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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花月良宵

春天不期而至,蝴蝶蘭芳香馥郁,綴滿了整座山坡,一群蝴蝶在花間嬉戲,它們時而飛舞旋轉,時而隨風飄舞,彼此追逐著。花蜜格外的香,它們早就吃飽了,現在觸角上還都是甜甜的芳香,翅膀上也散落著幽香的花粉兒。

蝴蝶有藍的、白的、粉的、紅的各種顏色,繽紛的色彩,比花兒還要多姿多彩,其中一只白色的蝴蝶,顯然還沒有吃夠,它盈盈地落在花蕊中,吸食著花蜜,然后又落在另一朵花上,它雪白的身體,嫩玉似的,墜著些黑色的花紋,它昨天夜里才化蝶,從一只毛毛蟲,變成了一只美麗的蝴蝶,多么的神奇,它得先吃得飽飽的,然后就可以開心地玩耍。

微風和煦,玉蝴蝶忘我地享受著春光,它隨著花香越飛越遠,一直來到了一處幽谷。幽谷中有一處湖泊,湖水在清晨的陽光下波光粼粼,湖中非常靜謐,不見魚蟲的身影,湖邊也沒有花兒,玉蝴蝶早就已經吃飽了,小伙伴們都不在身邊,它們去哪兒了呢?

玉蝴蝶遙遙望見湖中好像有一座小島,金光閃閃的,它很好奇,那里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于是慢慢地飛了過去。這座小島處處散發著光芒,給它一種暖暖的感覺,它落在一個明亮的石頭上,然后從石頭上滑了下來,再飛起來,抓住了石頭前的一根藤條搖擺起來。它在藤條上蕩起了秋千,藤條是光滑的,它搖蕩著滑到了藤條的尖端,又飛起來從旁邊另一根藤條上滑下來。

然而它并不知道,那明亮的石頭并非石頭,而是眼睛,那光滑的藤條也并非藤條,而是眼睫毛,這是一只巨大的怪獸,一只金色巨龍的眼睛和眼睫毛,它依然嬉戲著,毫不知情此刻的威脅,此刻只要金色巨龍眨一眨眼睛,它就會像花瓣兒被風吹落一般般,零落成泥碾作塵。

但是金色巨龍并沒有眨眼睛,因為它睡著了嗎?并沒有,雖然它睡著了也睜著眼睛,但至少現在它沒有睡著。它從玉蝴蝶飛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也聽到了,它沒有打擾它。

這個湖泊叫囚龍潭,金色巨龍就被囚禁在這里,五百年了,這里沒有訪客,整個湖泊沒有其他動物,只有它。不是因為生靈們被禁止來到這里,而是因為害怕,因為它們不敢來這里,因為這條金色巨龍是一個無比可怕的存在。

每當月圓之夜,金色巨龍就狂躁無比,它瘋狂地掙扎,發出的龍吟之聲驚天動地,那時整個囚龍潭仿佛在顫抖,旁邊的山也都在顫抖,連天上的月亮也在顫抖,整個世界都陷入無邊的恐懼,方圓數里的生靈都會逃散,否則將被震碎骨髓。

金色巨龍的記憶仿佛被打開,五百年前的一個月圓之夜,鳳凰始祖帶領青龍、白虎二靈獸,與金色巨龍大戰,那是一片火海,火焰騰空而燃,鳳凰始祖與金色巨龍就在火海中戰斗,白虎呼嘯而至,狂風掀起的火浪灼燒著金色巨龍的眼睛,青龍冷不防的冰刀霜劍向它砸去,它們就這樣大戰了三天三夜,金色巨龍終于精疲力竭,倒在了囚龍潭中。

鳳凰始祖并沒有殺死它,而是讓鬼族名匠神工用千年隕鐵打造成的鎖鏈,將他鎖在了這里。五百年來,失去自由的痛苦使它承受著無邊的折磨,每當月圓之夜,它就會回想起那場大戰,它記得那天連月亮都是血紅色的。它之所以被鳳凰始祖打敗并囚禁,只不過是因為它興之所至,在一處江湖中肆意戲水,并推倒山峰,引發洪水泛濫,生靈涂炭。

已是黃昏,玉蝴蝶玩的不亦樂乎,過了一會兒,或許是玩累了,它飛進一處山洞,山洞里很暖,它窩在那里休息會兒,當然也可以說是耳朵,因為對玉蝴蝶來說的山洞,正是金色巨龍的耳朵。

天暗了下來,一輪圓月緩緩升起,今晚又是一個月圓之夜。

“小伙伴們不知道去了哪里?怎么辦?這里靜悄悄的,會不會有吃蟲的鬼怪?”玉蝴蝶自言自語道。它玩累了,忽然心里覺得有些害怕。“不過鬼怪應該找不到這個山洞”玉蝴蝶又自我安慰道。

月色很美,柔美的月光灑下來,像柔軟的紗,玉蝴蝶趁著月色,又鉆了出來,在月光之下,跳起了舞蹈,它翩翩飛舞,在金色巨龍的眼前飛過來飛過去,輕盈的翅膀,撲動著的時候還送過來幽幽的花香。

金色巨龍似乎忘記今天的日子,五百年來,每當月圓之夜,它看到的月亮都是血紅色的,但今晚很奇怪,月亮是銀白色的,很美,它當然不知道,是因為它暴怒的時候雙目赤紅才以為月亮是血紅色的,而今晚,它卻并沒有發怒。

玉蝴蝶的翅膀似乎煽動著金色巨龍的心,這樣的輕微,這樣的柔和,它竟然不忍打擾。它甚至不忍呵氣,因為它哪怕輕輕呵一口氣,都足以讓玉蝴蝶香消玉殞。舞罷,玉蝴蝶又回到金色巨龍的耳朵中歇息,夜很靜謐,一直到清晨,朝陽升起的時候,玉蝴蝶才從金色巨龍的耳朵中離開,飛走了。

“它明天還會不會再來?”金色巨龍的心微微地顫抖。

第二天,玉蝴蝶沒有來,金色巨龍內心有些失望,第三天,還是沒有來,金色巨龍心頭冒出一種殷切的期望,第四天還是沒有來,金色巨龍不由得有些緊張,第五天,玉蝴蝶終于又來了,金色巨龍感到一種驚喜,很奇怪的感覺。玉蝴蝶玩鬧了很久,才離開。

就這樣斷斷續續,玉蝴蝶又來了幾回。又是一個月圓之夜,玉蝴蝶又來了,它玩累之后又躲在了金色巨龍的耳朵里,過了一會兒,忽然它聽到一個響亮的聲音。

“蝴蝶妹妹,你好,你叫什么名字?”這是金色巨龍的聲音,是它輕微的心聲,微不可聞,但在蝴蝶聽來已經很響亮。一個多月過去了,玉蝴蝶時不時來這里玩耍,今天它忽然忍不住想向玉蝴蝶打聲招呼。

“我叫蝶舞,你是誰?是在叫我嗎?”玉蝴蝶問道,它覺得有點緊張,但并不覺得害怕。

“我是神龍烈炎,你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可以和你交個朋友嗎?”

“神龍是什么?是蟲子嗎?我才不怕你呢,我以前也是只毛毛蟲,你要和我交朋友嗎?可是你在哪里?”

“我在哪里?我就在這里,你在我的耳朵里”

“我才不信呢,我在一個山洞里,你要進來嗎?這里很暖和呢”

……

神龍和玉蝴蝶慢慢地交談起來,經過了很久很久,而且多次飛出來反復確認,終于使玉蝴蝶相信,它是一只金色巨龍,這座小島就是它,而玉蝴蝶就在它的耳朵里,它每次蕩秋千的藤條是神龍烈炎的眼睫毛,那高大的樹木是神龍烈炎的龍角,那泛著光芒的石壁是神龍烈炎的眼睛。

“好吧,我愿意和你交朋友了,龍哥哥,對不起哦,我不該總蹭你的眼睛,在你的睫毛上打秋千,還總藏在你的耳朵里的。你會不會覺得難受。”

“蝴蝶妹妹,都說是朋友了,有什么關系,而且你來這里玩,我很高興。”

金色巨龍和玉蝴蝶越聊越開心,并約定,每天都會來這里玩耍。日復一日,它們的關系更加親密了。

“龍哥哥,我拼命地吃,可還是很小,你長這么大,那不是每天要吃好多好多的花蜜”

“是啊,不過我不吃花蜜,我吃鳥兒”

“鳥兒太壞了,我還是一只小蟲子的時候,躲在樹葉下,好怕被它們抓走,龍哥哥,你吃掉它們是為了保護我嗎?”

“恩,我會保護你的,鳥兒要吃你,我就吃了它”

“龍哥哥,你會飛嗎?鳥兒都飛得可高了”

“我當然會飛,我比它們飛得更高,可以飛到云的上面”

“云上面好不好玩,我也好想去玩呀,帶上我好不好?”

“可惜我現在被鎖在了湖里,不然現在就可以帶你飛到天上去。”

“龍哥哥,你為什么會被鎖在了這里?”

“五百年前,我騰云駕霧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可惜被一只鳳凰嫉妒,說我是魔龍再世,與青龍白虎聯手,以三敵一,將我困在了這里……”神龍烈炎越說越氣,當年自己何等肆意,遨游九天,游遍江湖,然而卻被囚禁在此,滿腹委屈五百年來都憋在心里,當玉蝴蝶問起的時候,滔滔不絕地述說了起來。

玉蝴蝶聽得津津有味,又問了很多神龍烈炎過去的事情,為它自由自在上天入地的時候而喜悅,也為它囚禁此處的無邊寂寞而難過,五百年,它難以想象,這是怎樣的一種寂寞。

“龍哥哥,你不要傷心,今后有我在這里陪你,你就不會覺得寂寞了”

“謝謝你,蝴蝶妹妹。”

五百年來,沒有誰敢在囚龍潭停留,更沒有誰和這條被鳳凰始祖囚禁在此的神龍烈炎傾談,在一個偶然間,一只小小蝴蝶無意間來到了這里,而且和神龍烈炎成為了朋友,如果是當年遨游九天的時候,神龍烈炎根本不會注意到這么渺小的一只蝴蝶,此刻它們的友情卻像這有花有月的夜晚一樣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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