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丹的藥效果然玄妙無窮。

剛一出口，溫潤清涼的藥力便涌向四肢百骸。破敗不堪的肺腑，仿佛荒蕪的沙漠中落下絲絲甘霖，神奇地開始復蘇煥新。

這種感覺格外舒爽，仿佛如獲新生，萬象初新。

葉天情不自禁伸了個懶腰。

他伸手拽住徐浩，滿眼期許。

“那啥……你還有丹藥嗎？給我家美人師尊也來幾顆唄。”

徐浩聽到這話，氣不打一處來。

“滾滾滾！蹬鼻子上臉了還……”

“她的傷不重，休息幾天就無礙了……”

兩人爭執間，不約而同地望向宇文鳶。她臨淵而立，靜默不語，背影卻格外落寞清冷。

葉天和徐浩同時沉默了。

他們都明白，她受的傷并不在身體，而在心中。這樣個心懷故夢的高傲女君，真的愿意做一個普通人嗎？

她的夢，還沒發芽，就被無情碾碎……塵世間，大概沒什么，比這更摧殘人心了。

……

不知不覺間，葉天走近宇文鳶身后。

她沒有回頭，緘默不語。

葉天輕輕張開僅剩的右手，挽住宇文鳶的腰肢，將她攬入懷中。

“美人師尊，我們回去吧，好嗎？”

葉天的聲音很溫和，很平靜。

宇文鳶深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

“好……”

葉天執起宇文鳶的手腕，將她輕輕拽過身來，面向自己。

宇文鳶低著眉，不愿抬頭。

她剛剛，哭過……

葉天探出指尖，輕輕為她拭去了淚花，看著她這般，葉天心中不免隱隱作痛。

“美人師尊，我一直覺得，只要最在乎的人平安無恙，天就不算塌……”

“不管以后怎么樣，我們一切扛著便好。”

這句話，似乎輕輕敲開了宇文鳶久寂的心門。

她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如斷線珠簾般滴滴墜落。

葉天溫柔地撫了撫她的腦袋，目光微微落下，停留在宇文鳶的指間。

她緊緊攥著葉天留下的那張字條，久久不愿松開。

葉天的聲音低沉黯然了許多。

“美人師尊，你知道嗎？我的記憶，其實是殘缺的。但在那地獄熔巖中，我漸漸想起了一些事。”

“美人師尊，我的過往，和你真的很像很像……”

“我曾是一名特戰連連長，很像你們這里的百夫長。我們守衛邊疆，保家衛國，我覺得……這是我無上的殊榮。”

“可是某一次作戰，我一意孤行……”

“我帶著兄弟們，孤軍深入敵后，卻中了敵人的埋伏。我們耗光了所有彈藥，戰友也相繼倒下……”

“看著突圍無望，我本想沖入敵陣，以身殉國的時候。我最好的幾個兄弟，卻突然摁倒了我。他們前赴后繼的躍入敵陣，我就這樣親眼看著，最好的兄弟，一個個死在我面前……”

“后來，援軍到了……”

“整個連，一百多號人，只有我一個人茍活下來。”

“我在想，為什么要讓我一個人如此卑微的活著……我才是那個該死之人啊！”

“我拿著那些本不該屬于我的勛章，得到上級批準，我退伍了。”

“那時候，我只覺得天塌了……”

“我整日酗酒買醉，吞云吐霧，沉溺在游戲中……”

“后面的事，我記不清了。”

“不知為什么，我突然到了這樣一個世界，認識了你……”

“曾經，我想守護那個世界。現在，我只想護著你！”

望著隱隱啜泣的宇文鳶，葉天神情恍惚。

“美人師尊，你所背負的一切，我能感同身受。無論是責任、使命還是夢想……”

“但是一個人背負所有，實在太辛苦，它會讓你漸漸迷失自我。”

“我們的手上，染過太多人的血。殺的人多了，連心都變得冷漠……”

“所以你把自己藏在鎧甲中，藏在面具下，不愿被誰看到柔弱的一面……”

宇文鳶身形微顫，她不愿說一個字，只是把頭深深埋在葉天胸前。

葉天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

“所以啊……”

“有我在身邊，你沒有必要繼續做那個睥睨天下的女君。你可以做回自己，哪怕是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姑娘。你所背負的，我和你一起背負便好……”

宇文鳶仰起頭，滿是淚花的清眸，與葉天四目相對。

她微微啜泣著，像極了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姑娘。

“你……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什么嗎？”

葉天勾起食指，寵溺地碰了一下宇文鳶的鼻尖。

“你說……”

宇文鳶退后兩步，落在懸崖之畔。她背后，便是萬丈深淵……

這一幕，可嚇了葉天一大跳。

葉天慌忙呼喊。

“美人師尊，你……”

宇文鳶卻是罕見地甜甜一笑。

“小徒弟，我愿以身相許……”

“那你，愿意娶我嗎？”

驚與喜的交加，讓葉天有些不知所措。

“啊？！”

努力收攏心神，葉天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扯開嗓門，高呼出那三個字。

“我愿意！”

宇文鳶似如釋重負般，展顏巧笑。她真的很美，清若高山白雪，麗勝十里桃花。

不知不覺間，葉天竟有些愣了神。

被這么看著，宇文鳶俏臉泛起緋紅。

她赧然低下頭，輕輕拽了拽葉天衣角。

“小徒弟……”

葉天回過神，輕輕抹了抹鼻尖掩飾尷尬。

“嗯～”

宇文鳶莞爾一笑。

“現在，我是你的人了……”

“我不喜塵世的繁文縟節，便在此以日月星辰為證，不求十里紅妝，只求生死不負！”

葉天輕輕點點頭，抬起右手小指。

“一定！”

宇文鳶伸出纖蔥小指，與葉天指節勾連。

“一定！”

不知何時。

天空中彤云散盡，點點星光盈盈灑下，映照著兩人相擁的身影。

……

一旁的三位吃瓜群眾，屬實被喂了滿滿一嘴狗糧。

這里荒郊野嶺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被迫咀嚼著酸澀的狗糧。

還有那上古妖獸九嬰，也成功淪為了背景板……

過了許久。

葉天向著九嬰招招手，九嬰竟乖乖地俯下身。

“試煉還在繼續呢，我們該回去了……”

“嗯。”

葉天牽著宇文鳶的纖手，輕輕躍上九嬰的頭頂。

狗糧三人組不情不愿，也只能悻悻跟上。

忽然，葉天似想起了什么，皺下眉頭。

“是不是還有不少弟子……被困在放逐深淵？”

宇文鳶一愕，默默點點頭。

葉天淡淡一笑。

“那我們找到他們，帶他們一起離開吧……”

“有徐浩在，找人應該很簡單……”

徐浩不情不愿，眉頭擰成了一股繩。

“原來我是工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