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部侍郎府。

自西域回來的裴矩正在府中靜養。

此前，裴矩身負皇命，遠赴西域，與長孫晟聯手合謀挑動突厥內亂。

然后又策動西梁暴亂，廢西梁后主蕭琮，率兵占領江陵。

此二事之后，裴矩聲名遠播，回歸帝都大興城（今陜西西安），晉升民部侍郎。

雖然侍郎并不算頂級高官，但官位已經不低了，況且裴矩如今歲數還很年輕，滿朝文武都知道此人前途不可限量。

但這裴矩卻是個怪人，回到大興之后一直對外稱病閉門不出，不論是哪個派系的哪位高官前來都閉門不見，讓人覺得他未免太過狂傲。

其實旁人都不知曉，這裴矩之名都不是真名，他本人其實乃是一名江湖中人，喚作石之軒。

石之軒本人乃是魔門八大高手之一，身兼魔門六道之中花間派與補天道兩派掌門之位，被江湖中人稱為邪王。

石之軒生性桀驁，自認天賦才情超過世上所有人，自創武功《不死印法》力壓慈航靜齋所領導的白道武林，整個中原除了宗師寧道奇與此時已經擊敗了岳山成為天下第一刀的宋缺之外，可稱無敵。

他不僅自認武學的才情第一，更要證明自己治世的才能也是第一，所以這才化名裴矩，經略西域，先破突厥，再滅西梁。

不過到如今他已經開始覺得區區廟堂不夠自己施展了，準備投身宗教領域……化身高僧開始跟佛門辯證教義。

正在他藏于府中潛心修佛之際，扮作府中小廝的魔門弟子前來傳話：

“大人，晉王殿下投來拜貼，說是要拜訪您。”

“晉王？就說我疾病纏身，難以接待。”

石之軒對于這位晉王殿下素有耳聞，知道他想來喜歡偽裝德行，扮演賢能。

可惜，在石之軒看來，這位晉王還不夠聰明，一般的聰明人會盡力展現自己優勢之處但還不會收斂自己的鋒芒；然而，真正聰明的人會知道怎么在彰顯自己的同時不讓人覺得自己在刻意展現。

顯然，這位晉王殿下做事的痕跡太重，只能算是個不夠聰明的聰明人。

然而，超出石之軒意料的是，在他答話的同時，門外傳來的趙煦的聲音：

“邪王這個說辭太尋常，怕是趕不走楊廣呀~”

說話間，一身尊貴衣裳的趙煦負手走了進來。

進門之時，趙煦可以留意了一下那小廝，自己說“邪王”兩個字的時候他有很細微的皺眉，但是又沒有很強烈的表達出來，很顯然這是魔門弟子。

而在趙煦進門之后，府上的好幾名侍衛也跟了過來，在門口拱手認罪：

“大人……晉王殿下身法太快，我們……”

他們的話沒說完，石之軒就擺擺手，示意他們下去。

“下去吧，晉王殿下想進來，也是你們能攔得住的嗎？”

就在石之軒看見趙煦的一瞬間，石之軒就明白自己看走眼了。

如果說他自以為自己是站在第二層看第一層的楊廣，當他看見這位晉王殿下的時候就明白了對方其實是在第三層。

高手之間是能夠互相吸引、互相感應的，石之軒在化名裴矩經略西域只是明悟了佛家“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間”的至高精義，又體會到了道家“有意無意”的縹緲理念，最終結合魔門神功《天魔策》殘篇創出了獨屬于自己的武功《不死印法》。

此功乃介乎生死之間，內力介乎存續之間，戰斗時絕不會有內力不濟的問題，同時能夠極大程度影響敵人的肉體與精神，堪稱曠世奇功。

創出此功的石之軒已然達到了武道先天境的頂峰，隨時能夠踏出武道下一個層次——坐照境。

當今天下，唯有中原散人宗師寧道奇、突厥武尊畢玄、以及高句麗劍術大師傅采林達到了這一境界。

并且石之軒自信自己的《不死印法》可以克制世間一切有形的武功……武尊畢玄的《炎陽奇功》正在《不死印法》的克制范圍之內，所以……石之軒也有自信在實戰之中戰勝畢玄。

換句話來說，石之軒相信自己便是站在當時最頂峰的人，這也是他為什么看不上傳聞中的晉王的原因。

然而，當趙煦出現在石之軒面前的時候，石之軒的《不死印法》蠢蠢欲動，赫然是感應到了一名極有威脅力的對手。

身負《九陰》、《九陽》、《修羅陰煞功》、《歸元秘籍》、《易筋經》還有《純陽無極功》等等絕世神功的趙煦的功體已經在《大衍求一術》的作用之下凝成一體。

這種錘煉而成的絕世功體就像是丹爐之中千錘百煉而成的丹藥。

君臣輔佐之下成就難以想象的根基。

雖然僅僅是先天初期，但此刻的趙煦鋒芒畢露，竟令石之軒覺得有些刺目。

有如此實力的趙煦，卻只被人傳頌恭謹謙讓的美德，這是怎樣的大智慧？

一瞬間，石之軒便相信趙煦是個站在第三層的大天才。

趙煦并不知道石之軒的內心波動，之覺得自己一進來就被石之軒用一種火熱的目光盯著，還以為這家伙想要砂殺了自己滅口。

“經略西域，覆滅西梁，邪王的才情令人贊嘆，我來此是表達仰慕之情，卻非為戰而來。”

石之軒當即屏退了侍衛與親隨，要求趙煦入內坐下。

“殿下見笑了，在下從西域回歸之后便一心閉門潛修，見到你之前只以為你也與那些俗人一般，一見面我變覺得與你十分投契，那些敷衍的話請不要放在心上。”

趙煦一開始只以為石之軒的話語都是在客套，卻沒想到他是認真的。

“邪王不必介懷，倒是你不要介意我叫破你的行藏才是。”

石之軒當即朗朗一笑：

“名字只是代號、身份總能替換，只有思想和認知才能永遠保存。能夠叫破我的身份是因為殿下智慧超群，我又怎會介意。”

說著，石之軒向趙煦拱手：

“不過，我卻是對殿下有所求。殿下一現身我就看出你功力精深不俗，絕非那些深陷俗世泥沼的庸俗之輩，不如我們即刻一戰，印證武學思想？”

看著石之軒躍躍欲試的模樣，趙煦挑了挑眉毛。

突然想起，石之軒的《不死印法》雖然是天下一等一的神功，甚至可以說能與四大奇功一較長短，但是他在創功的過程中糾結與“有無”和“生死”，從而為他自己留下了心靈的破綻。

換句話來說，他精神上有點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