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綽有蕭綽的打算，趙德芳也有趙德芳的想法。

他不是很喜歡蕭綽，不是很討厭的那種不喜歡。

“這個女子不是個簡單人物，年紀小野心大手段高明，她處處對人留著一手。”趙德芳沒吃酒，所以子夜之后守歲的過程中很清楚地跟太祖建議，“我看她，肯定會想辦法留在國內，最好的法子不過與聯姻。”

太祖醉眼惺忪，這孩子該不會太自戀了吧？

“不，我跟這個女子也算是有一些相同的點，我能想到的她必然能想到，”趙德芳撓頭，“如今最麻煩的就是這個，我故意留下一部分痕跡，蕭綽在大內行走半天，基本上該了解的她都了解了，這種人，要是留在身邊肯定會是一個強大的奸細，到時候殺不得，打不得，還得禮送出境，倒不如……”

“那你想過沒，讓她回去她會變成什么樣的女人？”太祖好笑道，拍拍小兒子的腦瓜，“小子，你對你三叔也是這么忌憚，是不是？”

怎地？

“你三叔最差也是大宋開國功臣，你若想打敗他，他走過的路，你就得走一遍，不要在意他做錯了什么，你若想駕馭天下群才，須先容許人才出錯，更何況，你若是在意人家做錯過什么，那就失去了探索的銳氣，一定要記住，這些功臣名將的路子，你可以不一一去走，但一定要選擇他們走對了的，”太祖告誡說，“不要嘲笑他們走過的路，沒有走過，你怎知那就是錯的？”

這是說如何向那些功臣名將們，包括趙光義在內學習。

緊接著，太祖又教導：“與你三叔掙大位，你若只盯著他走錯的路，你只能一錯再錯，一個名滿天下的將軍，再錯，那也是應該你從天子這個角度去衡量對錯，而不是考慮人家是不是絕對有錯。”

趙德芳沉吟片刻，點頭贊同這個看法。

太祖道：“那就是不怕與你三叔競爭？你既不怕你三叔那樣的名將，又何懼一個小女兒家？小子，你一定要記住，自你決定爭奪那個最高的位置，你就只能一路與旁人為敵。爹是開國之君，憑戰功赫赫，足以壓制太多的敵人。但你卻不行，你是繼承者而不是純粹的開創者，你天然就與許多人站在了對立面。天子，不是天生的龍子龍孫，而是不斷與各種敵人較量，將他們一一打敗，踩著他們的尸體登上人世間的巔峰位置。如今你懼怕身邊多一個女子，豈非大大的懦弱？你若是如此，你想權掌一方固然可以，但若上登臨大寶那可差得遠，你瞧，你三叔從不怕我送給他的人，記住，要想做事，須先馭人，一個小女子，且還沒有成就為天下名人的小女子，她你都駕馭不了，你怎么駕馭更加復雜詭譎的中原，又如何繼承大宋的天下，與異族爭奪整個天下去？”

這話讓趙德芳多了些思考，但也多了些無奈。

他能想到的，太祖怎么想不到呢。

這是提前給他聲明了，如果契丹人要求聯姻，大宋可沒有給契丹國主送公主的想法，那就只能委屈你四皇子，把那頭母老虎放在你身邊吧。

趙德芳一夜輾轉難眠，到天亮的時候，躺在一邊的趙德昭翻了個身，爬起來試圖找水喝，才把他影響的有點打呵欠。

趙德昭奇道：“你又咕咕噥噥跟爹說什么？”

趙德芳忽然眼睛一亮，立馬拉著趙德昭：“二哥，要美女不要？”

趙德昭一把拽開：“呵呵——你是說那個蕭燕燕吧？你覺著，以你二哥的手段，能對付得了那個小女子？”

他跳到地上找了一杯水，咕嘟嘟一口氣喝下去，滿足地打了個飽嗝兒，回頭鉆進被窩里，鼓勵道：“我看那女子十分英武啊，但她極其忌憚你，我估摸著你留下的那些……你看我干什么？”

“叛徒！你跟爹說了我做的布置？！”趙德芳怒罵，“就不該讓你知道。”

趙德昭攤手道：“這還用我說？你小子如今是大內有名的發明家，哪件事那些宮人們不贊嘆至極？王繼恩可不是一般的內侍，秦翰更是深知兵法之人，他們怎么可能不將此事向爹爹匯報，你當他們是傻子？”

那還好。

只要不是監控的就行。

剛這么想著呢，趙德昭一巴掌拍過來。

“自古以來哪里有像你這樣的皇嫡子，你自己算一下，你今年才九歲，爹只恨你太小，哪里有防備著你的道理。”趙德昭斥責，“跟先生學了幾天帝王術，你怎么就忘了自己本就與眾很不同？”

是嗎？

趙德芳一想，還真想起從前趙德芳排斥身邊的內侍，很討厭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會被他們匯報給太祖。

“也是啊，我哪用得著擔憂這個，”趙德芳立馬把責任推給旁人，“說這種話的小人，以后見了定一頓好打。”

趙德昭頷首：“這就對了，旁人待你再好，哪里有爹對你最好啊，好了，你趕緊起來，該練武練武，該考慮如何應付那個契丹小女子考慮應付那個契丹小女子，我還得睡會——有送禮的不許吞沒，還有，要是有來討利是的人，你記著給賞錢，我的你也一發給了吧。”

憑什么？

趙德昭蒙頭大睡：“誰讓你昨晚拿的利是最多呢。”

趙德芳還小，太祖發給他一百緡錢，貴妃發給他一百緡錢，長公主高懷德也發給他一百緡錢，等到趙德昭試圖要紅包的時候，太祖嗤笑道：“兒子都滿地跑了，你也好意思要利是？臉呢？”

趙德芳一算，我紅包不少啊，于是打算跟趙德昭磨嘰著再要點，就聽外頭傳來呼延贊雄壯的聲音，中氣十足道：“四殿下，臣呼延贊來啦，”隨后一陣鐵甲鏗鏘的聲音，足足有上百人一起喝道，“賀四殿下新春，開寶大吉！”

趙德芳撒腿跑到門口一看，樂了。

兵！

足足三百多士兵，鐵甲兵！

猛爹給他的專屬鐵甲精銳騎兵！

“二哥，快起來，爹給我派來了好多兵。”趙德芳過去踹趙德昭。

趙德昭回頭一看，毫不在意道：“滾出去，我的親屬衛隊已經有八百人了。”

合著你一點也不羨慕啊？

趙德芳樂得自在，立馬穿衣服，這可是屬于他的武裝力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