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讓劉畫沉默了，她說的對，自己恨得，從始至終都只有李識文一人，她恨得，有他的見死不救，亦有他的薄情寡性。

“你在李識文新婚之夜，殺了他夫妻二人后，更是屠了李家滿門，連在場的賓客你都沒放過，殺了這么多人，你的恨，還放不下嗎？”

凰曦銳利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她，殺了那么多人，她的恨，還放不下嗎？

或許是被戳到了心事，劉畫站在那里，一句話也不說，一直回想著自己大婚前同他的點點滴滴。

那時候，人前，他總是牽著她的手，人越多他握得越緊，人后，他總是說自己要考取功名，要奮發圖強，她便不好再來打擾，其實，她早該看出來的，裝模作樣的愛騙不了心。

是她執迷不悔，心甘情愿沉浸在這編織好的謊言里，如今的結果又能怪誰。

“都是錯，都是錯……”

悲傷的氣息籠罩了整個李府，寂靜的夜里，她壓抑的抽噎聽起來讓人心頭一緊，壓抑了這么久，能哭出來，也是好的。

凰曦也不想聽厲鬼哭嚎，便將她收走，她還需要劉畫在蜀山大殿澄清所有事，她的徒兒，就算要被她帶走，也要清清白白的走。

“明日一早，去蜀山。”

守心點點頭，臨走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這破敗的李府，倘若他是劉畫，可能所作所為也好不到哪兒去吧。

“守心，還不快走?！?

“來了！”

最后，他不忍又心疼的看了李府最后一眼，便趕緊跟上凰曦的腳步，被結界罩起來的客棧也顯現了。

回到客棧后，守心抱著小白回了房間，夕梧一言不發的回了自己房間，坐在床榻上，腦海里一直都是她那句話：“這世上，沒有人有義務冒著危險去救你，世間之人，沒有一個可靠的，沒有哪個人是可以讓你依賴一生的?！?

因為被最親近的人拋棄，所以她習慣了靠自己，因為被拋棄，所以她不再信賴任何人，她現在的認知，全拜天神所賜……

凰曦正在房間里收拾東西，她也沒什么東西可以收拾的，整理一些零碎的物件罷了，片刻后，房門突然被敲響，她一下子警惕起來，死死的盯著房門冷聲道：“誰?！?

“是我?！?

夕梧的聲音響起，她這才松了口氣。

“進來吧?！?

夕梧推門而入，她正坐著倒茶，他想說什么，可卻不知如何開口，只是那樣站著看著她。

“怎么了？”

凰曦抬眼詢問，語氣里多了一分難以察覺的關切。

“沒事，你好好睡?！?

然后，就像逃命似的跑了出去，留下凰曦原地凌亂。

“這是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

這一夜，守心和夕梧都沒睡，睜眼到天亮，坐在床榻上抬頭看著窗外的天。

凰曦說過，這世間遠遠沒有他所了解到的那般美好，他起初還不信，堅定的認為人心雖難測，卻也不至于像她說的那般陰暗糟糕。

但這一次，他親眼看到李識文的所作所為，原來感情也可以成為籌碼，成名的籌碼。

小白迷迷糊糊睡醒了，看著守心坐著看著天空，便蹦跶過去，擔憂的望著他。

“小白，你說，這世事究竟是個什么道理？”

小白一頭霧水，她怎么說！她還沒恢復人形，說的他聽得懂嗎？只是見他這般迷茫，也只好上前蹭蹭他的手表示安慰。

另一個房間，夕梧腦海里一直重復著她那番話，他最終還是沒能鼓起勇氣說出來，明明比自己小兩萬歲，可看起來，卻比自己成熟太多，他一直以為，魔域的妖魔都是該死的，可直到找到她，跟隨她，他不得不認清一個現實，魔域的妖魔又有多少是被逼上絕路的。

若人人都能活在陽光下，誰又會心甘情愿沉浸黑暗，不得救贖，就像劉畫，本是端莊賢淑之人，被人逼上絕路，逼上死路，成了厲鬼，人見人怕。

第二日一大早，元殊提前一日就收到了他們要來的消息，讓各仙門抓緊時間準備，一大早便都收拾妥當，守在山門口等各個地方，只等凰曦等人前來了。

與此同時，凰曦幾人還在鎮子上悠閑的吃早飯，絲毫沒有要去蜀山的意思。

“小曦兒，我們不是要去蜀山嗎？”

“昨夜你定然給元殊傳了話，想必這時候，他們正等著呢吧，就讓他們等著吧?！?

看她這架勢，還是記仇，上次差點兒屠了整個仙門，廢了天靈宗掌門，屠了整個鎖妖塔的妖，如今，氣怕是還沒消呢。

也罷，既然她還沒消氣，那就隨著她，總得讓她消了氣才行。

“好！那我們就慢慢吃，老板！再來兩屜包子！”

“好嘞！”

“夕公子，我們吃得了那么多嗎？”

守心的確已經吃不下了，他們這頓早飯吃了半個時辰了，真的吃不下了……

“沒事兒，吃不完帶走給元殊。”

蜀山上，元殊從辰時等到午時，愣是沒見人，大伙都站不住了，但他們也不敢懈怠，萬一來了，瞧見他們散漫的樣子，一個不高興把他們咔嚓了……

原本他們是打算去的，可眼看著到午時了，就拉著守心又去吃了午飯……

“凡人有句話叫早飯是金，午飯是銀，早飯吃好，午飯吃飽，晚飯吃少，守心，這一頓得吃飽了，多吃點兒?！?

夕梧一陣念念有詞，說的格外有道理，仿佛真的是為他身體著想，可守心也吃不下了啊！早飯吃到中午，這剛走沒兩步，就坐下來吃午飯，他真吃不下了。

看著碗里的小山丘，他只覺得撐得想吐……

“師父，我真吃不下了……”

凰曦也不吃，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道：“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吃點兒?！?

守心欲哭無淚，苦巴巴的望向夕梧，可夕梧不看他，一門心思給他夾菜，一旁的小白已經吃撐了，打死不肯再吃一口……

望著這一大桌子的菜，守心第一次覺得吃飯是這么痛苦的事……

他們幾個撐死了，蜀山上的快餓死了，早飯沒吃，午飯也不敢吃，生怕正吃著人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