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母親喚我,我走到房中,母親正在為我收拾衣服雜物,喃喃道:“小雪啊,從明天起,你就是別人家中的一人了,要懂得禮儀,不能再像在自己家里這么野了。你要聽話,但要是他們家對你不好,你就回來,做父母的啊,為你做主,一定不讓你受半點委屈的。”我心下一酸,撲到母親懷中,大哭起來,母親摸著我的頭安慰我道:“好了不哭不哭,都多大的人了?!?
整出當年他送給我的許多小物什時,我對母親道:“明日我離開后,將這些都燒了吧?!比〕瞿侵荒救?,母親道:“雕得真像,留下吧。”我點了點頭。
母親道:“早點休息吧,明日還要早起?!?
可,哪能誰的著呢?
八月二十八日,清晨,小雨。
樂響,香燒,很是熱鬧。
我坐在鏡前,母親正在為我綰正青絲,紅裙似血,很是妖艷。我看著鏡中的自己,滿是憂傷模樣。我曾無數次想象到這個場面,只不過與現實的差異,太大。
愛她的是我,等他的也是我,可嫁給他的,卻不是我。
我辭別父母,帶上了那個木人,坐上了花轎。笙歌起,銅鑼開道,我心想:“從此山隔水阻,再不相逢,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將軍,我是平平凡凡的太守妻,兩無相欠,再不相見。”
一路笙歌,耳邊不時傳來鞭炮聲響,歡笑陣陣。我苦笑一聲,無言。
但在行到曲搖橋的時候,轎子停了下來,我正欲問發生了什么事時。耳邊傳來了久違的一句:“雪兒,是你嗎?”
叫我雪兒的,只有一個人。
我無法相信,甚至懷疑我在做夢,我急忙扯下蓋頭,出了轎子??匆娝簧戆滓滤蒲?,身負古劍,手牽白馬。十年的歲月似乎并未在他臉上留下太多痕跡,如陌上公子如玉,三分書生之氣,卻不失威嚴。他站在橋上,看到我后,笑道:“雪兒,我回來了,我回來娶你了?!?
我不顧一切地向他奔去,撲在他懷里,放聲就哭,似是要將這十年來的所有心酸苦楚都發泄盡一般。他摸著我的頭,輕聲道:“好了好了,不哭,我這不是回來了嘛。你放心,你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妻子?!?
我緊緊抱住他,生怕下一刻,他就已離我而去。
那幾個轎夫與主事有些懵,好久才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他們的太守夫人竟被人劫走了。
他卻笑著道:“回去告訴你家主人,就說雪兒今生只能是我一人的妻子,得罪之處,過幾日我親自登門拜訪?!?
那主事譏笑道:“哪里來的野漢子,口出狂言,竟敢攔李太守的親事,趕快報上名來?!?
他一笑,也不怒,道:“我叫葉夕宸”
“葉夕宸算什……”我沒有再聽見那主事的后半句話,覺得有些好笑,看他們時,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將我輕輕扶上白馬,從后面抱住我,向永安街走去。
小雨如絲,很是清涼。
他在我耳邊輕聲道:“雪兒今天好漂亮啊,只不過要是我遲來一天的話,你就成了別人的雪兒了,幸虧、幸虧,我沒聽周汝臣那混蛋的鬼話?!?
我扭過頭,哼道:“我感覺你不回來了更好,我才不想見你呢?!?
“口是心非,好了,我們回家?!彼Φ?。
歡笑不減,不過當他們看見剛出嫁的新娘子又回來時,四下驚愕。
當白馬走到我們家門口時,父親和葉伯父都已被驚動,許多人都站在門口,他滿臉春風,就像十年前,他站在長城上一樣,竟開口喊道:“父親,葉伯父,諸位鄉鄰,我葉夕宸,回來了。我要娶林妤雪為妻,此生此世,絕不相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