蟻與蟲的戰斗很快就分出了勝負,但樹下的戰斗并沒有就此終結。
眼見殘局將起,女人拉著小姑娘,跟寅天乾打了一聲招呼就走了。只留下寅天乾繼續對著那群螞蟻發呆。
很快,寅天乾就明白了為什么女人會拉走孩子。原來那些戰勝之后的螞蟻再一次開始了分食敵蟲的盛宴。隨著會餐的進行,蟻群中出現了與蟻王同等體積的存在。于是,新蟻王就對老蟻王發起了攻擊。
寅天乾看著那些曾經的戰友們兵戎相向,不由得嘆息起來。可他還來不及進一步感慨,宣武營方向就響起了一聲嘹亮的集結號。與此同時,凌亂的呼喊聲蔓延開來。
“有人闖營啦!有人闖營啦!”
寅天乾一聽,知道嚴千道已經開始撤離了。慌忙站定,遠遠眺向宣武營方向。
隨著呼喝聲的靠近,兩三百米外的營地里,逐漸能看到被打飛上天的士兵。這個詭異的景象,唬得寅天乾發愣。
嚴千道打架,雖算不上飄逸,可也足夠瀟灑,絕對不會這么粗暴。印象里的宏桐兩位長老出手,則是霸氣外露、殺機內斂,更不會這么夸張。
所以寅天乾望著遠處的戰斗楞得緊,想不明白是誰在大鬧。就在這時,滿頭大汗的濕身“美女”從他身邊冒了出來。
嚴千道氣喘噓噓,臉上的妝都花了,“呼、呼,你猜我遇見了誰?”
寅天乾嚇了一跳,趕忙問道,“誰?”
嚴千道嘿嘿一笑,便說道……
——讓時間退回到二十分鐘前——
嚴千道確定了寅天乾所站的大樹的位置,便尋了一個眾人視線的死角,發動起天賦技能——“存在剝離”。
當年嚴千道陰差陽錯來到黃泉時,內心最大的渴望是COS好一個女性角色,所以系統感受到了他的愿望,便賜予他天賦能力——柔性化。這個能力在最初的表現就是女性化,也確實嚴重困擾了他。直到他去了鳳玨亭,遇上了好為人師、好為人母的曼珠沙華。
在曼珠沙華的細心調教下,在欲字樓無窮無盡的關卡試煉下,他終于把“柔性化”技能升級成了“弱化”。而他本著游戲程序猿的自覺,又進一步將“弱化”技能開發成了針對目標程序塊的“存在剝離”,還有針對環境結構的“絕對抑制”。
其中最好用的就是“存在剝離”。一旦發動,就能令人看不著、摸不到,完全忽視掉他的存在。
隨著他左眼角下的六芒星花胎記浮現,存在剝離瞬間發動。眨眼間,他就和世界脫離了。
按理來說,這個BUG一般的隱匿技能堪稱暗殺一絕,可他很清楚這個技能的缺點。
所謂的“剝離”,就是把一定量級的數據從程序中移除。
如果他保持日常狀態活動的話,技能的持續時間可以超過一個時辰。但他要是使用有名有姓的劍招的話,持續時間就會大幅縮短。以他現在的程度,一旦發動人器合一,即便不出招,待處理的數據量也會瞬間溢出。
所以目前來講,存在剝離還有些雞肋。對于境界稍高的人,只能靠近,卻無法傷害,就更別提暗殺強者了。
為了抓緊時間,他一溜小跑鉆進大營之中。順著記憶,尋到了嚴蒙天所在營帳。
此時天還未黑,嚴千道不敢當著門衛的面撩起門簾進去,便蹲在門口聽了一會。確認主帳里沒人,就轉身奔向旁邊的醫療帳。
他運氣不錯,剛走到醫療帳邊,里面就鉆出一個士兵,他趁著對方掀簾兒的空檔,潛進了醫療帳里。
一百多平的醫療帳里,零星躺著幾個受傷的士兵,他掃了一眼,發現沒有記憶里的宏、桐長老,便準備撤出來。沒成想之前騷擾他的三個醫女不偏不倚地出現在門口,堵住了他的去路。
其中一個姑娘兩指捏著柳葉刀,雙手做捧花狀,滿臉的陶醉,“哦,天啊。我從來沒切到過這么柔韌有彈性的肌肉,當我的細刀劃開他的胸口,我能清楚的感受到肉塊兒在我的刀下一絲絲斷裂。”
另一個姑娘便滿臉嫌棄地瞧著她,抱怨道,“你這個女人是越來越過分了,明明只要切一寸的口子,你非要切兩寸,害得我倆多干不少活兒。”
最后一個姑娘隨聲附和道,“就是就是,那個東天云守城大將軍的兒子實力又不弱,在他身上開刀子,對我的小夾損害很大的。”
拿刀的姑娘便輕哼一聲,笑道,“前天晚上,嚴千道跑了的時候,你倆可不是這么說的。我記得清清楚楚,你倆一個勁抱怨說他受傷太輕,沒有機會在他的身上多開幾個口子。”
三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著,聽得嚴千道心慌慌。
原來這三個女人都是器修,一個人的器是名為“細刀”的柳葉刀,一個人的器是名為“小夾”的鑷子,還有一個人的器是名為“鉤針”的縫合用彎針。
雖然嚴千道不清楚她們的手術工具是從哪兒來的,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三個女人在做手術方面已經走火入魔。看見誰都想開一刀,尤其是對于那些體格健碩、渾身肌肉的。
嚴千道被她們堵了好久,終于瞧到一個空檔,從三人間鉆了出去。三個女人就望著突然掀起又落下的門簾,亂笑一陣。
使鑷子的姑娘嘲笑用刀的那位,“你是不是偷偷放屁了,把門簾都吹起來了。”
“胡說,明明是她放的!”
“不對,是你惡人先告狀!”
嚴千道聽著三個沒有下限的女人的聲音越來越遠,極力控制著自己的速度,在整個營地開始了地毯式搜尋。根據剛才醫女們的談話,他意識到這個營帳里應該是有一位東天云守城將軍之子。回憶起這個稱呼,他腦海里浮現出一個很愛笑的樵夫一般的家伙。
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他終于在一個柵欄環繞,軍帳拱衛的圓形校場里發現了那位嚴道空。不過令他驚訝的是,目標還不止一位。
半個足球場大小的校場里,稀疏布置了五個大鐵籠,牢牢關住了五個俘虜,其中兩人的琵琶骨上還勾著特制的精金咒術鎖。
待他走近一瞧,立馬認出了他們的身份。
其中一個是發須皆白的陽明教長老,還有一個是曾與他交過手的嚴道空。有這兩個做代表,那這五個人的身份也顯而易見了。
看著頹廢無比的嚴道空,千道明白了嚴不棄的嘲諷果然不錯。他實力很強,但遇事退縮,只想打必勝的仗,所以一再錯失機會。如今淪為階下囚,也算是命有應得。
但此刻的情形不允許他幸災樂禍,千道便走到嚴道空的鐵籠邊,用劍尖在地上寫了幾個字,“可救,走否?”然后,在鐵籠邊上輕輕敲了兩下。
鐵籠里,渾身黝黑的嚴道空披頭散發,精神極度萎靡。三道細密的縫合痕跡出現在他胸口位置,每一道都長達兩寸,四條腕口粗細的鐵索扣住了他的四肢,兩道精金鎖鏈更是穿過了他的琵琶骨。
他聽到聲音后緩緩抬起頭,并沒有看到任何人,可視線下移,卻發現了地上的文字。立刻領會到什么,低聲試探道,“錢軍師,是你嗎?你來救我們了嗎?”
嚴千道聽到這里不禁想笑,老寅遭難的時候你往后躲,現在落難了倒是想起老寅來。可想歸想,他還是寫了一個字,“是。”
嚴道空看著地上不停出現的筆畫,丨、一、丨、一、一,頓時大喜,也不等“曰”字寫完,便激動道,“救我,快救我,我還有戰斗力,你救了我,咱們可以一起沖出去!”
嚴千道頓時傻了眼。他當夜在天云山上與嚴道空交手時,還覺得這位大師兄的侄子人不錯。可現在一看,簡直就有點慕容復的感覺了。但話都說到這兒了,不救似乎不好。他便甩手抖出一道劍氣,將十幾丈外的營帳削倒。
隨著營帳垮塌,守衛士兵的注意力瞬間轉移。嚴千道借機現身,高舉魚淵劍,發動人劍合一,以開山之勢,斬碎鐵籠。
空闊的校場上,瞬間爆發出金石交織的聲音。
聲音鳴響在宣武營上空,驚動了遠處哨塔上的士兵。他們第一時間吹響了集結號,于是“有人闖營”的吶喊聲從各個營帳里傳了出來。
數不清的將士尋聲圍向了校場,不到一個呼吸,就包圍了滿臉疑惑的嚴道空。
至于嚴千道,早已發動“存在剝離”,開溜了。
——
寅天乾聽完千道的講述,不禁大驚失色,“你說什么?嚴道空他們被抓在這里了?”
嚴千道看著老寅的反應,突然有點懵,“怎么了?他坑你好幾次,我耍他一下怎么了?”
寅天乾著急地臉都扭曲了,“你傻啊,咱們是來救人的,不管好人壞人,先救出來,把局勢攪亂再說。算了,現在也來不及了,快走吧!”
就在兩人說話的功夫,遠處的宣武營地里,數名校官指揮戰斗的聲音響起,“他就是條瘋狗,不要靠近,使用刃網誘捕。銳弓隊準備,避開頭部,全面齊射!”
隨著將士們整齊劃一的呼喊,災民營里也漸漸升起了助威聲。
但是在雄壯的呼喊和熱烈的助威聲中,仍有一個嘶啞的聲音憤怒而不甘。
那是嚴道空充滿怨念的吶喊,“錢九天,你個混蛋,你不救我,你還害我!你個王八蛋,我一定要殺了你!”