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實際上，鮮卑底層不說，高層從未放棄過對大漢文化的研究。

當檀石槐一統鮮卑，

展現出無與倫比的魄力與雄心的時候，

這些刻板印象，又發生了轉變，很多人都覺得檀石槐既然攻于心計，擅長兵法謀略，

那么應該是個怪胎，或許是一個飽讀詩書的人物。

在檀石槐對大漢帶來無盡災難的同時，

他可笑地贏得了大漢文人階級部分人的尊重，

而文人嘛，

向來看不起粗鄙武將。

能這般強橫的人物，自然不可能太過粗鄙。

呵呵！

可實際上，

只有真正見過檀石槐的人才知道，檀石槐喜怒無常，他沒有一個固定的對外形象，

粗鄙？風雅？這在檀石槐身上是并存的，

他是集兩者于一身的梟雄，

人們看到的，永遠是他想要別人看到的那一面。

鮮卑王庭！

身材挺拔，英武非凡的檀石槐，默默地站在彈汗山之巔，他俯瞰著自己打下的偌大疆域，

腳下是逐漸解凍的仇水，肥沃的牧場，

以及像螞蟻一般忙忙碌碌的族人。

這些，是他親手打下的江山！

檀石槐的左手收攏在衣袖當中，不時抽搐著，

也不知里面究竟藏了什么。

漸漸地，檀石槐的思緒又仿佛回到了當初，

他的目光順著仇水，順流而下，

最終深深的凝望著北方，

那里，是他人生開始的地方。

在那里，他檀石槐，經歷了人生中第一場戰斗。

一場有死無生的戰斗！

幸運的是，在那場戰斗中，他檀石槐得天神眷顧，獲得了最終的勝利。

單槍匹馬，

沖擊搶奪自己部落羊群的小部落大軍。

呵呵！

檀石槐無聲地笑了，

他的眼中，流露出追憶的神采，

少年血勇！

只可追憶！

若是換做如今，

別說被搶的只是牛羊了，

就算是整個部落被架在火上，放在自己的眼前，

或許他自己都不會去親身犯險。

人啊！

是會變的，擁有的越多，越是顧慮。

“或許，這既是漢人所說的，光腳的怕穿鞋的。

只是，

真的無法避免了嗎？”

檀石槐喃喃自語，

他的眼神有些許飄忽不定，和以往的陰鷙銳利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

雖然此刻，檀石槐的身材依舊挺拔，

從側面看去，

他那如刀削斧劈的臉龐，依舊棱角分明，充滿銳氣。

可就是不知為何，

當他獨自的站在這山巔之上，

其身影，卻顯示出有些突兀且違和地佝僂。

如果有人能看到此刻的檀石槐，那么一定會驚訝到難以置信，

檀石槐一步一步走到鮮卑領袖的位置，他憑借的是過人的謀略和心計。

但在最開始，

他從一個私生子到部落首領，

可憑借的是完全是個人勇武。

換句話說，檀石槐很強！個人實力很強！

草原最強男人，

說的便是他檀石槐。

可是此刻，這個號稱草原最強的男人，

他的腰背不再挺直，

他的精氣神大不如前，

他的心亂了！

他究竟在害怕些什么？

檀石槐一動不動的看了許久，沒人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

或許，只是發呆。

之后，

他扭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

動作幅度有些大，

左手不經意間露出了衣袖。

檀石槐低頭看了一眼一直被放在袖口中的左手。

那只手，

漆黑，邪惡，

散發這黑氣，

這猶如尖利的獸爪一般，不完全不似人類。

“天命，還是詛咒？”

低不可聞地聲音在空無一人的山巔響起，

記錄者，

只有山頂不時吹拂過的寒風。

其他兩路大軍，究竟會不會敗亡，

這在短時間之內與夏育，并沒有任何影響，

畢竟鮮卑一族是分了東、西、中三部的，三線作戰，和大漢這邊一模一樣。

東部和中部的潰敗，會使正常戰爭陷入泥沼，

但這也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在那之前，

劉莽率領的三部，已經有足夠的時間去做很多的事情。

若是劉莽所做說的都是真的，那么夏育這邊的重要性就凸顯起來了，這不僅僅是為了政績，更是為了整個大漢。

只有夏育這邊勝利了，大漢才能阻擋鮮卑的步伐。

若是三路大軍全面潰敗，

那么鮮卑一族將可以長驅直入，涌入大漢腹心，

大漢三邊，

這么多年建立下來的防御體系將會完全崩潰。

“希望，你能夠像你所說的那般創造奇跡吧。”

夏育眺望著遠方，在心中估摸這劉莽的位置。

此時，劉莽正率領著風火雷三部快速行軍，

三部校尉早已對劉莽服服帖帖。

雷部校尉難樓還好說，他反正作為烏桓一部的首領，

是不可能真正地忠心于劉莽的。

仗一打完，他拿了戰利品，還是烏桓的王！

可風火二部的校尉以及司馬看向劉莽的目光就不一樣了，

懷疑和嫉妒早就消失不見了，

當一個人比自己強一些時，或許會迎來嫉妒。

可當一個人遠遠超出自己時，那只會迎來尊重和仰望。

所以，

火部校尉徐雷，早就不介懷劉莽橫空出世，搶奪了他們心心念念的軍師之位了，

他們現在對劉莽充滿了尊敬，就好像看夏育一般，

看劉莽，逐漸宛若看神靈。

其實哪怕是心思復雜的風部校尉許巍，

也不敢再有絲毫與劉莽爭鋒的想法。

徐雷更是化身成了劉莽的舔狗，

一切唯劉莽馬首是瞻，

這大老粗想的是，若是舔好了劉莽，

能夠讓他在行軍打仗的時候，稍微傳授自己一點點陣法，

那么日后他徐雷，怕也是能橫著走了，

軍師？徐雷的目標是將軍！

遇到劉莽之前，他們沒有想到，還可以以這么驚人的速度行軍。

果然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要是他們是劉莽的對手，此番錯誤估計之下，

必然會被打個措手不及。

行軍速度快也就罷了，

最關鍵的是，

長途跋涉，遠距離高強度行軍之后，

他們麾下士兵，竟然沒有想象中那么疲憊。

“軍師！前方有動靜！”

“軍師！前方有動靜！”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探馬發現了敵情！

即便是劉莽，都沒有想到，會這般突兀的與鮮卑西部大軍遭遇，

急行軍之中的劉莽三部，

沒有派出太遠的探馬，以免脫離了云龍三現陣的覆蓋范圍，

暴露行蹤，打草驚蛇。

所以事情就這么發生了！

鮮卑人，不是集結之后不動了嗎？

為何要推進？

劉莽不理解，

和料想中不太一樣，

鮮卑的西部大軍并沒有在原地按兵不動，以逸待勞，

而是也朝著大漢高柳縣進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