我就讓你親眼看看。我，也能做皇帝！只要有才華，這天下人人都能做皇帝！”
竇嫣然趕忙把手捂得更緊，生怕寧韶影再說出什么可怕的話來。
寧韶影擺脫了竇嫣然的手，道：“現在天色已晚，你就先歇著。等明天傍晚我就動身去寧王府找墨望京來！”
也不等竇嫣然同意，寧韶影轉身摔門而去，只留下竇嫣然坐在床上，表情復雜，不知是擔憂還是喜悅。
醉醺醺回到房中，卻見宋老已經在房中等待。
宋老見到寧韶影臉頰發紅，又聞見一些酒氣，面露不悅：“你這臭丫頭，什么時候學會喝起酒來了！”
“我喜歡喝酒，喝醉了什么都忘了，舒服。老頭兒，要不要一起喝兩杯呀？”寧韶影笑容中帶著些許俏皮。
“哼，沒興趣，老夫已經三十多年沒有喝過酒了，你一個小丫頭不要喝酒，整天醉醺醺的，像個什么鬼樣子。”宋老批評道。
聽到批評，寧韶影也沒有回應，說起正事來：“宋老，我有一事相求。”
“你又有什么鬼點子，直說就好了。”宋老撇撇嘴道。
“明天傍晚，我想請宋老帶我去北燕城，我要夜探寧王府，去找一個人。”寧韶影說話時故作神秘。
“你這臭丫頭是不是傻！”宋老大罵一聲，接著道：“現在是什么狀況你還不明白？北燕城到處是他們的密探高手，若是被抓住，你想活命都難！”
寧韶影預料到宋老的反應，轉變策略，拉住宋老的手，哀求道：“老頭兒、宋老、宋爺爺，宋大人……我這次回去真的有極其重要的事。”
“不行！”宋老斬釘截鐵拒絕。
寧韶影又跪下抱住宋老的腿，來回搖晃：“求求您了，宋爺爺……我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況且，我們晚上行動，一定不會有人發現的，求求您了，求求了嘛……”
就這樣僵持了許久。
宋老突然從鼻孔出了一大口氣，其中盡是無奈：“別他娘的搖老子的腿了，趕緊起來！”又深深嘆了口氣：“明天傍晚！”
寧韶影見到宋老終于答應，歡呼雀躍，手舞足蹈：“耶！耶！耶！我就知道宋老肯定會答應的。”
一旁的宋老翻翻白眼：“什么‘爺’的，‘奶’的，該不會是腦袋真被打傻了吧……”
正當寧韶影在歡呼之時，宋老臉色卻突然一變，一個箭步沖上去捂住寧韶影的嘴巴。
“來者何人？膽敢報上名來？”宋老抬眼向窗外看去，說話聲音低沉，顯得極為嚴肅。
“哈哈哈哈……”此時從窗外突然飄來豪放的笑聲，那聲音接著道：“宋大人真是老當益壯，敏銳的洞察力不減當年吶！”
宋老聽到這聲音，臉色極為難看。
現在已經是午夜時分，怎么會有聲音從窗外傳來，寧韶影也是極為好奇，向窗外看去。
月光明亮皎潔，萬物如同披上一層銀霜，處處帶有些朦朧之美。
目光剛至，卻只見一黑影瞬間閃過，披風抖開之間，便有一人倚坐窗臺之上，右手持一把長劍，動作雖有些慵懶，但其中盡顯灑脫的氣質。
那人身穿夜行衣，頭戴箬笠，其上有黑紗灑落，模糊間卻能清晰地看到那人雙眼。鷹眼寒光，銳利如電，從那雙眸之中，便可見此人定不一般。
未等宋老開口，那人又是笑笑，兩手一拱：“沒想到，杜門的那兩姐妹竟然真的遇上了宋大人，怪不得……”
宋老趕忙把寧韶影往身后拽拽，一聲苦笑：“哼哼，十五年了，還不放過老夫……”
那人笑聲戛然而止，道：“大人逃多久，我便追多久。主子有令，我怎敢不從……”
宋老此時眼中盡是苦澀，喃喃自語：“主子有令，主子有令……”接著一聲大吼：”主子為什么還不肯放過我！”
“因為你壞了規矩！背叛了主子！”那人聲音瞬間蓋過宋老，之前的恭敬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都是憤怒。
聽到這話，宋老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我不會跟你回去的，你走吧。”宋老道。
寶劍出鞘，一陣寒氣逼來，那人翻身一躍，一個瞬步沖到宋老面前，手腕一抬，劍尖直指宋老咽喉：“那可由不得宋大人了！”
見到劍鋒襲來，宋老眼神依然堅定，不退不避，悲情地道：“動手吧！”
那蒙面男人聽到這話，手微微發抖，上下打量了宋老一番：“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會因為救一個小丫頭而受傷。我若殺你，便是勝之不武，今日就暫且放你一馬，但是下次，我必取你首級！”
宋老傲視而立，大聲道：“盡管放馬過來，老夫雖然功力不復當年，但依然不是你們可以隨意擒殺！”
咔嚓一聲，白刃歸鞘，那男人扶扶箬笠，低聲道：“此次任務繁重，八門來人眾多，北燕之上陰云密布。若你回去，插翅難飛！”
宋老又是思量片刻。
“我要帶她一起走。”
那人聽到這句話，一掌竟把桌子拍碎，大吼道：“她！她！她！又是她！這么多年，你怎么還執迷不悟。還不明白嗎？你們在一起，只能亡命天涯！是你連累了她！”
宋老搖搖頭，呆呆地站在那里，不再回應什么。
那黑衣人氣地攥緊了拳頭，卻突然單膝跪地，拱手行禮：“驚門，寒山雁，參見門主！”但是說罷又立刻起身，聲音已有些許哽咽，道：“多年來，承蒙你照顧，這是最后一次拜你，從此之后，江湖相見，我們便只是仇人！”
那男人話一說完，披風一甩，大步流星，消失在蒼茫夜色之中。
見到宋老心情不佳，寧韶影拉拉他的手，想說些什么。
“滾。”宋老淡淡一聲，接著把寧韶影推開：“趕緊去睡覺，明日傍晚，動身去北燕城。記住，走之前把辣丸子吃了。”
這個武功高強，脾氣古怪的老頭，身后不知還有多少秘密，也不知還有多少難言的苦衷。寧韶影也不再多說什么，乖乖躺到床上睡起覺來。
宋老聽到寧韶影傳來微微鼾聲，嘆了口氣，便輕輕推門而出。
……
駕！駕！駕！
有兩人皆是身著夜行衣，借著月色在小道上策馬奔騰。
“宋老，我們還有多久能到北燕？”寧韶影問。
“大概還需要半個時辰。”宋老答道。
鵝城離北燕總共一百二十里路，若是騎馬全速疾馳，大概也就是一個時辰便可到達。因為官道檢查點太多，二人怕其中安插的有眼線，便是專挑小路走，這一來二去就多耽擱了一會，但是一路上也沒有遇到什么危險。
“現在城中不太平，我們不可能大搖大擺進到王府，晚上各處又守衛森嚴。你說，怎么進去？”宋老問道。
寧韶影知道現在城中的情況，表面上風平浪靜，其實說不定哪個賣燒餅的，某個殺豬的，都是絕世高手。寧王府周邊一定眼線眾多，想要從外圍直接翻墻進到王府可是非常容易被人發現。
不過，她早有對策：“宋老，我們去織造院。從廚房傳菜的專用小路溜進怡膳齋，然后再進到王府。”
宋老稍加思索，點點頭道：“嗯，此計可行。織造院死角眾多，廚房晚上無人，半夜時分怡膳齋也是無人看守，從那里進入確實容易些。看來你這臭丫頭腦子還沒完全壞掉。”
寧韶影嘿嘿一笑，裹緊了身上的毛氈，靜靜等待到達北燕城。
……
廚房門外的角落——
“此地每隔半個時辰便會有人巡邏。等會進到府中，我去做我的事，你去做你的事，我們半個時辰之后在此會和，無論事情有沒有辦成，都必須撤離！”宋老低聲道。
寧韶影點點頭，二人便是走入過道，各自消失在黑暗之中。
進入王府，寧韶影竟然有種回家的感覺，她對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曾經和靈兒在西下房一遍遍練習刺繡，每天晚上談天說地。還有多日不見的淑王妃，對她還有些想念。
不過此時不是懷舊的時間，寧韶影不斷在黑暗中前行，不多時便是走到小王爺寢宮之外。
寢宮之外還是她所認識之人，寧韶影脫下夜行衣大搖大擺走過去，說找小王爺有事稟報，那些侍衛臉色看起來有些異樣，但還是放寧韶影進去。
進到院中，寧韶影向寢宮飛奔，一腳把門踹開。
“墨望京！快跟姑奶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