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動都沒動，流刃若火依舊正對眾妖怪，說道：“你叫我停手，我就停手，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哼！小友此言差矣，老朽讓小女千雅將小友帶到茶室，等老朽開完會后，再來招待。而小友卻不請自來，如此急不可待，這就是客人應有的禮儀么？”

滑頭鬼自湯池之中坐起身來，清澈的水流自滑頭鬼身體上滑落，他身上的惡龍與夜叉圖案隨著滑頭鬼肌肉的抖動，微微顫動起來，仿若活過來一般。

陳言心念一轉，就明白了情況。

滑頭鬼應該說的是真的，這事情是一個大烏龍。

應該是千雅那個小家伙想要報復自己，所以才沒有按照滑頭鬼的吩咐，而是將自己帶到這間錢湯，當一個不速之客。

陳言苦笑，沒想到錯的是自己。

陳言嘆了口氣，收回流刃若火，轉頭對滑頭鬼說道：“看來這件事是個誤會，是千雅帶我到這來的。非常抱歉，我也不知道你們在這里開會。”

“不，是小女的錯。我會讓千雅給小友一個交代的。十分抱歉，家教不嚴，讓小友見笑了。”

滑頭鬼說著，緩緩抬起頭來看向陳言。

陳言一愣，倒不是因為滑頭鬼的話，而是滑頭鬼現在的樣子。

滑頭鬼滿頭黑發，雖然聲音很蒼老，但結實的肌肉還是讓陳言以為滑頭鬼是一個壯年男子。

可沒有想到，陳言只猜對一半。

滑頭鬼的臉自額間到鼻尖為分界線，將整張臉均分為兩半，右半邊臉是一個英俊的青年人模樣，臉上肌膚細膩光滑，左半邊臉卻是垂垂老矣的老人模樣，臉上的肌膚如同干枯的樹皮一般，死氣沉沉。

滑頭鬼說完話后，魍魎會的眾妖怪頓時群情激憤！

“滑頭鬼大人您為什么要跟這個家伙道歉？”

“您是不可能錯的，錯的是我們而已！”

“主辱臣死，我等真是羞憤欲絕！”

“夠了！鬧夠沒有！都出去！”

滑頭鬼一抬手，魍魎會眾妖怪瞬間閉上嘴巴。

整個湯池鴉雀無聲。

他們互相對視一眼，那只斷腿蜈蚣看看陳言，猶豫道：“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都出去！”

蜈蚣話還沒說完，就被滑頭鬼強勢打斷。

眾妖怪誰也沒敢說話，紛紛再度化為人形，狠狠瞪一眼陳言，不甘心的出去了。

很快。

整間湯池就只有滑頭鬼和陳言兩個人。

湯池里面霧氣蒸騰。

兩人一個在木地板前站著，另一個在湯池中半坐，誰都沒有說話，只有湯池水流的泊泊聲。

“其實，老朽一開始沒有阻止他們，也是想看看陳言你是怎么打敗酒吞童子的。可看了以后，老朽很失望。陳言你除了戰斗意識勉強跟的上以外，自身實力遠遠不如酒吞童子。是酒吞那個家伙開啟了平等領域才被你打敗的吧？我早跟他說過，這個世界的力量不怎么靠譜，他就是不信。”

滑頭鬼如同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般說道。

他用的疑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但這件事滑頭鬼卻是猜錯了。

陳言與酒吞童子對戰之前，可是真真正正從地獄里面爬出來的，滿身殺氣，再加上臨時激活度的原因，激活了卍解·殘火太刀，釋放出了流刃若火真正的力量。

那個時候，酒吞童子不開啟平等領域是打不過陳言的。

現在，臨時激活度剛好過期，卍解·殘火太刀被封印，陳言的戰斗力自然下降一大截。

理所當然的，陳言的戰斗意識就高于了自己的戰斗力。

不過這種東西陳言也沒辦法解釋，他也沒必要解釋。

“早良在哪？”

陳言問道。

他對于這些東西不感興趣，他來見滑頭鬼只為了一件事，就是找出早良的老窩，然后和五條悟一起殺掉早良和夏油杰那兩個狗東西。

陳言記得。

五條悟一直在為自己殺掉夏油杰而內疚。

那么，這次就由陳言來殺掉夏油杰。

為了五條悟，陳言愿意替他背負殺掉摯友的罪孽。

反正他跟夏油杰又不熟。

“陳言，現在的你是殺不掉早良的，去了只是送死而已。”

滑頭鬼沒有回答陳言的問話，而是緩緩搖頭道。

“現在酒吞童子、五條悟、東京和京都咒術高專都站在我這邊，我一個人不夠，那么加上這些應該夠了吧？早良在哪？”

陳言再次問道。

“火雷天神家的子孫五條悟么？老朽聽說他很久了，加上他倒是勉強一戰。”

滑頭鬼若有所思。

“只是勉強一戰么？”陳言向滑頭鬼伸出手：“那再加上你們魍魎會呢？我聽說了，你們的核心訴求應該是那件魍魎之匣。我可以做主，等殺掉早良之后，將魍魎之匣還給你們。況且，我聽阿南說了，你也期望與人類和平共處吧？我們的利益應該是一致的！”

整間湯池在陳言說完之后，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陳言卻絲毫沒有感到尷尬，手也一直在空中保持懸停。

因為他有絕對的信心可以說動滑頭鬼。

滑頭鬼跟酒吞童子不一樣。

酒吞童子是只為了守護橋姬和茨木童子而已，其他人類和妖怪的死活都不被他放在心上。

而滑頭鬼不同，從滑頭鬼發現立花理惠子母女卻沒有第一時間上報給早良而是派千雅和阿南去默默守護她們，以及剛才就在陳言要對魍魎會的妖怪動真格的時候，滑頭鬼果斷叫停可以看出，滑頭鬼對人類或者妖怪是很有感情的。

他并不希望人類和妖怪相互殘殺，而是希望兩者之間可以和平共處，從這方面來看，滑頭鬼對妖怪和人類來說，都是一個極其優秀的領袖。

所以，陳言實在想不出，滑頭鬼拒絕的理由。

滑頭鬼思考了很長的時間，這才緩緩抬起頭來，看向陳言：“請恕老朽拒絕！”

？？？

這是怎么回事？

陳言的眼睛瞪大了。

“為什么？為什么要拒絕，這不是合則兩利的事情么？”

陳言不可思議的問道。

“老朽的理由有二。其一、老朽實在不忍心看著自己麾下這些兒郎們去送死。小友你也看到了，他們都沒有到特級，去了只是炮灰而已。其二、相信小友也能看得出來，老朽已經是奄奄一息了，老朽已經沒有力氣了，也沒有精力再去戰斗，那樣只是給你們添麻煩而已。庇護立花母女，守護最后一塊殺生石，已經是老朽的極限了。”

滑頭鬼緩緩說道。

看著滑頭鬼這個樣子，陳言沒有理由不相信滑頭鬼的話。

“是這樣么？”

陳言緩緩收回手臂。

“你到底做了什么？據我所知，你的力量應該不輸于酒吞童子他們才對，是什么讓你變成這個樣子，是早良做的么？”

陳言疑惑道。

滑頭鬼緩緩搖頭，他嘴角咧了一下，似是在微笑，可惜在他那半枯半榮的臉上分外詭異。

“老朽做了什么，不妨小友跟老朽去親眼看一下，正好，老朽有事要托付給小友。”

“好。”

陳言盯著滑頭鬼的眼睛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