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從天帝那處火急火燎趕過來的時候,胡落落已經燒得有些稀里糊涂的了。
看見文昌從遠處朦朧的燈火里的影子越來越近,紫菀迅速起身,出門迎著文昌進屋,急急地喚了一聲:
“帝君……”
文昌立刻蹙眉,迅速開到胡落落的床榻前,抬頭問了一句旁邊的司命:
“如何了?”
司命的面色不大好看,微微俯身湊近文昌帝君,小心翼翼地說道:
“脈來玄急,邪盛正衰,胃氣不能相從……由此來看,病情確實是有些危重。”
文昌伸出手,想要替胡落落撩開額前被汗水浸濕的頭發,但指尖落下的那一刻,還是猶豫了。
他默默地轉過頭,越山平立刻識趣地拉著司命和卯日星君往門外走,正準備招呼著紫菀一起出來,文昌卻主動開口讓紫菀留下來。
“紫菀……”
文昌帝君叫她的時候,眉宇間的神色,難掩悲楚。
正在給胡落落擰著濕毛巾的紫菀,“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像是哀求似的對文昌說道:
“帝君,不是您的錯!您已經盡力了!”
“我們都知道,您只是想讓落落去九金湯池里汲取一些靈氣,但她本身靈魂破碎,氣息已亂,是落落無福消受,跟您沒有關系的啊!”
紫菀知道,文昌帝君從來沒有放棄重鑄羲和神君,但他好像,把這種執念,強加在了胡落落的身上。
一個無半點慧根的凡人上至天界,本就有損陽壽,而先前鉛華臺那一遭,更是讓這軀百孔千瘡的魂魄,無力回天。
即使他渡了大半的修為給她,即使他將對她的鞭笞之刑全數收下,即使他特意用九金湯池想要固住她的氣息……
但好像,都無濟于事。
文昌帝君他,真的已經盡力了。
“落落本就是一個錯誤,如若不是地府的失誤,她也不會……”
“等等,地府?!”
文昌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松開緊握著胡落落的手掌,猛地站起身,朝著屋外高聲喊道:
“越山平!越山平!趕緊進來!”
越山平大驚,以為胡落落沒了,揣著他那專收孤魂野鬼的葫蘆,聞聲推門而入。
瞧見越山平手里的葫蘆,文昌立刻變了臉色,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眼神里像是含著千萬根針,噼里啪啦地飛向越山平。
越山平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合時宜,于是識趣地收起了他那寶貝葫蘆,清了清嗓子,抬頭望著文昌帝君,正色道:
“帝君叫我……有何貴干吶?”
文昌微微側過頭,瞥了一眼床榻上,呼吸一聲接不上一聲的胡落落,爾后再慢慢抬眼盯著越山平的眼睛:
“當初,弄錯生死簿的是地府的那位判官?”
越山平下意識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做驚恐狀地捂住胸口:
“干嘛?你不會要找他算賬吧?”
文昌輕蔑地冷哼一聲,忽而捻起床帳邊已經脫絲的穗子:
“本座在你眼里……就是這般不講理的人?”
此時此刻,越山平分明感受到了,被威脅的危險氣息。
但他還是忍住了想要拼命點頭的沖動,停頓了一下,用食指輕敲著太陽穴,若有所思地說道: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當是陸之道。”
文昌輕輕地點了點頭,喃喃地念了一遍陸之道的名字,心中慢慢地有了答案。
他身后的越山平,突然激動地上前拍了拍文昌的肩膀,顯得十分驚喜:
“啊沒錯,就是陸之道!”
“我記得當時這事兒都還沒來得及上報,天帝就突然親自過來,說要帶胡落落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