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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王之道

  • 血漫黎明
  • 華云霄
  • 10311字
  • 2021-07-22 21:25:25

“博福!”力王、血漫城城主、博福回頭看去,一位兩鬢斑白,身穿麻衣,布鞋的老人快步趕來。“泉老。”博福作揖。泉老走近他,把他拽到一旁,“你對永冬城發生的這事兒,有什么看法?”博福恭敬地回答,“我沒有什么看法。此事與我血漫無關啊。”旁邊的過道上各城城主互相說笑著經過。“永冬城的胡烈大祭司死在祭壇之下,此事必會引起帝國與我北境的斗爭,而你血漫城自古就是軍事重地,南北境的分割點,交通樞紐。如果開戰,首當其沖。所以,一定要早日定奪啊。”泉老捋了捋胡子,雖然動作不慌不忙,還有些高傲,但是,眼神里充滿了焦急與期盼。博福一笑,“那南北兩邊打去唄,與我何干。難道,我血漫是唯一交界處嗎?沒了我血漫城,這仗還打不了了不成。泉老多慮了。謝謝您,我還需趕回血漫,時間緊張,先行告退。”博福抱了拳,扭頭就走。泉老伸出手想拽住他,奈何年紀大了,博福動作又迅速,一下拽了個空,“哎,哎!”泉老喊了幾聲,見博福頭都沒回,只得搖了搖頭。博福走了沒幾步,又被人攔住了,這人很年輕,一頭金發,高鼻梁,大眼睛,藍眼珠,沒胡子。“哎呦呦!”博福差點撞到他,“這不是魯迪將軍嗎?有什么事兒嗎?”魯迪將軍將右手放于左胸前哈了個腰,博福欠了欠身,表示還禮。“圖興頗將軍派我前來傳話,早做準備,共同御敵。”魯迪講完轉身離去。博福搖了搖頭,嘴角微微上揚。獨孤城外的馬廄,血漫城的馬車已等待多時,馬兒低著頭啃著地上的草,車夫不見去向。博福站在馬車旁向四處看了看,沒見到車夫,便走向馬廄旁的獨孤城衛兵,“小哥!”衛兵見博福穿著華麗,必定是個大人物,便立即立正,深鞠一躬,“大人請吩咐!”“沒事,沒事。不用這么客氣。想問一下,這馬車的車夫哪去了?”博福扶起衛兵。衛兵指向馬廄外,“他順著這條路下去了。”“哦,這下邊是什么地方?”“是東帝國公司的港口。”“哦。謝謝!”博福遞給衛兵一枚金幣。衛兵本想推辭,但博福快步離開了,他便揣進懷中。博福順路而下。這不是大路,所以并不平坦,而且坡度有些陡,還布滿荊棘雜草。博福脫下自己華麗的外套,一手抱住,穿著高跟的靴子順勢而下,在這小路上奔走跳躍,速度極快地跑到了山腳下,海灘邊。“呦呦呦!”博福腳下發力,在沙灘上跑了好幾步,在海浪前停了下來。他看著清澈的海水,脫下鞋襪,卷起褲腿,任由海水浸泡雙腳,沿著這沙灘慢慢踱步。遠處有一人與他迎面走來。“明山先生也在偷閑啊?”博福沖那人大喊道。那人大笑,“哈哈哈!力王也是同道中人啊!”二人相會,博福提議一起走到港口再沿大路回馬廄,明山點頭。“明山。你我同為北境之人,但食南境俸祿。如今南北沖突在即,你有何打算?”博福問。“博福。你看。”明山指了指遠處的港口,“你知道這港口是誰的嗎?”博福一笑,“東帝國公司的唄。”明山搖了搖頭,但也沒說答案,只是繼續走路。博福立即答道“望月帝國的。”明山搖了搖頭,說道:“高精靈皇室的。”博福眉頭一皺,表示不解。明山接著說道:“高精靈是望月帝國的締造者,雖然現在高精靈沒什么權力,但是,望月帝國中有錢的大部分是高精靈,最有錢的就是皇室。”“嗯。。。但,東帝國公司是個公司啊。皇室只是贊助了些錢,不會參與營利的。”“對。但也不對。皇室不參與營利,也不會承受虧損,但是可以受賄。”博福恍然大悟,“也就是說,如果南北開戰,破壞了收益,望月帝國必然會插手。”明山看了看他,“不一定。”博福虛心受教。“如果,不毀壞港口,并且實力優勢明顯,戰爭持續時間短的話,就不需要他們出手了。”博福問,“那這戰爭持續時間最長是幾年?”“幾年?一年不到,最多7個月。”“那么短!”博福大吃一驚,“這是為何?”“其他大陸上的帝國有些國力強盛,有些好勇斗狠,有些神秘詭異。并且當年,是他們聯手將我們趕到這里的。這于情于理吃相不能太難看,讓自己的伙伴和同族對自己不滿,讓他們難堪。只有我們最好欺負。所以,從我們這里低價進,到其他地方高價出,我們的貨品已經成了他們收益的支柱。雖說是貿易,但這大門不也是他們硬掰開的嘛,其實也就是搶劫。”博福沉默不語。眼看要走到港口了,明山停下,“此次的緊急會議結束后,泉壽與圖興頗必然找了你,想拉你入伙,但你都拒絕了。”博福老實地點了點頭。明山摸了摸沒有胡子的下巴,“不好辦啊。”博福臉上突然就愁云密布。“萬祖神州的祭祀在永冬城被害,萬祖神州必然以此為契機,在我國內占便宜。但是,是誰下的手呢?都沒理由啊。”明山偷瞄了一眼博福,見博福眉頭緊鎖,右手直捋胡須。明山突然想到了什么,怪叫一聲,“不好啊!”博福被嚇了一跳,“明山,怎么了?”明山套上鞋子,“快回血漫!此次可是大事不好了!”博福剛穿好靴子,被明山拉著就跑。“哎哎哎!等等,等等!”博福拽住明山,見明山臉上冷汗直流,他也知道這是要出大事了,但是不能慌。博福出了個主意,既掩人耳目,又可迅速行事。博福面無表情地拽著明山的胳膊,大步前行,明山耷拉著頭,腳下直倒騰,踉踉蹌蹌。路上獨孤城衛兵大氣不敢喘,路過的平民目不敢視,就連與博福熟識的、正巧碰到的那些貴族大臣們也不敢問,招呼都不敢打。只因為力王將王之道外現,令人望而生畏。

回到血漫城中。城主府的主管焦急地等在門口,看見力王的身影后,他立刻一步三個臺階,跳著就下來了。“城主!不好了!”他到達博福身邊,壓低聲音又焦急地說道。“嗯。我都知道了。”主管一愣。都知道了?知道什么了?他怕城主與他說的不是一件事,就又說了三個字,“永冬城。”城主沒理他,疾步往城主府走去。主管剛想跟上,見后面一粗布麻衣的車夫模樣的人也順勢要上階梯。“哎哎哎!你干嘛的?”主管說道,心里想衛兵怎么也不攔著點。只見那車夫把帽沿抬了抬,“山治,是我。”山治一看,是明山先生。他一拍腦門。對呀!城主的御用車夫可不就是明山先生嘛,常跟隨城主出入,自己怎么把這茬忘了!怪不得衛兵不攔呢。山治趕忙讓出道路,“對不起,明山先生,我實在太焦急……”明山擺了擺手,“快隨城主進府,有要事相商!”說的聲音還挺大,說完明山就趕忙上了臺階。山治知道,這也是給自己一個面子,要事也輪不到跟自己相商,自己頂多端端茶送送水。

一進城主府,就看見議事大廳中坐著一位,身邊站著一位。坐著那位身著獸皮制成的衣褲,胡子與兩鬢都連在一起了,雙目精光爆射。站著那位,白到病態的皮膚,倆黑眼圈,瞇瞇著眼,白發,弓著身。博福大步向前。坐著那位站起身來,“博福老弟!你可讓老兄我苦等嘍!”博福一拱手,“胡賁老哥!我這不趕忙趕回了嘛。”博福又沖站著那位一欠身,“司馬先生!”那位只欠了欠身。“額……”胡賁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又看了看司馬先生,然后大笑幾聲,“哈哈哈!那個……有個事,老弟別生氣啊。”博福面無表情。“老哥我呢,在永冬城砍了個人。”博福還是沒什么表情。“砍的那位呢,就是萬祖神州的大祭司。”博福一拍桌子,桌子立刻裂出一道紋路。山治站在遠處心疼地咧了咧嘴。司馬先生上前,“力王,莫要怪罪我家城主。雖然,我家城主有過,但是,這引起的禍事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明山開口,“此事萬祖神州必然不會置之不理,他們野心早已昭然若揭,天下皆知。我國皇室與他們關系密切,并且安于現狀,懦弱無能,不會反抗,反而會滿足他們的要求。”司馬點了點頭,“萬祖神州要求全國盡信奉其萬神教,并且將永冬城劃為他們的封地,將兇手,也就是我家城主,處死。”博福終于神色有了變化,他有些憤怒,又有些懊悔。明山問,“那你們準備怎么辦?”胡賁突然站起,“反抗!我永冬城怎會屈服于異族!”博福搖了搖頭,“沒有那么簡單。如果國內開戰,異族國家們必定找各種理由插手,派兵鎮壓。你能打得過異族與南境的聯軍?”胡賁一下泄了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言語了。明山說道,“不能讓矛盾存在于國內,要讓矛盾變為人族與萬祖神州的矛盾。這樣其他勢力才不會把壓力全放在我國上。還有,這樣也會把國內壓力轉移到皇室身上。”司馬猶豫了一下,明山看得清楚,“司馬先生,有什么陰招嗎?”司馬明顯有些糾結,好似難以啟齒。博福有些奇怪。這司馬是個陰謀家,用計陰狠,如今這樣猶猶豫豫,不像他的性格啊。“司馬先生。還記得以前為了激怒敵軍,你用計,將敵軍統領的妻兒暴尸于城門之上,未見先生猶豫啊。如今怎么這樣……”博福還沒說完,胡賁打斷了他,“老弟,你有所不知。司馬先生想出的計策……額……說出來,你可能會當場把他碎尸萬段。”博福一愣。明山好像想到了什么,怒問道,“難道是犧牲我血漫城?”司馬微微點了點頭。博福捏緊了拳頭,壓住怒火。胡賁一把抱住了博福,“明山先生,司馬先生,你們先談,找個清凈的地方談。”明山與司馬離開。胡賁還是不敢撒手。“行了,行了。”博福想掙脫,居然沒有成功。胡賁見博福頭上青筋消去,這才松開了手。胡賁喝了口水,“哎呀!老弟!你這暴脾氣和以前一樣,是一點也沒改啊。”博福從胡賁手里奪過杯子,灌了一口,“你這怪力,也一點沒變。”“以前在疆場上廝殺,雖然提心吊膽,但有一股子勁,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氣。本以為和平了就都好了,可以歇歇了,心里反倒憋屈了。”胡賁倆眼發直。博福也嘆了口氣,“那時候是攻城,現在是攻心。”“老弟,我一直想不明白,你這王之道,到底咋樣算是走完?”博福聽胡賁一問,愣住了,這個問題他還真沒仔細思考過。“是當了皇帝算盡頭呢?還是稱霸一方算完事呢?當皇帝的話,那這不正好嗎?稱霸一方,那你已經做到了。但是……也沒見你……嗯……有啥變化啊?”博福沉默不語。胡賁見他在想著什么,也不說話了。

山治一直在一旁站著,生怕這二位打起來。要是打起來,那還不得把這大廳拆了,那樣的話,自己就是搭上這條命也得上前攔阻。這時,一個仆人匆忙跑到他身邊,在他耳旁說了幾句。山治聽完后滿臉驚訝,“兩位先生在露臺打起來了?”仆人點了點頭。胡賁聽見了,趕忙推了推博福。博福回過神,“怎么了?”“明山先生和司馬先生打起來了!”博福和胡賁趕忙趕奔露臺。露臺是個大平臺,從這里可以看見血漫的全貌。二位先生在露臺邊緣,被幾個仆人抱著大腿,胳膊,摟著腰。明山胳膊擦破了點皮,但流血不少。司馬兩個鼻孔血流如注。“諸葛明山!你下手是真狠啊!枉你我過去還是同窗!”“獨孤司馬!你竟能想出如此沒有人性的計策!我,我以與你同窗為恥!”“我還以與你同窗為恥呢!諸葛匹夫!你不用計扭轉大勢,只知順勢,枉為先生!”“你用計毫無顧忌,滅絕人性,獨孤老狗!”“你……你……諸葛豬頭!”“豬狗不如!”“傻子!”……博福和胡賁心想,這二位罵人都這么文明啊。眾人趕忙過去幫忙拉架。拉開之后,胡賁與司馬告辭了。明山火氣還沒消。

“明山。你是想讓我站隊南境吧。”博福望著血漫城說道。明山站在他身后,沒有說話。起風了,吹起博福的衣擺。“你與司馬先生在談話時,胡賁問我,王之道的盡頭到底在哪里?我不知道。究竟怎樣才算成王?”博福轉身看著明山的雙眼。明山張了張嘴,但是沒說出口。博福見他不肯說,便換了個話題,“有什么辦法可以避免司馬先生的計劃嗎?”明山搖著頭,“如果不加入南境,毫無破解之法。”“如果加入南境,我還是王嗎?”明山無言。“想我博福,尸海中沉浮,在殺之道上拼命前行,殺敵無數,身軀滿是傷痕,只求可保住殘存國土。皇室卻與異族簽訂了不平等條款。戰后,殺有功之臣,肆意搜刮民財,壓迫人民。北境孫瑾將軍率部于永冬城起義,我被派去平叛,與孫瑾大戰五天五夜,不分勝負。后,孫瑾被受皇室委托的夜母會暗殺身亡。皇帝命我將永冬城屠戮殆盡。我沒做。明山先生你那時還孤身擋于城門前,揚言我必不敢殺你。”明山偷偷抹了抹濕潤的眼睛。“于是全北境人民激憤,要同南境決一死戰。望月帝國出面,讓兩方和談。于是北境苦寒之地由我炎黃族人統治,南部由宙耶族人統治。先生與司馬先生都覺不妥,認為這是異族的計謀,讓我人族內部對立,永無法形成一股一致對外的力量。但是,我答應了。只為了人民不再受戰爭之苦。”明山先生哭著說,“博福!”“是我錯了。是我中了詭計。讓人族受苦,讓人民受難。但,如果只是為了激起人民的怒火,那么只殺我一人便可,何必要害這一城?”“當!”天地間一聲清脆的撞鐘聲,血漫城上晴空降下金雨,本已昏沉的夕陽,在地平線上突然爆發出耀眼的金輝。炎黃族人齊齊向血漫城方向作揖鞠躬。新王,登基。

“司馬先生。”胡賁坐在沒有篷子的馬車上,看著遠處血漫城的異象,說道,“王之道,竟然是如此悲慘壯烈的道,為何還會有人去走呢?”司馬鼻子里插著止血用的棉花,悶聲悶氣地說,“只因,其是正道。”“那我們走的是不是邪路呢?”“必然。因為有我這個詭之道之人伴您左右。”“哈哈哈。”胡賁大笑,慢慢收住,滿臉落寞,“帝之道,竟要經此等折磨。”

獨孤皇宮中,白發白胡的皇帝緊緊抓著身前的欄桿,看著遠處那耀眼的光輝,咬牙切齒地對旁邊的侍從說,“把圖興頗給我叫來!”“是!”侍從立刻出去了。“王之道,帝之道!”皇帝面部扭曲,青筋暴起,“扒皮抽筋!”

血漫城。人心惶惶。明山正在城墻上幫忙布置,博福滿面春光地上了城墻。“不錯,不錯。這些箭要放在那邊。對,對。”博福還指揮起來。明山走了過來,“我說,力王,您能不能不添亂?”博福一愣,“孤是在添亂嗎?”明山翻了個白眼,“還孤,孤字說多了,小心變成鴿子。”“啥意思?”“咕咕咕!”城墻上士兵哄堂大笑。博福也開懷大笑,然后擺了擺手,“好好好,那本王就去給山治添亂去,不打擾你們。”“去去去。”明山揮了揮手。博福高高興興,腳步輕快地下了城墻。“先生!大王為什么這么高興啊?咱不是要打仗了嗎?”一個老兵問道。明山擦了擦汗,眼神有些悲傷,“愛民如子,舍生取義,成全大業,身后為王啊。”老兵一個字也沒聽懂。

山治正在幫助城里的居民搬運物件。總有人問他,“為什么要走啊?為什么要背井離鄉啊?為什么要我們去永冬城啊?憑什么要我們去受苦啊?”山治也不明白。他本就是個宙耶族,藍眼睛,白皮膚,黃頭發。他只知道天出異象,城主沐浴金光,然后就下令了,他就聽令行事,已經好幾天沒好好睡覺了。不是與大臣們熬夜研究搬遷的辦法,就是夜里被前來問詢的民眾吵醒。血漫城里又炎黃族眾多,不愿意離鄉,反倒是宙耶族干脆些。“山治!”城主來了。山治趕忙前去相迎。“我來幫忙。”說著博福扛起兩袋子東西。山治趕忙引路。來來回回,來來回回。其他的衛兵,勞力都站那等著山治的指示,或者趕忙給博福讓路,太著急物件散落一地。終于,山治發火了,“城主!請您回府吧!”博福停下,見山治滿頭大汗,汗流浹背,氣喘吁吁,臉漲得通紅,“山治,你沒事兒吧?太累了就歇會兒。”“您回府了,我就不累了!”博福這才明白,他生氣了。博福放下肩上的袋子,“好好好,你們忙,你們忙。”拍了拍山治的肩,不好意思笑了笑,離開了。山治把身上的長袍一脫,“啪!”往地上一摔,沖著其他看熱鬧的人大喊一聲,“看什么看!干活去!”眾人一哄而散。

“聽說了嗎?血漫城把不能戰斗的老弱病殘,婦孺小孩都送咱們永冬城來了。把咱這當他避難地了?城主還把人都安排住在城主府里了!他老人家把自己當大善人了?把城主府當避難所了?丟不丟人?我都替他丟臉!再說,哪有那么多糧食?咱們都不夠吃,這下可好,還得分給他們。還他們優先,憑什么?”酒館內,一人正舉著酒杯,大聲叫嚷,眾人爺附和,“就是,就是,憑什么!”“要我說,血漫城城主就是個慫貨!做做樣子,見到望月帝國的軍隊呀,也得尿褲子!”酒館突然安靜了下來。舉著酒杯那人環顧四周,“誰說的?”沒人搭話。“誰說的!不是慫貨就站起來!”“我說的。”一個瘦弱矮小的人站了起來。那人走近他,“你說的呵。望月帝國呵?”那人把手一用力,把瘦子推了個跟頭。酒館內眾人大笑。“能與戰神打個平手的人,不會是慫貨!你侮辱力王,就是在侮辱戰神!滾!滾出永冬城!”“滾!滾!滾!”眾人大聲齊吼。瘦子屁滾尿流地跑出了酒館。“哈哈哈!”大家大笑。“但是!這么多血漫城的人,我們還是供不起啊。”那人又開始喊叫。坐在吧臺前的一身著黑色斗篷的人,揮了揮手,叫來了老板娘。老板娘走近,那人抬了一下頭上的斗篷。老板娘大驚,那人示意她不要聲張,老板娘壓低聲音,滿面苦笑,“司馬先生。這,這不能怪我。他們是客人,我也攔不住,這,這……”司馬擺了擺手,“沒事。只是需要你告知我他們姓名而已。”“哦哦。那個被轟出去的那位我不認識啊,這……”“沒關系。我認識。你也不需要認識。滾出去的那位永遠不會再出現。”老板娘打了個寒顫。聽完老板娘的介紹,司馬站起了身,屋外一衛兵進門,想到司馬身旁小聲匯報,司馬示意他站那說。衛兵高聲匯報,“剛才被趕跑的人,已經被斬殺,尸首應該如何處置?”“嗯。掛城樓上吧。”“是。”酒館又一次靜了下來。司馬抬了抬手,示意他們繼續,沖老板娘點了點頭,在吧臺上放了一枚金幣,“祝您生意興隆。”說完,打開門,消失在風雪之中。老板娘呆呆地看著那枚金幣,沒敢伸手去拿,反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喃喃自語,“完了,全完了。”

全國都盯著血漫城。血漫城中,只留下了血漫軍,衛兵團與自愿留下的男人,還有華奶奶。

“老太婆。我回來了。”博福坐在華奶奶身旁。華奶奶要起身施禮,博福按住了她。華奶奶有些驚訝。“老太婆。你收留我時,我十歲,那時你便這副模樣,如今,我已將近四十,你還這副模樣,是不是有些異常啊。”“嘿嘿。”華奶奶笑了起來,這笑聲有些陰深。“我這老太太模仿不了你們人類的歲月變化啊。老巫婆,老巫婆,特點不就是老與巫嗎?”博福笑了笑,“那,何不做回自己?也就不必這么辛苦了。”“自己?嘿嘿。聽小孩的哭聲?慘叫?”華奶奶站起身,伸手去摸博福的臉,“長這么大了。不好吃嘍。小孩子的肉啊,嫩嫩的,軟軟的,滑溜溜。你現在,干巴巴,硬騰騰。不喜歡吃嘍!”華奶奶轉身要進屋。博福拽住她的胳膊,手上力道很大,疼得華奶奶坐倒在地。“你要干什么?嗯?你還要我做什么?”華奶奶大哭起來,哭得歇斯底里,“人類都這么無情嗎?都這么絕情嗎?我沒人照顧,孤苦伶仃,受盡委屈。好不容易找了兩個孩子,想著可以陪陪我,你又逼我把他們趕走了!我,我背叛了自己族人,背叛本性,自己養大的孩子還憎恨我,厭惡我!我!我!”華奶奶身上冒出一陣黑煙,籠罩了自己,一聲粗啞的“哇”從黑煙中傳出,一只利爪抓住了博福的手臂,一張皺皺巴巴,口中沒有幾顆牙,如鴉喙般的鼻子,眼睛上橫亙著恐怖的疤痕,頭上零星幾根頭發的可怖的臉從黑煙中探出。黑煙消散,鳥身人頭的怪物出現在博福的眼前。博福哈哈笑了。“哇!”那怪物又叫了一聲。“媽!”博福突然跪在地上,抱住了怪物的身子。怪物一愣,不知所措。“媽!我錯了!”博福嚎啕大哭。

怪物又變回了華奶奶,與博福手牽手坐在城墻角處的屋子外。“你撿到我時,就是那副模樣。我還記得。所以,一直對你心存戒備。”博福又要哭。華奶奶摸了摸他的頭,“我家小福子最聰明。唉。那時候也不懂自己的外表有什么不妥,只覺得這小孩怪可憐,只想著救你了。”“你那時只會哇哇哇地叫。”“可不是。喂你生肉,你就躲。喂你果子也不吃。后來,巢被毀了才決定到人類的城中生活。”“唉。那時候的巢我還記得。幸虧你那天執意要帶我出去,要不然我就被你姐姐們吃了。”“是呀。幸虧你沒反對,要不然咱娘倆就都交代那了。”“媽。你這眼睛是撿紫魅的時候受傷的吧。”“嗨。是我自己劃瞎的。”博福努了努嘴,“別撒謊。”“沒撒謊。紫魅小時候真是細皮嫩肉,皮膚滑溜溜的。我一看見她,就總是想咬上一口。有一回沒忍住,咬了一下,你妹妹立刻大哭,小胖腿鮮血直流。唉,現在還留著疤呢。我就恨吶,恨自己,這長大了,腿上留道疤……唉……也不怪嫁不出去,都是那道疤害的。”博福笑了,“跟疤沒關系,她那個職業,誰能娶她。”“那可不一定。當初還有老頭跟我表白呢。”“哎喲喲。是不是咱城里那老乞丐?”“才不是。人家是富商吶。”“哦。”博福心想,那老乞丐對不瞎的人都敢說自己是富商,何況您了。“唉。你,紫魅,云凡,云霄,小苔。你們幾個算是我養的時間長的,目前還能知道信的。其他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活著……”博福撫了撫華奶奶的背。“沒事。沒事。我這鼻子呀,收云凡的時候,自己一狠心用藥也給弄壞了,現在啥味也聞不到了。牙,也因為咬紫魅一口后,讓我自己敲掉了。本來挺后悔的。你們這群孩子,都管我叫奶奶。你最令我難過,會說話了就管我叫老太婆,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唉。今天吶,不后悔了。值了。你小子管我叫媽了。值了。”博福鼻子一酸,娘倆都哭了。“媽。我已經成王了。”“你不早就是力王了嗎?”“不不不。現在是王之道的頂端了。”“哦哦。王之道……”華奶奶沉默了,有些呆滯。“媽?”“嗯嗯。這王也可以不做的,你可以去找你妹妹,加入夜母會,夜母會也有男人的。不愿意的話,去找云凡,鼠窟也行。商之道也可以呀,掙大錢,也能蓋個和你那城主府一樣大的房子。你身邊那個先生,不是謀之道的嗎?你問問他,能不能入他那個道。還有,還有……”華奶奶帶著哭腔,“孩兒啊!你怎么就走了這條道了!怎么就這么容易就成王了啊!”博福拍了拍她的手,“時勢之必然。我果然還是隨您,心善啊。屠戮千人,回心轉意。咱娘倆都一樣,知心者甚少。”博福看了眼天,半邊已布滿星辰。“媽。明天我會叫人送你出城,把你送到落云城。云凡會照顧你的。那里你又可以見到云霄與小苔了。還有一件事。”博福又跪在華奶奶面前,“我想姓華。”華奶奶哽咽,“好好好。媽同意。你就叫華博福。名是你自己起的,得留著。但是,媽不想走。媽想陪著你。”“不行。媽,你在城里我會分心,會舍不得。這樣,我做的努力就全白費了。”華奶奶勉強答應。二人離別時,華奶奶摸著博福的臉,“不嫌棄媽的人又少了一個。”

獨孤帝國對血漫城宣戰。永冬城對獨孤帝國宣戰。血漫城對萬祖神州宣戰。萬祖神州宣布與獨孤帝國結盟。血漫城城主,力王,博福,親書《告民文》并發布天下,文中痛斥帝國為異族走狗,怒斥萬祖神州干涉他國內政的行為。永冬城中群眾自發砸毀所有的萬神教神廟、神像。

黎明來臨。博福站在露臺上,吹著涼風,手搭在石欄上,看著遠處的山峰。明山與山治立于他身后。“明山,山治。你們說,如果我在這一戰中活了下來,會不會也如那獨孤城中的老不死一樣,享盡榮華富貴,不顧人民苦疾呢?”山治脫口而出,“大王一定能活下來,并且不會成為那樣的人。”博福回頭苦笑了一下。明山則好似知道了些什么。他平靜地問,“博福,你是不是覺得冥冥中有股力量在控制著你做出這樣的選擇?”博福背對著他,點了點頭。明山皺著眉,但沒再說話。遠處號角聲響起,聯軍發起了進攻。“轟!”血漫城城門處黑煙彌漫,大地震動,火光沖天。“獨孤老狗是有多恨我啊?首戰就上攻城炮!”博福護著明山與山治進了城主府中。明山拍掉身上的塵土,“這老東西沒少花錢啊。這一炮,一萬金幣就沒了。”山治被震得耳鳴,在一邊捂著耳朵張著嘴。血漫城下層在聯軍吹枯拉朽的攻勢下,半天就被攻占了。守城的軍兵收縮防線,死守上層。聯軍久攻不下,又拉來了攻城炮。萬祖神州的法師口念咒語,將魔力注入攻城炮上的符文中,帝國軍兵將他團團圍住,保護安全。就在即將完成注入,可以發射時,一柄大刀飛射而來,劈開了炮管,刺入法師體內,又貫體而出,插進泥土,只留刀柄還在地上。聯軍軍兵呆了,看向大刀飛來的方向,一人赤裸上體,手提一把大劍,站在上層的入口處,攻城炮與他之間,是斷臂殘肢,鮮血淋淋,哭嚎不絕,人間煉獄。此人正是博福。博福看了看對面的聯軍,突然高聲喊道,“都別藏著了,出來吧。讓我看看都有哪些鼠輩!”山治在城主府門口驚呆了,明山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才是真正的力王。”

博福已經斬殺了數十人。有夜母會的,有鼠窟的,有萬神教的,有神機所的……每露面一個,博福就喊出對方所在的勢力或者組織,有些還認識,直接就報出姓名,明山就在城主府門口記在一張紙上。山治看著奇怪,“明山先生,這是在做什么?”明山沒抬頭,筆下不停,開口回答,“一份不得不報答的大禮。”突然,一箭射來,箭順風勢,直奔博福面門,博福歪頭躲過,“皇家禁衛軍,軍團長,獨孤萬里。”博福喃喃自語。明山雖然沒有聽到博福的自語,還是寫下了獨孤萬里的名字,放下了筆,將紙折好后,遞給山治,“去府里等著力王。”說完,站起身,對山治一笑,被一箭穿心,應聲倒地。又一箭射到山治腳邊,山治強壓恐懼,拖拽明山進了府,關好了門。

博福躲在大劍后,箭雨不斷,根本不給露頭的機會,身上擦傷頗多。博福看了看府門方向,不見明山蹤影。背著大劍,沖向城主府。雙腿中箭,忍痛繼續奔跑。待到府門前,腿上插滿了箭,數不過來多少根。博福不敢懈怠,一扭身,將大劍擋于面前,背靠府門,大聲喊叫,“開門!”無人應答。“山治!”無人應答。“你媽的山治!”箭雨力道越來越大,竟震得博福手掌隱隱作痛。“媽的!獨孤萬里真是厲害!山治!”突然,一箭穿透了博福腹部,穿透門板。博福一愣。再恐怖的力道,離得距離過遠也不會有這效果,一定是獨孤萬里到了近前。這殺人如麻,不露真容,只會拿弓猥瑣的人終于讓我抓到了時機!博福掄起大劍。眼前空無一人。人呢?正當他愣神時,一箭穿過心臟,透體而出。博福口吐鮮血,仰躺倒地。鮮血在口中翻涌,生命在飛速流逝。博福想了很多,很多。他不想這樣死去,但是他也不知道應該怎樣死去。他感覺自己在成王時突然性情大變,但是又好像沒變,好似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王位,又好像都不是。他想,明山一生唯一一個陰謀,是否能成功?遠處傳來一陣凄厲的哀鳴,士兵們驚恐地喊叫。博福最后在想,明山在死前是否也像我這般憂慮重重?他在心中笑了笑,那家伙才不會呢。

血漫戰敗。城主力王華博福死。明山死。華奶奶死。山治投靠獨孤皇室,因阻擋華博福有功,任職血漫城總管。

皇室與萬祖神州聯軍對永冬城提議,簽訂和平條約。條約其中一條要求,處死所有生活在血漫的居民……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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